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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在警局里,路杰将目睹的一切告诉了警察,他甚至记住了撞翻丁柔嘉那辆车的车牌号。

“我把受伤的人送进警局,我的朋友唐小姐在现场等你们到来,但是现在她不知道去哪儿了。”

现场监控很快调了过来,正如路杰所言,一辆车撞翻了丁柔嘉的捷豹,警察们在监控里看见路杰跑过去,把丁柔嘉和陈昂从车里拖出来。

路杰离去之后,监控镜头可见,唐棠确实如承诺的那样,守在现场,然而不到一分钟,刚才的肇事车辆又开了回来,从车上下来两个蒙面男子,他们强行将唐棠绑架进了车里……

路杰看到那监控,他一下子从椅子里跳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

警察摇摇头:“目前为止还未查到,不过,既然涉及到了唐人街黑帮,你女朋友可能情况不妙……”

路杰呆呆看着那个警察,他想说唐棠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思去分辩这种细节了。

天野在接到路杰电话之后,也迅速赶到警局,他在了解了情况以后,得出了和警方相同的结论:唐棠恐怕是被卷入黑帮恩怨里了。

“他们想杀陈昂,但你偏偏把陈昂给救了,”天野说,“他们回到现场想看看结果,没想到小棠还留在那儿……”

路杰低下头,哑声道:“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天野沉默片刻,他说:“这样吧,反正陈昂还在医院里,我觉得从他那儿,多少能获得一些信息。”

“他们绑架小棠,是想干什么呢?”路杰抬头,焦虑地望着天野。

天野疲倦地揉了揉额头:“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咱们只能等候事态变化了。”

警方这时也找到了撞翻丁柔嘉他们的那辆车。

“是被盗车辆,”一个大块头警察和天野说,“车主在一个月前报的警。”

“车主没有嫌疑吗?”天野问。

警察摇摇头:“车主是信用良好的商人,而且他此刻因公外出,正在欧洲。”

这下就棘手了,天野暗想,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路数,查都没处查。

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陈昂了。

想到此,他又拍了拍路杰的肩膀:“别担心,你既然救了陈昂和丁柔嘉,无论如何,陈昂也该对你表示感谢。”

再守在警局也没用了,天野劝了路杰一番,让他先回去休息,他已经和警局说好了,任何消息过来,都会先通知他。

路杰拖着满身尘土的疲倦身体回到家里,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刚到家,一进门就被Jason重重一拳打过来!

“大半夜的又去哪儿鬼混了!”Jason怒吼,“你看看都几点了!还带着人家唐小姐一起!你知不知道每天该几点回来!”

路杰早就心神俱疲,甚至无力躲闪,他被那一拳打在沙发上,半天爬不起来。

Jason看他连反驳都没有,一脸的颓然,也有点奇怪。

“说,到底去哪儿了!”

路杰垂着头,好半天,他才轻声说:“小棠被绑架了。”

Jason瞪大眼睛:“什么!”

于是,路杰这才慢慢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Jason,他一直说到警局那边,目前毫无线索,这才停下来。

Jason听到这儿,也是沉默无语。

“天野的意思,我当时如果不去救陈昂他们,或许小棠就不会被绑架。”路杰喃喃道,“可是爸爸,难道我真的可以看见两个重伤的人躺在那儿,然后扬长而去吗?”

Jason听到这儿,他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你并没有做错。”

路杰看着Jason上楼的背影,他忍不住道:“爸……”

“陈昂是陈会的二把手,和陈会矛盾最深的是墨西哥黑帮。”Jason简洁地说,“明天我去找人打听一下。”

他说完,转头看看路杰,又厉声道:“打起精神来!”

路杰被他这一声,说得立即回过了神!

路杰一夜未眠。

他把手机开着,也把耳朵放到最灵敏,随时捕捉楼下座机的响动。

如果有人绑架唐棠,那么他们总会提出目的来,电话打到哪里合适呢?绑架者不可能把电话打回中国,尤其唐棠无父无母,就算把电话打到她那些亲戚家里,她外祖父母……唉,老人们甚至不一定听得懂英文。

打到学校?那更不可能,绑匪都不见得知道她是哪个院系的。

想来想去,路杰觉得,如果有电话,肯定得打到他这儿来。

除此之外,绑匪再无法和唐棠相关的人建立联系了。

他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心中担忧到极点,直至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谁知刚刚睡着,就被楼下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给惊醒!

路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他拉开房门,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三两步跳下楼去,一把抓起响个不停的座机电话!

“喂!”

那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路先生?”

“是我!”路杰咬牙道,“你们把小棠怎么样了!”

男人发出刺耳放肆的笑声,那笑声让人想起夜晚山林里不祥的夜枭。

“放心,唐小姐目前安好,有吃有喝照顾着呢。”

路杰死死握着听筒,他的手指用力抓着桌沿:“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小棠只是个普通女孩,而且无父无母,她家里没有什么钱!你们勒索不到多少的!”

