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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雾妖

殊华本以为浅释要休息个一两日,却不想这日,天刚暗下没多久便动了身。

按理说以浅释的样貌在这茗城应是引起不晓得轰动才是,可殊华跟了这一路,却并没看见什么大的动静。难道这茗城凡人的欣赏眼光,与她们这些个活了较长时日的神仙很不同。

殊华一路揣着疑惑,也没太注意浅释将她带到了何处。直到鼻子不知撞到什么,才回了神。抬头看见方才自己撞倒的东西,走失的神智立马归了位,被撞的是突然停下脚步的的浅释。

“你对我很有意见?”浅释转身看着正揉鼻子的殊华。

“只是,只是脑中想着些事,一时不察,一时不察。”殊华略显尴尬。见浅释没再说什么,却不由提出心中的疑问:“神尊,是使了障眼的仙法吗。不然以您的仙姿,这茗城不应该这般平静才是。为何我却能见得您的真容,这不合理啊。”

浅释此时正目光远眺,淡淡道:“我并未使什么障眼之法。”

殊华有些惊讶,难道这茗城的人欣赏眼光真的很独到。殊华不免觉得这些凡人有些可怜,在世世轮回中却连审美都被扭曲了。

还没等殊华哀叹几声,浅释却又开了口:“只是使了个万象咒,将这茗城所有凡人有关我的记忆都淡化了而已。”

浅释说话时依旧是那副淡然神情,让人觉得他所说的万象咒不过平常仙术而已。但所谓万象咒,殊华还是知道的。施法者是能将自己所在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能随着自己心意改变,比那变幻之法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殊华看着此时的浅释,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客栈,一个十分有钱的凡人所说,有钱就是任性,她觉得这浅释显然是有修为就是任性。不过他任性起来确实是没几人能奈何的了。

殊华看了看四周的景致,月色下盈盈水光和着四周微风下摇摆的柳条,这不是烟云湖吗,这神尊大半夜来烟云湖做什么?还有她有告诉过他烟云湖的所在吗?殊华想了想应是没有。

夜间的烟云湖笼罩着一层薄雾,稍远些的物事都已有些看不清。

“神尊,这大晚上的来此处做什么?”殊华觉得有些冷,将衣袖抱的紧了些,有些不明所以。

别看殊华已是十几年的仙,其间却并未有过什么大的经历,只时常在天界惹惹小事练练手。是以对妖魔那些东西感觉不是那么灵敏,比方说前两天的小妖。

浅释没有搭话,只是望着眼前的烟云湖。

少时,想是夜深,烟云湖的雾气明显比方才的厚了许多,两丈开外已是瞧不清楚。

殊华身子本就没有好的太彻底,在这夜雾中有些受不住,身子冷的有些颤抖。

想是身边的殊华抖得有些夸张,引起了身前浅释的注意:“你很冷?”

殊华使劲吸了吸根本不存在的鼻涕,希望以此引起浅释些微同情心,莫再让她陪着看这劳什子的夜色:“想是身子还未好的彻底,怕是再待在此处,又有复发的可能。不知神尊一直在此处意欲为何?若是想要赏着凡界夜色,改日殊华伤好,再陪神君可好。”

殊华认为浅释这般流连这夜色,定是十几万年不曾出冥界。是以见了这凡界昼夜更替十分新鲜。

“你觉得我是在赏夜?”浅释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不了眼前女子的思维。她不是拖着病重的身子都要请莫彧上来帮忙吗?想来应是很急的事情才是。现在这般松懈又是何意。

殊华被浅释这一问,以为是浅释因被瞧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矢口否认。

“那不知神尊在此是……”殊华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自觉给了浅释一个好的台阶。不免在心中对自己称赞了一番,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仙。

浅释似是想起什么道:“我倒忘了,你现今是个凡人。不过你也算是个活了十几万年的凡人,却不想你这感知这般迟钝。我很好奇你这上神是如何修得的。”

被浅释小看了,殊华无力反驳,诚然这浅释神尊小看她实属正常。可这嘴却是毒了些。

被浅释如此说,殊华有了些小脾气,说话的语气并不怎么愉快:“那神尊在此所为何事。”

殊华的小脾气,浅释未与她计较,他一个五荒之主,与这不知小他多少倍的小辈较真,委实不至于。

“你不是要除妖吗?”浅释于殊华指了指烟云湖的湖心道:“眼前便是那小妖,想来这小妖应不是这本土的。妖力并不似凡界小妖羸弱,应是从哪处有灵气的地方跑来的。”

殊华看了看浅释手指的方向,只看见那处的雾确是是较周围的厚了许多,难道那里便是妖眼。若是妖眼,那么前两日伤她的便是只雾妖。雾妖不是素来都是在山中修行的吗?

