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过分坦然反而令墨奕沉感到浑身不舒服。他有些不适应地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那蒋总不去忙着协调公司内部,反而来这深山老林里见我,是何意?”
他明知故问,就是想亲口听蒋初说出求他帮忙之类的话。
但蒋初却话锋一转,眼神冰冷,“我来只是想告诉墨大总裁一声,若是乐思解体,那你一直想要的乐思核心技术就再也得不到了。即便这样也无所谓么?”
墨奕沉被这番话略微激怒,他抬起下巴,皱眉直直看着蒋初:“你这是在威胁我?”
面对墨奕沉暴戾的眼神,蒋初不置可否,与他对视了半晌,又再次轻启纯。
“当初你我缔结契约你就应该有所觉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谁都懂。”她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如果乐思真的不行了,对墨氏怕是百害无一利。”
今晚月明星稀,有些乌云遮蔽了朦胧的月亮,令这个夜空显得更加醇黑,如同化不开的墨。
远离市区的南山上,草木林立间,却独有一种别墅,灯火通明,暖光外溢。
空荡荡的别墅客厅里,只有一套沙发和顶上巨大的水晶灯,墨奕沉和蒋初面对面坐着,两人的表情都越发冷漠。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恐怕是少奶奶你吧。”墨奕沉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乐思如今这副模样,如果没有墨氏施与援手,怕是支撑不过这个季度了。”
墨奕沉非常清楚,乐思是蒋初绝对的软肋,蒋初绝对会为了乐思而求自己的。
不过就连墨奕沉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就这么想要蒋初甘拜下风,低人一等地求自己呢。像是小孩子之间的赌气,他就是想要蒋初深刻地认识到,他墨奕沉才是能够主宰她的人。
“你说的很对。”蒋初的语气里是深深的倦意,她抬眼望了墨奕沉一眼,那是墨奕沉从未见过了眼神,眉目流转中带着哀伤和深切的情感,仿若冰山下的火种。
“我,求求你,救救乐思。”蒋初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楚地说出这句话。
墨奕沉反倒一愣。他原本还计划了与之互相讽刺嘲笑的台词,如今却全部都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他眼前窝在沙发上的蒋初,是那么陌生,不同于往日的冰冷干练,她面目之间的憔悴和忧伤反倒令墨奕沉心里隐隐作痛。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不可一世、誓要自己背负一切的蒋初么?不过你这模样,倒是更像个女人些!”明明是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开口却依然是赤裸裸的讽刺。
蒋初万念俱灰,似是不太想与之争辩什么,眼神持续婉转。
这样的眼神却让墨奕沉徒添了几分怒气,他上前将蒋初死死压在沙发与自己之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蒋初,你原来也不过如此。和那些为了金钱和利益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
甚至莫墨奕沉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张嘴就是这种恶毒的讥讽!
蒋初无惧地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平淡,“乐思是我的一切,求求你,帮帮我。”
“你的一切?”墨奕沉话语间带着深深的玩味,他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以后记住了,我才应该是你的一切。”
他强势的占有欲令蒋初无法反驳,耳畔的灼热更是令蒋初脸红心跳。
墨奕沉很是满意地看着蒋初的表情,伸手拂过她的脸颊,“叫我一声亲爱的老公,我就帮你扳回这一局,如何?”
