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兰见我不吭声，约莫知道我在顾虑什么。
她忽地冷笑了声：“怎么，害怕了？就你这样还想扳倒柳惊涛，我看还不如乖乖躲好，一辈子都不要回云东了，哦，国内最好也别呆，找到了没准还得弄死你。所以，还是干脆回美国吧。”
我被她这番话怼得难受，如果我真能咽下那口气，昨晚就不会打电话给徐梅告诉她我打算有所行动。
就算我活着没有尊严，力量渺小，怎么也要靠自己本事搏一搏，万一成了呢？
但碍于现在的形势，我不想跟以前那样冲动。
我捏了捏鼻梁：“张导，你越是用激将法激我，我越觉得你着急让我回去。既然一开始你就坦白承认了之前的做法，为什么不在电话里直接讲清楚你接下来的计划？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筹码让我相信你，我不会冒险。”
张凤兰在那端默然不语，我只好接着道：“看来合作是谈不成了……”话音甫落就要挂电话。
张凤兰似是妥协：“慢着。”
“张导打算说了？”我不过也是试探而已，现在主导权回到我手里，忐忑的心绪倒是踏实了不少。
她声音喑哑，忽问：“何好，徐梅跟韩振的事儿你应该清楚吧？”
我一愣，对方提这件事做什么？又一想，张凤兰跟徐梅是同学，以前又是文工团里的小伙伴，知道他俩的事不稀奇。
我回应了声。
她缓缓开口：“以前在部队，上级领导同意了他们的结婚申请，他俩差点就修成正果领证了。”
我彻底震住。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徐梅跟韩振两人都未曾跟我提过任何一个字。
我只是知道，徐梅喜欢韩振很多年，等了他很多年，两人欢喜冤家，就算没有结婚证，相处模式也算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岂不知，他们居然还有临门一脚的过往？
“为什么没有结婚？”这是听到张凤兰提及他俩之事最直接的疑问。
张凤兰似乎就等着我说这句话，笑了两声，听在耳膜里尽是苦涩：“因为，柳惊涛。”
“什么？”一瞬间，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当年，柳惊涛可是军区里有名的纨绔子弟，看中了哪个女人，就没有他弄不到手的。后来他搞大了某个女兵的肚子，东窗事发，紧接着好几个女兵联名上书控告他，事情眼看着不可收拾，柳家怕影响柳惊涛前途，急着帮他找替罪羊。韩振当初跟柳惊涛兄弟情深，大伙儿都知道他俩几乎天天在一块。当时年轻，讲究兄弟义气，他二话不说全帮柳惊涛扛了下来。徐梅婚事告吹，韩振被逐出军区，坐了几年牢出来，柳家才送他去了美国……”
我听言，迟迟回不过神。
原来中间还遗漏了这么一段？
之前徐梅跟我讲柳惊涛八卦的时候，似乎只是有意提醒我唐洳怀了私生子这件事，却绝口未提她跟韩振的过往，好像她不过只是一个旁观者，岂不知，她的人生也受到了牵连。
“这么多年了，柳惊涛不但没受到教训，仕途还平步青云，能让人不恨吗？徐梅一开始瞒住你《军中女神》的计划，难免带了点私心。但昨天我听她跟你讲电话，我想她应该是心软了不想让你继续搀和吧。不过我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把柄，可以将他绳之以法，为什么我们不能联合起来，扳倒他呢？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下一回，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凤兰有些激动，声音铿锵有力砸在耳中，像是在鼓舞士气。
我不由定了定神：“那你呢？你说联合，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
“我？”她骤然就笑起来，这次笑声要夸张多了，可我为何听着有些心酸呢？
“孩子，因为我就是柳惊涛当年玩弄的女孩之一啊，当年我懦弱，不敢跟她们一起站出来举报他，但也因此，我保住了一条小命……十几年了……我当他的情-妇，忍辱负重……看着他一步一步爬上军区首长的位置，看着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着他罪行累累任何人拿他没办法，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多恨！”
张凤兰声音颤抖，说“恨”时，都止不住吼了出来，那种压抑、扭曲、沉重的恨意，透过手机传过来，听得我全身发毛，就像半夜碰到一个报复社会的疯子，无端觉得恐惧。
而我，却不得不跟这个疯子站在同一条线上，商讨大计。
“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疯子缓了缓心情，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你必须回云东。”
“这样么……”
“放心，只要你肯回来，这次我一定能让柳惊涛死无葬身之地！”
那端信誓旦旦，我说需要实际点的证据，我才能答应。其实我已经百分之八十确定自己要跟她合作了，不过空口无凭，总得多些其他能说服我的东西。
她不是梅姐，如果梅姐让我回去，我自然二话不说也就回去了，人的信赖感，是需要长期积累建立的。
张凤兰挂电话时让我等她的短信，趁着她还没有联系我，我起身刷牙洗脸，打算准备准备第一时间离开澳门。
右胳膊不方便，只能左撇子，忙活了好半天，才把自己打理干净。
拾掇好自己，护士进来，倒愣了愣，大概没想到我会这般利索都不用他们服侍。
我让她帮我打电话叫陆熙过来，我想只要他来了，何絮肯定会跟着，到时候让她帮我拖住陆熙他们，我好离开。
不多时，张凤兰用另一个手机号给我传来了两封彩信，都是图片。
第一张是营业许可证，仔细一看，是月湖楼，企业法人写着张凤兰的名字，第二张是一间颇感熟悉的阴暗房间，里头匍匐在地上的身影格外熟悉，定睛一看，才知那是我，所在的地方居然是那次的地下室！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待何絮跟陆熙一到，我便神秘兮兮将陆熙打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