那男人轻轻笑了一声:“谁说我们想要钱了?”

“那你们想要什么!”

男人停顿了一下:“路先生,本来,如果不是你搅了我们的好事,此刻陈昂和他女朋友都已经在天国逍遥了……”

“你们这群杀人犯!”

“啧啧,说得好像陈昂那小子是个洁白的圣人——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插手了,就得承担后果。”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路杰恨恨道,“再让我去捅陈昂一刀?那我可做不到!”

“不需要你做那么可怕的事情。”男人说,“明天晚上,39号公路有一场地下赛车,我希望路杰先生你能参加。”

路杰的脑子,轰的一响!

职业赛车手最禁忌的事情,就是参加地下黑市赛车!一旦被发现,将会吊销赛车手资格,从此终身禁赛!

豆大的汗珠从路杰额头滚落,他的脖颈好像被什么重物压迫着,不堪重荷,一点点垂下来。

他伸手撑住自己,哑声道:“……我不能答应你们。”

那边的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觉得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路先生,难道你希望看见你的女朋友唐小姐死于非命吗?”

路杰挣扎着说:“小棠她……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哦是吗,那你告诉我,她是谁的女朋友?我这就去要挟他。”

路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要说“唐棠是天野的女友”吗?显然不可能,唐棠对天野只是一厢情愿。

那边发出讽刺的笑声:“唐小姐就是路先生你的女友,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就不要欲盖弥彰了。”

路杰忽然,有片刻愣神!

……显而易见的事实?

“总之,这就是我们提出的要求,”男人说到这儿,又发出一声恶毒的笑声,“选择权在您,路先生,您可以为了保住您在ake的位置拒绝我的提议。既然您想做个无情的郎君,那也休怪我们无情无义了。”

电话咔嚓断了。

“阿杰!”

路杰愕然抬起头来,这才看见Jason正站在楼梯上。

“是绑匪打来的电话?!”Jason脸上,万年罕见地出现了紧张。

路杰点点头。

“他们说什么?!要多少钱!”

路杰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他握着听筒,呆了两秒,这才道:“他们……咳,他们没有提出具体的要求,只说再联系。”

他下意识的,隐瞒了电话里的细节。

Jason皱着眉头,从楼梯上走下来:“通知了唐小姐的家人没有?如果绑匪要大量赎金,那可麻烦了。”

路杰摇头:“没通知,也没必要通知。小棠是孤儿,没有父母,国内的家属也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

Jason眉间微微动容,他拿起钥匙:“我去问一下熟悉黑帮纠葛的朋友。”

路杰点点头:“我先去警局。”

路杰刚从家里出来,就接到了天野的电话,天野告诉他,陈昂醒过来了。

“你过来医院吧,”天野说,“我在这儿等你。”

路杰也旋即把早上黑帮的来电告诉了天野。

“让你参加黑市赛车?!”天野一听,情绪立即激动起来,“那绝不可以!”

“可是天野……”

“那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听见了吗?阿杰,绝!不!可!以!”天野的声音异样坚定,声如金石,“无论怎样,你都不可以参加黑市赛车!”

路杰也忍不住了:“可是小棠在他们手里!天野,难道你要无视小棠的性命吗?!”

天野深吸一口气:“此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目前你先来医院,我们见了面再谈!”

路杰放下电话,他发动了引擎,然而旋即,他又停下来了。

从刚才天野那激烈的语气,他可以断定,天野是决不会允许他参加黑市赛车的。

这一点,路杰太明白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路杰对天野的意义,为了能让他进ake,为了能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赛车手,天野在他身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几乎是毫无保留地教导他,辅助他,希望他能尽快成为ake的顶梁柱。

可是,唐棠此刻在那些混蛋手里,她危在旦夕!

难道他可以视而不见,任凭那些混蛋残害唐棠吗?!

路杰的脑子现在只剩了一团乱麻,他索性不再琢磨。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路杰想,或许天野会有别的手段……他不是认识警局的局长吗?而且沈璇也不会不帮忙。

内心稍稍平静下来,路杰这才开车上了路。

到了医院,路杰看见天野正在大门口等着他。他飞快跳下车来,奔过去。

“陈昂是在今天早上醒过来的。”天野揉了揉眼窝,“警察也守在病房外头,一听说他醒了,丁柔嘉叫人推着自己的轮椅过去看他——”

他停了停,讽刺地笑了笑:“没想到,陈昂和她是这种关系,先前欲盖弥彰了那么久。”

欲盖弥彰这个词,不知怎么,轻轻刺了路杰一下,他不由自主想起早上劫匪的电话。

天野见他愣神,又打量了一下他:“怎么了?”

路杰赶紧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早上的电话。”

天野点点头:“电话这件事,先不要和警方提及。”

路杰吃惊地看着他:“不告诉警方?”

