一顿“糯米丸子宴”,吃得宋佳琪娇靥酡红,神清气爽,心情好到了极点,特别是这过程中,还能坐在店铺外面的椅子上,边吃边看韩剧。
若不是有送礼物的事情要办,沐风怀疑宋佳琪可以这么一直磨蹭到傍晚才结束。
眼看着七个实打实的丸子进了女人的肚皮,沐风都纳闷这是怎么装进去的,但也不敢去打扰妻子的“雅兴”,帮她包好了剩下的丸子,双双出了大楼,继续驱车前往孤儿院。
这么一大堆的礼物,当然不会纯粹只送给一家孤儿院。
连续跑了三家孤儿院,都座落在东南市市郊,宋佳琪下车后,就与孩子们亲昵地打招呼,做一些简单的游戏,玩闹在一起。
而沐风显然是作为搬运工的苦力,将箱子里的小玩具,零食,都搬进院子里,至于发给孩子们的工作,却是由孤儿院的阿姨与宋佳琪去做,只因孩子们对沐风并不感冒,压根不理这相貌平平的大叔。
沐风还想跟宋佳琪一样去抱抱那些孩子,好歹装模作样地表现一下“铁汉柔情”,可别说女孩子了,男娃娃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大叔占了便宜一般。
见着沐风吃瘪,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与宋佳琪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沐风虽然郁闷,但见到宋佳琪的笑容比往日什么时候都多,也就觉得无所谓,只可惜自己的身体,想要有孩子,估摸着得很久以后,找办法改进自己女人们的体质才有机会,不然的话,倒的确可以生个小孩儿,不说宋佳琪喜欢孩子,伍蓝沁与张姨也着急已久。
最后一家孤儿院,正是伍蓝沁筹建的,宋佳琪最常去的新希望孤儿院。
来到院里,孩子们正闹哄哄地玩老鹰捉小鸡,见到宋佳琪出现,都水潮似地围了上来,在宋佳琪身边不断甜甜叫喊。
宋佳琪陪孩子们玩的精力倒很旺盛,也不知疲倦,立马又给孩子们当起了“母鸡”。
沐风忙活着把最后几箱子礼物搬到院落后,笑眯眯的差院长走过来道:“真是麻烦你了,我们这儿都是女人,没什么力气。”
见到差院长,也算老熟人了,秀妍也是这位老人带大的,沐风当然态度颇为尊敬。
“没什么,我也就只能做些苦力活,孩子们可不待见我”,沐风自嘲地笑了笑,问道:“我妈来过了么?”
差院长是知道沐风与宋佳琪,分别是伍蓝沁的儿子儿媳的,笑着点头道:“早来过啦,这种日子,郭女士是最忙的了,没待多久,立马又去别的孤儿院了。还有跟我说,秀妍要高考了,等高考完才能回来看看,让我不要怪那孩子。郭女士这人可真细心呐。”
沐风有所感慨地点了点头,正欲找个地方休息休息,顺便等宋佳琪一起回家,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一个站在孤儿院门口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淡蓝色圆点白底小连衣裙,露出白生生藕圆小腿,踩着红色皮质小凉鞋,约莫三、四岁大小的女孩,一头乌黑亮泽的短发剪成圆圆的蘑菇头,前面留着平平的刘海,将她一张白皙粉嫩的精巧小脸凸显得格外清秀可人。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不见丝毫杂质,宛若清澈的潭水。
小女孩就这么依在门边,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孩子该有的童真,只是目光远远地落在孩子群中的宋佳琪的身上。
本该烂漫的孩子眼中,却隐隐有一抹复杂的思索意味。
沐风眯了眯眼,总感觉这个小女孩怪怪的,但却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但沐风肯定,自己对这个小女孩很有好感,并非她长得粉雕玉琢,宛若精美艺术品的瓷娃娃,而是一种难言的感觉。
“差院长,那个孩子,也是这个院里的?”沐风问一旁的老人。
