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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背着书包走进自家院子的时候,父亲刚好推着三轮车回来,他浑身是汗,而且脏兮兮的,像个要饭的。

见到我,父亲凶神恶煞般怒骂道:“哪儿死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我们老师下课晚了!”我怯怯地说。

“明明在外面玩还找借口?”父亲怒吼道。

我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手不停地捏着衣角,深深埋下头,默不作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我做了什么错事,哪怕微不足道,父亲都要冲我发怒。我要是敢顶嘴,父亲非抽我耳光不可,明智之举就是沉默。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做饭去?”父亲怒吼道。

我放下书包,转身进了厨房。

看着厨房里的冷锅冷灶,我心里特别酸楚。自打懂事起,我便承揽了煮饭、炒菜等家务活。当同龄人在看电视的时候,我像个家庭主妇似的忙里忙外。我是家里的长子,父亲工作很辛苦,我自然该为家里分担忧愁,这没什么可抱怨的。问题是即便我付出了这么多,父亲还是没给我好脸色。

有时候,我忙不过来,让弟弟来打下手,父亲便呵斥我,说我欺负弟弟。这怎么算欺负呢?弟弟年纪只比我小一岁而已。我能干的活儿,弟弟也能干。父亲为什么这么偏心?我越想越难过,无处诉说心事的我,只能躲进被窝,自己一个人偷偷落泪。

不过,还好,弟弟李家富倒是很疼爱我。父亲给弟弟零花钱,弟弟总是偷偷给我一半。父亲要给弟弟买新衣服,弟弟缠着父亲,非要父亲也给我买。

想到弟弟,我仿佛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李毅啊,李毅,父亲虽然对你不好,你应该体谅他。他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天天出去拉煤挣钱养家,多辛苦!最近几年,父亲还累出了腰椎间盘突出和肩周炎等毛病,这些病虽然只是小病,但也挺折磨人的。听说经常被病痛折磨的人脾气都会很差,他对自己发火是理所当然的。他是你父亲,骂你几句又怎么了?打你几下又怎么了?自己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把你养大容易吗?父亲是溺爱弟弟,那又怎么了?弟弟毕竟年纪比自己小,你不也疼爱他吗?这个家虽然穷,但是破家值万金,家庭的温暖是金钱买不到的……”

想到这里,我便轻松了许多。

我淘完米,给电饭煲插上电源,忽然想起了唐潇潇。她为什么没回我短信呢?是因为讨厌我?瞧不起我?也许她刚才没听到信息铃声响,这会儿听到了,已经给自己回复了短信呢。

拿毛巾擦干手,我拿出手机,打开电源开关。手机开机后,久久没有短信进来。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很落寞地把手机关上。

“李毅啊,李毅,你还是死了心吧!同学们说得对,现在的社会很现实,唐潇潇条件那么好,自己这样的穷光蛋,人家怎么会看得上你?人家看上的应该是周宏丰那样的高富帅!不对啊,周宏丰经常向唐潇潇示好,都被唐潇潇冷落,唐潇潇并没有看上他,潇潇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唉,要是自己家也像周宏丰那样有钱就好了……”

我正发着呆,突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弟弟李家富。

“家富,你怎么才回来?”我问道。

“我和同学们在学校玩了一会儿。”李家富说。

“就知道玩!以后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知道不?”我说,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自己玩到现在才回来,父亲非操棍子抽自己不可。

“我又没说不学习!”李家富撅嘴说。

“肚子饿坏了吧?再耐心等一会儿,饭就熟了!”我说。

“不饿!我刚和同学在外面吃了小吃!哥,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李家富高兴地说。

“什么好事?”我问。

“你猜!”

“哥猜不出来!你别吊哥胃口了,快告诉哥,什么好事?”我问。

李家富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名牌智能手机。

“你哪儿来这么漂亮的新手机?”我问。

“咱爸买给我的!他昨天买彩票中了三等奖,他不但给我零花钱吃小吃,还给我买了这部手机。”李家富得意地说。

我心里酸溜溜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父亲中了奖竟然不告诉自己,只给弟弟好处,自己什么都没有。自己还是他的儿子吗?

李家富看出了我的表情,明白了我的心思。他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我一下,说:“哥,你别这样嘛!咱俩是兄弟,这手机既是我的,也是你的,咱们可以一起使用。你也可以把手机号码告诉同学,同学要是给你打电话,我再转告你就是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说:“不用了!哥也有手机。”

“你也有手机?”

“嗯!哥前几天给人家散发传单,挣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台旧手机!”

我说完,把旧手机拿出来。和李家富的新智能手机相比,那台诺基亚旧手机显得很土,就好像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衣着光鲜的富人面前似的。

“哥,你这手机也太土了吧?你要是带到学校,同学们都会笑掉大牙的。就我这手机,我都不大好意思拿出手呢。我们班同学那真是,差不多人手一部爱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用这种低端旧手机?丢不丢人?”李家富嗤笑道。

“丢什么人?”我说:“手机的最主要功能不就是通话和发短信吗?我这个手机都有!”

“那你就OUT了!智能手机的功能可多了去,什么上网啊,听音乐啊,微信啊,等等等等……”李家富掰着手指头列数着。

我心里苦笑,我何尝不知道智能手机的好处?可父亲不给我买呀!父亲哪怕把对弟弟的关爱给我三分之一,我都满足了。

客厅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父亲的怒吼:“李毅,你在里面磨叽什么呢?饭菜做好了没有?”

我打了个寒颤,对着门口,大声说:“马上就好了!爸,您再耐心等一会儿!”

我抹了一把汗水,又继续忙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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