“嗯,我打算先自己来查一查。”天野说,“一旦和警方联系上,搞不好警方得拿你做诱饵……”

路杰皱了皱眉:“警方不会让我去参加黑市赛车,顶多装装样子!”

“那也不行!汽车联合会的那帮家伙才不会听你解释!”天野严厉地打断他的话,“而且一旦警方知道,肯定得找上门去,那么你在ake车队的事就会被Jason知道。咱们到时候可就尾大不掉,麻烦更多了。”

路杰被天野说得顿时警醒。

“先去看看陈昂,听听他能说什么。”天野转身往医院里走,“关于你救了他们的事,丁柔嘉已经都告诉他了。我想,他眼下肯定很想见你。”

跟着天野进来病区,昨天警局的那个大块头警察正守在门口,他看见天野带着路杰过来,就往里努了努嘴。

路杰站在门口,往里望了望,陈昂脸色蜡黄,他睁着眼睛,丁柔嘉正伏在陈昂的床前,小声和他说着什么。

路杰凝视着这一幕,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到现在也没原谅过陈昂对周记一群人做的那些事,他也不怎么喜欢丁柔嘉,上次这个女人在酒吧里那样嚣张,虽然嘲笑的对象是David,但她语气里对ake的那种嘲讽,令路杰十分不快。

然而此刻,看见他们两个在病床前,手握着手低头相望的样子,路杰却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昨天他救人没救错。

他做的是对的!

天野敲门进来,陈昂看见他们俩,他向丁柔嘉示意:“你先回病房去。”

护士将丁柔嘉推出去,等警察关上病房的门,陈昂将憔悴不堪的目光转向路杰,他吃力地笑了笑,哑声道:“真没想到,是你救了我和柔嘉。”

路杰耸耸肩:“我也没想到。”

陈昂看着他,讽刺地挑了挑眉毛:“你后悔了?”

“怎么会。”路杰淡淡地说,“我救的是两个重伤在身的人,而不是他们的名字和身份。”

陈昂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次,谢谢你。”

天野在一旁开口道:“虽然阿杰救了你们俩,可我们自身也惹上了麻烦。”

陈昂说:“我听警察说了,那位唐小姐被绑架了。”

天野看了一下关上的病房门,确定外面的警察听不见他们说话,这才道:“今天早上,绑匪将电话打到了阿杰家里。”

陈昂顿时一怔:“说了什么?如果要钱,陈会可以出。”

天野淡淡道:“多谢你慷慨,然而对方不要钱。”

“那要什么?”

“对方逼着阿杰参加明天39号公路的黑市地下赛车。”天野说,“如果阿杰不答应,唐小姐就没命。”

陈昂的眼神里明显出现了某种东西,那是各种信息在他内心汇总,分析,然后得出结论。

然后他说:“你们怎么想?”

这家伙,到这种时候依然有所保留,天野暗想,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想及此,天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陈先生,请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绑匪的身份,你多半是知道的吧!”

“我不能断定绑匪的身份。”陈昂笑笑,“我只是有些猜测,来人,可能与墨西哥黑帮有点关系。”

“这一点警察也有过分析。但目前大家都没有线索更没有证据。”

陈昂却忽然抬头看着他们:“你们觉得,这次的事件是仅仅针对我,或者陈会的吗?”

天野和路杰都是一愣,路杰说:“不是针对你,难道是针对丁小姐的吗?她一个女孩子又有什么敌人呢?唐棠就更不可能有仇敌。”

陈昂摇头:“我不是指她们,我是指你们,或者说你俩背后的ake车队。”

天野一听这话,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陈昂看出他的神色,他点点头:“天野先生聪明,已经听懂了我的意思。撞车事件固然是想至我和柔嘉于死地,然而绑架唐小姐,再逼着路杰去参加黑市赛车,这就和陈会没什么关系了,与陈会也无利益瓜葛可言,既然对方不单纯是冲着陈会而来,那么此事是墨西哥黑帮指使的可能性,也跟着降低了。

路杰听糊涂了:“和陈会无关,和墨西哥黑帮无关,那照你这么说,根本找不到怀疑对象了!”

陈昂笑了笑:“路先生,你知道吗?寻找一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最佳的办法就是去寻找最大的受益者。”

天野的神色都跟着动摇起来了!

陈昂继续道:“如果从对方角度,那么我们可以看到:对方乐于见到我和柔嘉事故身亡,对方还乐于见到路杰参加黑市赛车。因为整件事有我参与其中,对方也希望陈会因为我的死亡,不惜一切去找墨西哥黑帮报仇。因此对方的目的是:1,重创史密斯车队。2,抓住路杰参与黑市赛车的证据继而吊销路先生的赛车手资格。3,挑起陈会和墨西哥黑帮的矛盾,继而用大规模火并来掩盖始作俑者真正的存在。”

他抬头看看那俩,脸上那道疤痕,扭曲成了一个讽刺的符号:“我觉得你们可以分析出,幕后黑手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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