差院长一张望,眼里流过一丝疼爱,“哟,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好看,跟那画出来的娃娃一样。那当然不是咱院里的,你看这孩子穿着打扮,都看得出来是富人家的。可能是刚好父母带她路过这里,听到有小朋友叫声就过来看看吧。”
沐风点点头,正欲拿点小零食,走去跟那小女孩说说话,却见到一个像是保姆模样的秀气女人跑到了那小女孩身边,一脸关切神色地牵住小女孩的手,像是劝说着什么,将小女孩带走了。
直到离开前,小女孩不忘回头,带有几分不舍意味地看一看宋佳琪。
“看来那孩子很喜欢佳琪呢,也是,佳琪一直都很有孩子缘”,差院长也发现了那一点,笑呵呵地道。
沐风抿嘴轻笑,心里也大致往这方面想,再怎么去猜测,也不可能是那么小的女孩对宋佳琪有特别想法,或许的确是自己多心了吧。
这一个小插曲,沐风很快就下意识地没再管,陪着差院长闲聊一些话,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孤儿院不远的一家清静小茶楼,那宛若精灵的小女孩,正大迈着小脚,从略显陈旧的木质楼梯,一步步跑上楼。
“小夕小姐,你当心呀,别摔着了……哎哟,我的小姑奶奶……”
保姆很是着急地在后面跟上,生怕女孩摔倒磕着。
小女孩蓬蓬的连衣裙一阵轻扬,灵活地跑上楼,丝毫没有会跌倒的意思,也不管跟着担心的保姆,默不作声地快步跑到了茶楼阳台附近一张桌子边,手脚并用,爬到了一张椅子上,很小大人模样地拿过一杯凉了的茶水,对准了自己粉嘟嘟的小嘴,就这么“咕嘟咕嘟”地灌了进去。
在小女孩对面,一个相貌俊朗,气质闲散的成熟男子,穿着身条纹衬衣,手上挂着串佛珠,另一手拿着把折扇,轻轻扇动,微笑慈爱地看着小女孩喝完茶水,温声道:“小夕,没去欺负别的小朋友吧?”
被叫做小夕的小女孩放下茶杯,冲着男子面无表情地脆生生说道,“爷爷,有个阿姨很像我妈妈。”
女孩说的话没丝毫感*彩,但声音却宛若黄莺。
如果有外人在,听到小女孩竟然叫这个中年人为“爷爷”,肯定会感慨这男子保养功夫真当了得,毕竟怎么看,这男子也就三十出头。
男子撇过头,看向一旁气喘吁吁追过来的保姆,显然询问什么意思。
保姆苦笑道:“老爷,小夕小姐看到以为非常美丽的女士在孤儿院陪孩子们玩耍,觉得那位女士像她妈妈。”
听后,男子沉默了会儿,折扇一收,语重心长地道:“小夕,爷爷知道你很想念妈妈。但爷爷说过很多次了,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爷爷会等时机成熟,带你去见你爸爸,到时候,你会有个爱你的爸爸,有新的妈妈……”
“小夕有妈妈!妈妈不会不要小夕的!”小女孩倔强地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眸,不高兴地说。
男子话语一滞,轻叹了一口气,伸过手去,在女孩柔顺的头发上抚摸了下,“好,好,小夕的妈妈会回来的,爷爷不乱说了。”
小夕这才鼓了鼓嘴,算是原谅他了,也不笑一下,伸出肥嘟嘟的小手,从桌上拿了一块绿豆糕点,小口一张,开始不声不响地咬了起来。
看着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儿,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男子眼里流过一丝疼惜,轻声问道:“小夕,以后我们就要在东南市代家了,小夕喜欢这里吗?”
小夕眨巴眨巴眼,幽声问:“爷爷说带小夕见爸爸,那现在不走了,是不是说,爸爸就在这里?”
男子一怔,随即苦笑,“你这孩子,人小鬼大。”
“那为什么不现在带小夕去见爸爸?”女孩歪着小脑袋,不解地问。
男子有些苦恼地拿扇子敲了敲头,“小夕啊,爷爷肯定有道理,为了小夕好,也为了爸爸好,过些日子,再去找爸爸,好吗?”