殊华有些不明所以,脑中的疑问想不明。却又忍不住想了解,只好开口询问面前的这尊大神。

浅释被殊华问及,只是低头想了想,便给了殊华想要知道的。殊华对浅释还要想一想这件事还是很理解的。像他们这种生活了几万或十几万年的神仙来说,经历了太多。忽然被问及什么,还是需要些时间找找脑中的记忆,更别说浅释这几十万年的。

正如殊华所想,这引诱韩江害她伤寒的,确是一只道行不算低的雾妖。雾妖是以吸收天地间的植物灵气得以修行,但也不是什么坏妖,往往吸收的都是些不会有所成的植物灵气,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这便是天地间的弱肉强食规则,你若不够强,自己的努力只能被别的什么给捡了便宜。

雾妖大多是以深山为修行场所,极少在这凡界人气旺盛之处修行。因凡人聚集的地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植物灵气的。而深山中却是不同,植被不被打扰,对修行十分有益。是以对他们这种以吸食弱者灵气的妖最好不过。

殊华想了许久都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才将这只雾妖引诱下山的。难道是她那根红线,可那红线明明是个凡界线啊。

若是初来时,她会以为是所谓的真爱。可她是知道雾妖是在吸食韩江灵气的。那情这一条显然是不可能,那只能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怨。

殊华想了想韩江与这雾妖能结下的仇怨,以夺妻这一条最为有可能。毕竟北海太子是以情场浪子著称,保不齐就勾搭过什么有夫之妇。殊华觉得这条委实说得通。也确实有这么回事,但事实却是有些出入。

殊华抬头看了看浅释的侧颜,不免心中一丝宽慰。幸好这浅释神尊不是个流连花丛的,不然还不知要惹来三界多少家庭不睦。

殊华见浅释站在此处许久,显然现在已是知道是个什么妖,却迟迟不动手是作何道理。不解道:“神尊即是知晓,怎么不动手?”

“那妖物想是附身在你搭给北海太子的那根红线上,并不是将他除去就能解的。你也知晓姻缘结只有姻缘神才能解,旁的人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所以此事还需你自己解决。”浅释声音很脆很浅,在这夜色中莫名有些诱人,殊华不免有些走神。

当浅释转身看到身后愣神的殊华时,正好与愣神的殊华四目相对,想是曼殊沙本就属于妖艳的花。是以殊华的面相其实长得也算妩媚,只是平时面上表情太多,让人忽略了。

此时月光正斜斜的打在她的脸上,面上陇着柔光,眼中一片秋水。浅释觉得这样的殊华比之前认真煮茶的模样又美了几分,纵使浅释见过不少的美人,此时也不免为殊华愣了愣神。

殊华回神时,两人便是处于对视的姿态。殊华一时有些窘迫有些慌,就像上学不认真听讲,却在堂上与旁人传纸条,还被先生抓个正着,处境十分尴尬。

殊华回神移开了眼,浅释却没有什么动作,好像并不觉得现今的情况有什么不妥,是以殊华认为浅释脸皮也是一顶一的厚。

为了打破现今的尴尬局面,殊华决定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抬手假咳两声道:“这个我还真是不太知晓,还望神尊指点。现今我已是凡人之躯,怕是处理起来有些难。”

浅释没想到殊华尽是个脸皮薄的,完全没了当初幽冥司的痞气。

想是浅释此时心情有些好,语气没有先前冷淡,稍显出一丝愉悦:“只要破了这桩姻缘便是,想来我也许久没有出过冥界,现今就留下帮你一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份恩之后你是要还的。”

殊华觉得,只要浅释愿意帮她那当然是好事。能为自己省去不少麻烦,如今她也没什么仙术,理当是个划算的买卖。再说这神尊平时极少出冥界,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是以还账这一说,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那神尊觉得应当如何做?”殊华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雾妖现今还杀不得,若是杀了这附身之人便精气耗尽而亡。人死了倒是没什么,就怕这红线没有断,到时北海太子记个生生世世,那便得不偿失。最好的还是断了北海太子的情,是为上策,这个就看你如何做了。”浅释说完,抬脚往客栈走去,殊华赶紧跟了上去。

月色里,薄雾中,两人参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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