蒋初被这一出调戏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的看着墨奕沉,俊朗的五官完全霸占了她的整个视线,沉黑的眸如同黑夜,透着孩童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光芒。左眉那道伤疤此刻也化作了调皮玩味的表情之一,不再觉得凶狠妖异。
就算是这般放大了看,墨奕沉的脸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如果以后在一起生活,每天早上起床醒来就能看到这张脸,不知道那该是何种心情呢。
脑海里突然冒出许多粉红泡泡,令蒋初有些痴住,墨奕沉却误以为是她不甘心的迟疑,他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一低头,就咬住了她的唇。
说是咬,也只是轻轻的用牙齿蹭了蹭。
墨奕沉身上好闻的气息顿时从口腔和鼻腔一齐涌进蒋初身体里,空气里满是暧昧的芬芳,令蒋初不由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吻还在深入,有些孩童般的调皮,又夹杂着霸道的占有,蒋初逐渐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中,张开嘴回应起来。
两个人唇瓣交融,舌齿缠绕,久久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墨奕沉挪开了双唇,捏起蒋初的下巴,看着她有些红润的两颊,声音充满了磁性和魅惑:“别以为一个吻就能够逃避刚才的话题,快点说。”
蒋初眼里尚氤氲着迷情的气息,她眨了眨眼睛,假装有些没听懂墨奕沉在说什么。
墨奕沉不依不饶,准备重复一遍:“叫我亲爱的……”
“亲爱的老公。”
蒋初柔声将他的话打断,有什么甜蜜的味道顺着两人的气息在空气中微微发酵。
墨奕沉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蒋初,他撇了撇嘴,感到有些无趣,依旧有些不甘心,想要再次激怒蒋初试试:“看来你和那些势利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只要有利可图,就乖乖送上门来。”
“什么利?色利?”蒋初顺势回击,反问的语气相当欠扁。
还未等墨奕沉答话,蒋初又发一言,将他的话堪堪堵在了嗓子眼:“对于这种利,沈小姐怕是已品尝多次了吧。”
墨奕沉有些恼羞成怒,捏着蒋初下巴的手开始发力,蒋初疼得皱起了眉头。
“左尚飞告诉你的?他还给你说什么了?”
“你做什么,他说什么。”蒋初并不示弱,语气依旧平静如水。
“哼……”墨奕沉放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初签订契约就说过,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没错,只要亲爱的老公能让乐思正常运转,不要再影响了我们两家共同的利益,那么我的确是没什么意见的。”蒋初看的透,此时的墨奕沉像一直被踩了尾巴的小老鼠,除了说些“自由、与你无关”之类的话来搪塞过去,他基本毫无立足之点。
“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用你操心了。”果然,墨奕沉不再嚣张,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
“那自然是最好。”关于把握墨奕沉的心思这一问题,蒋初竟逐渐感觉有了些诀窍。她脸上尚存浅浅的冰霜,抬头对他说:“明天我会安排一些新闻记者,再加上手里掌握的一系列证据,开始对流言进行粉碎。亲爱的老公,劳烦你一定要好好配合。”
墨奕沉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睛看着蒋初,“亲爱的老公”这几个字简直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对自己刚才的提议感到后悔不已。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了。”墨奕沉转过身去,“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再让左尚飞来接我们回去。”
“休息?”蒋初挑眉,“这里有床?”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楼上只有一个卧室,我不介意你在楼下睡沙发。”墨奕沉摊了摊手,一副无赖的表情。
“一张床?”蒋初较有深意地重复了一遍墨奕沉的话,她不再说话,只是朝楼梯走去。
“喂!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和我共寝么?”墨奕沉赶紧追了上去,语气是满满的嘲讽。
“我只是不愿意睡沙发罢了。”蒋初冷漠地回应。
“哦?真的?难道真的不想和亲爱的老公抱抱睡?”
“有浴室么?”
“……额,有。哎你还没回答我……”
“有换洗衣服么?”
“有几件备用女装你胖成这样不一定能穿上……还有别无视我好么?!”
“我先洗澡,洗完再说。”
还没等墨奕沉继续说下去,蒋初直接关上了浴室的大门。墨奕沉在外面张牙舞爪地破口大骂,回应他的却只有浴室里花洒的水声。
明亮的月光顺着别墅的尖顶倾泻下来,如淡雅透明的瀑布一般温柔。夜深了,山里也渐渐开始起雾了,一切仿佛被试了魔法,被笼罩在仙境里看不真实。
空荡荡的别墅却许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蒋初和墨奕沉互不服输,赌气一般的对话在房间里穿荡,给清冷的山峦平添了几分活泼。
另一处,蒋家的客厅里,却异常热闹。
蒋泉胜马不停蹄地召来了好几位乐思以前的元老股东,有的是手里还握有股份的,有的是被蒋初裁员掉的,这其中就有已经不是副总的吴邹明。
蒋泉胜以此次乐思浩劫的名义召集大家到家里,用心也十分显著,他知道这些人多多少少对蒋初都有所不满,如今乐思已经摇摇欲坠,他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整个公司。
吴邹明响应地最为积极,谈话期间还有发表了好几个极富建设性的看法,令蒋泉胜信心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