小夕无声地看了男子一会儿,然后温顺地点点头。
一旁的保姆看着孩子乖巧懂事的样子,却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抹了抹泪花。
半个多小时后,沐风与宋佳琪跟差院长告别,不知不觉的,一下午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家里毕竟有人等着吃晚餐,拖久了也不好。
沐风帮宋佳琪打开车门,绅士地让她先上去,随后才走到驾驶门边,正要上车,却是心念微微一动,似有所感……沐风抬头,遥遥望向远边街道,正是那茶楼所在的区域,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有认识的人么?”宋佳琪在车里好奇地问。
恍过神来,沐风面色一变,轻松一笑,道:“没什么,我就故意装下深沉”。
宋佳琪白了他一眼,“快点回去吧,别让妈她们等太久。”
沐风戏谑笑道:“你直说,急着想念吃剩下的糯米丸子不就得了?”
这次宋佳琪没再接话,别过头去看着窗外,好似不屑,只是耳边的烧红出卖了她的小心思……六月份方至,叫人闷声使不上力的黄梅雨季,也悄然而来。
常言道,“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江南忆虽美,但这阴雨绵绵的日子,却让许多干爽地带过惯了的人,会浑身不自在好些日子。
幸好,这雨稀稀疏疏,倒也不大,宛若一丝丝银线,落到体肤上,带来清爽凉意,总归比那雨前的闷热要舒服得多。
东南市城郊一处商业街,潮湿的灰青色方砖铺垫的街边小道边,是一间间飘散着各种油烟味,菜肴味的小餐馆,大红大绿的招牌上缀满了各种霓虹。
正值傍晚时分,赶着下班的人潮,一名穿着身格子短袖衬衫,白色直筒七分裤的年轻男子,寻着一间间小馆子,一路来到一家川菜馆外头,才站定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这自然是下班后的沐风,跑来找马桂芳说云筱萱那档子事了。
已经过了不少日子,沐风想来,马桂芳就是再生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归有办法让丈母娘妥协的。
一进门,又胖了几分的香嫂,正自柜台处按着计算器,像是结算账务,见到沐风进门,眼中一喜,“哟,沐风来了,是来找桂芳的吧。”
沐风问了声好,笑道:“香嫂,我丈母娘呢?”沐风并没见马桂芳在店里。
“她呀,在厨房里帮忙呢,我去给你叫声”,香嫂说着放下计算器,就要跑去厨房。
沐风忙拦着她,“我去吧,哪好意思麻烦你。”
香嫂会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也就不插手。
沐风心里有点小忐忑,但还是面容微笑地走到厨房里,口鼻间闻到一股子蔬菜鱼肉的混合腥味,但以前在菜市场就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目光望向厨房最里头,一个正在切菜放盘子里的妇人,唤了声,“妈。”
正在择菜的马桂芳手上的刀子一顿,转身回头,看见沐风,几分复杂地道:“你来作什么。”
“嘿嘿,没什么,最近天气潮,怕您身子骨不舒服,下班了就来看看”,沐风讨好地笑道。
“我很好,你走吧”,马桂芳继续回过头去切菜。
沐风哪肯走,舔了舔嘴唇,“那个……我想跟您谈谈筱萱的事……”
“我们没什么可谈的,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我也已经去向宋总道过歉,事情就该这么结束了”,马桂芳直言道。
沐风苦笑,“事情怎么能结束呢,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弃筱萱的,如果我现在就因为妈你反对,我就抛下她,那我怎么对得起她当初选择我?我只想好好把事情说个明白,等妈你听我解释清楚,就会相信我了,我绝对不会亏待筱萱的”。
马桂芳冷哼一声,“不亏待?你都有老婆了,难不成还能再结一次婚?我告诉你,沐风,除非你跟宋总离婚了,再来娶我的闺女,规规矩矩做夫妻,那我就尽弃前嫌,你要是就想拿我闺女当情人,就算你对她再好,送她金山银山,我也不会让妮子再跟你在一起!”
沐风愕然,这马桂芳的态度也太坚决了,头疼地抓了抓后颈,姗笑道:“妈,你这也太绝情了,这对筱萱和我来说,都伤害太大了,就不能先别这么一棍子打死,观察一段时间么?”
