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和木木跪在唐心的身后,虽然看不见唐心的脸,但是他们听见唐心哽咽的声音也都慌了。
尤其是木木,心里很痛,那砸在母亲脚边的朵朵泪花让他心底跟着难过。
唐心这时也想到了身后的两个孩子,不想自己的状态将他们吓到,连忙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抹掉,没有回头,但是对着孩子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温和。
“木木,白白,快点和太爷爷打招呼,让太爷爷看看你们。”
木木听到母亲的话,懂事地跪在原地,身子笔直,十分恭敬地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开口。
“太爷爷,我是唐木木,今年五岁了,虽然太爷爷没有见过我,可是妈妈说太爷爷很喜欢木木,木木也很喜欢太爷爷,我想如果我早一点出生,那么太爷爷一定会带着我一起出去玩,我们还可以一起喝妈妈泡的茶。”
唐心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在木木说出这一番话之后,泪流得更凶,那些幻想中温情的场景和记忆中的一幕幕交叠,让她的心口愈发的疼痛。
多少次,爷爷捧着她做的花茶不满地瞪着眼睛,嘴上说着不好喝,还用足了茶叶品评上最恶毒的评价,但是每次却将她泡的茶全部喝掉。
那个心口不一的爷爷,永远的埋在这里了,再也不会和她说一句话。
“太爷爷,虽然我们现在不能在一起做很多事,但是你永远都是木木的亲人,木木会记住太爷爷的样子,以后会再和妈妈来拜祭您。”
木木说完,将自己衣兜里常放着的蓝色格子手帕拿了出来,轻轻递到了妈妈的手中,这是平日里为白白准备的,但是现在妈妈需要它,他不想看见妈妈哭。
唐心感觉到手中的异样,低下头,看到手帕,心间划过浓浓的欣慰。
伸手用手帕将眼泪擦好,唐心这才回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不吝惜地表扬,“乖。”
唐心又转过头看向了白白,发现小丫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东张西望,而是认认真真地在听她和木木说话,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浅笑。
“白白,你也来和太爷爷打招呼。”
“是,妈咪!”
白白脆生生地开口,看见妈咪红红的眼睛,也听话地看向了墓碑上的照片。
“太爷爷,我是白白,我也是太爷爷和木木哥还有妈咪的亲人,我今年四岁半,太爷爷,很遗憾见到您躺在这里,白白也很想和太爷爷一起玩。以后我都会陪在木木哥的身边,跟着他还有妈咪一起来拜祭您的。”
白白学着木木的话,将心里的话说了一遍,没有说一句平日里会让妈咪不开心的话,她想和木木哥一样在此刻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唐心见两个小的都懂事的和爷爷问安,这才满意地点头。
“妈妈有许多话要和爷爷单独说,你们去那边玩吧,等妈妈和爷爷说完话,再带着你们下山。”
“是。”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应下,木木更是懂事地起身,将白白拉起来之后,两个一起沿着原路返回,看样子像是向着之前上山时宽敞的阶梯处走去。
唐心直到孩子们走远了,才敢将自己压抑住的感情释放出来,泪水汹涌地从眼眶中流满脸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也终于可以倾诉。
“爷爷,您看到了吗?那个您用生命救下来的孩子,如今已经五岁了,他很懂事,和他爸爸长得也很像,我很细心地教导他,无论是学知识还是学做人,不让他有一丝一毫怠慢,也绝不让他辜负爷爷的期待。”
“对不起爷爷,这五年,我没有陪在他爸爸的身边,您走的时候告诉我要原谅,当时您就已经猜到我会在您离开后经历些什么了吧。”
“我没有对他说实话,您会不会怪我没有帮您报仇?可是她是他的妈妈,当时一旦将真相说出来,他不仅要承受族人的为难,还要承受自己最亲的人互相残杀的现实,我那时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不想他也像我一样,去经历那种痛苦。”
唐心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对于不能将杀害爷爷的凶手说出来而抱歉,也为自己做不到的原谅。
“爷爷,这五年里,我和他再没有交集,当时他认为我就是凶手,大概他当时也比我更早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恨我,他要对付我,他要我生不如死。可是爷爷,怎么样都可以,无论他怎样对我,从我撒谎欺骗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被他迁怒的准备。”
“可是爷爷,他竟然要杀掉我的孩子,那个在我肚子里已经怀到近七个多月的孩子,那个您拼尽生命也要保全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啊,他说要我怀到足月让我打掉他,让我承受人世间最痛的苦。”
唐心的声音变得颤抖,只要想到当时听见自己的丈夫对着她说出这番狠毒的话,唐心就感到绝望。
“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死,我更不能让人伤害我的孩子,尤其那个要伤害孩子的人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爷爷,我当时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了,我不能如您期待的那般再陪在他的身边,我也再也做不到原谅他。”
“他背叛了我,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在我最终早产独自躺在病房里的时候,我是那么的需要他,可是他没有来,甚至在我第二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在别的女人身边。”
“爷爷,他真的恨我,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您的离开,他恨我,很恨我。”
“我害怕再见到他的时候,当他看见这个我生出来的孩子,他会真的对孩子痛下杀手,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只能离开,对不起,爷爷,真的对不起。”
“五年了,我才敢过来看您,甚至当年我都没能在您的葬礼上送您,求求您不要怪我。”
唐心说着,就又在墓碑前俯下身,额头贴着地面,真心地请求着老人的原谅,为过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