“我告诉你,沐风,不准你再叫我‘妈’!我可没有你这么能干的女婿!”马桂芳瞪着眼,“我让你们现在断了,就是为了你们以后好!我不管你自己怎么想的,也不管你到底有没有拈花惹草别的,但我女儿我就能管!妮子是绝对不成的!你走吧!”
“好好,那先不说这个”,沐风也是脸皮足够厚实,浑然不管地腆着脸,走到马桂芳身后头,笑眯眯地说:“妈,您肩膀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你走开!”
马桂芳大叫一声,拿着菜刀回过身来对准沐风的鼻梁!
“沐风!我警告你!别以为花言巧语得我就会心软,这事没得商量!除非我死了,只要我有口气在,就不准我女儿给人家当小三!你再这么跟我说个没完,我就是随便街边找个乞丐,也把妮子给嫁了!”
沐风脸色一黯,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马桂芳,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浑身是劲,却使不上来。
这是自己爱人的母亲,而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她的女儿有名分,幸福美满。
所以,不管她对自己多凶,多狠,沐风总归觉得自己理亏,不敢造作。
马桂芳不是代思成,不是赵天明,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妇人,甚至字都不认识几个。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人物,沐风却不敢过分惹她生气,更别说不顾辈分地蔑视她的话。
长辈之所以是长辈,不是年纪比你大,不是知道的比你多,而是因为,他们能无私地为后代付出一切。
这样的一个女人,在沐风眼里,却是比赵天明那首相都要值得尊重得多。
沐风心里发堵,但却不敢有露出丝毫的不耐来,可要他放弃也难,退了两步,恳切地道:“我不会放弃的,既然今天妈你还是在生气,那我改天再来,我希望您能冷静下来,您的女儿,也不是随便做选择的人,不是么。”
其实沐风的想法也简单,你生气,那就生气吧,我天天来,你总不能每天生气吧?就算刹车皮都得有消磨光的一天,人的脾气还能比刹车经用?
马桂芳双目微微发红,不言不语。
就在这时,厨房外头的餐馆大厅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高嗓子大叫——“马桂芳!你给我出来!!!”
沐风正要出厨房呢,这一听,顿时木讷,是谁这么大嗓子,还一股子彪悍劲!
马桂芳脸色煞白,手有些颤抖得将菜刀放回砧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犹豫片刻,默默走了出去。
沐风紧跟其后,他意识到情况似乎对丈母娘不利,好像是有人要找她麻烦,自己或许可以乘此机会,表现一下,多博取点好感。
来到餐厅内,就见到一名双手叉腰,身材臃肿,脸上带着三个下巴的横肉辣妇,气势汹汹地瞪大了眼睛,像冒出火来一样。
而香嫂正在一旁干站着着急,似乎有点畏惧那妇人,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一名秃顶的中老年男子,身材相对消瘦,正在那妇人身边忧心忡忡地劝慰,“老伴,你这是干什么呀!咱回去吧!别给阿香他们店里添乱了,这街坊邻居的你干嘛呀……”
妇人冷哼一声,瞪了她丈夫一眼,见马桂芳出来,走上前一步,扯着那大嗓子道:“马桂芳,你可真有本事啊!”
马桂芳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走到妇人面前,问道:“周婶,这话什么意思啊。”
“哈,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
那周婶忽然哈哈大笑,随后,毫无征兆,抬手就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马桂芳脸上浮现一个红印,她捂着脸,痴呆在那,有些被打懵。这一变化,叫旁边的香嫂都惊叫出来!
沐风也是没想到对方会动手,又在考虑到底怎么回事,才没能阻止,眼看着马桂芳被打,眼里陡然腾起了一蓬火焰!
竟然在自己跟前,丈母娘被一个泼妇打了!?这事要传进云筱萱耳朵里,那岂不是得恨死自己!?
若非公开场合,又事情必然有内情,沐风还真懒得管这是一女人,上去就扇上两巴掌回敬,可最终还是压着火气,跨步来到马桂芳身前挡着,怒目道:“你最好说出个所以然来,凭什么打我丈母娘,不然老子把你的脸打烂!”
沐风一插手,那悍妇微微迟疑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冷笑道:“好啊,原来马桂芳的女婿也在,怎么,想给你这不要脸的丈母娘出头?你打啊!你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