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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直到Jason的背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餐厅里的大家才集体松了口气。

路杰被吓得不轻,满头冷汗!他趴在何诚语的背上,有气无力道:“今天多亏了你,救了一命。”

何诚语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你去赛车也是为了周记的大家。这也幸亏是地下赛车,如果是正式的公开赛,电视上都会播出,那咱就真的瞒不过去了!”

Matthew遥遥望着Jason离去的方向,他喃喃说:“路,你养父是真的很不喜欢你去赛车啊。”

路杰无奈笑道:“何止是不喜欢?根本就不能提,如果这次让他发现我真的去参加了,搞不好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呢。”

Matthew点了点头:“Jason的考量非常有道理,飙车是一种特别不安全的行为。路,往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店里打工吧,咱们这儿是全天下最安全的了!”

小J用一个膀子端着菜盘,他从旁边走过去,嘀嘀咕咕道:“是啊,这么安全的地方,我的胳膊还断了一只,要是在别的地方,我是不是还得坐着轮椅上菜啊?”

路杰和何诚语闷头大笑。

正这时,外卖电话又响了,Matthew顺手接了电话,刚听了几个字,他的神色立即变得恭敬又客气:“哦哦!是您啊!昨天多谢了!是么,叫外卖啊!那没问题,立即送到!您放心!”

挂了电话,Matthew转头道:“有份外卖,宫保鸡丁加一份左宗棠鸡。”

何诚语顺嘴问:“是去哪里?”

“ake新总部。” Matthew说着,又催促厨房加快动作,“叫外卖的人是昨天那位天野先生。”

何诚语抓过车钥匙:“我去吧。”

Matthew却伸手拦住他:“人家指定要路杰去。”

何诚语有点意外:“可是Matthew,路杰今天跑了好几趟了,我还一趟都没……”

Matthew打断他,瞪了他一眼:“人家天野先生指定要路杰去!你多什么嘴!”

路杰伸手接过传菜口递出来的菜,放进保温盒里:“我去就我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ake新总部,路杰将摩托停在门口,他拎着保温的箱子进来ake总部。

这还是他头一次进到这里面,路杰对ake非常熟悉,喜欢赛车的人,没有不知道ake车队的,虽然这两年它的成绩让人唏嘘,但毕竟是老牌车队。

拿着手上Matthew给写的地址,他进来A栋,又坐电梯一直到了27楼。

开电梯的女郎听说他要去27楼,有点意外:“先生,你确定吗?”

路杰将写着地址的字条给她看:“叫外卖的那位天野先生,让我把外卖直接送到A栋27楼。”

电梯女郎只好点点头。

27楼到了,路杰从电梯里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庞大的展厅入口处!

展厅只开了一盏灯,就是路杰头顶那一盏。那一圈晕黄的光将他整个笼罩在里面,像个不由分说的罩子。

展厅四面,放的都是赛车!一辆接一辆,有非常陈旧的,破烂不堪的,也有崭新的炫目的,下面还标着年限,车辆的上方,全都悬挂着金色奖杯或者金牌,以及写着时间表的巨幅照片。

路杰顿时明白了,这是ake车队的展示大厅!

“这里都是得过大奖的赛车。”

天野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响起,路杰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通”的一声,整个大厅的灯全部打开了!

明亮的灯光映照着厅内的赛车,顿时让人目眩神迷!

路杰拎着快递餐盒,他慢慢走入大厅。

“这里是ake的全部荣誉了。”他四处看着,声音带着无限的感慨。

身着黑衣的天野朝他走过来,他笑了笑:“你来得很快。”

他接过快递餐盒,将它放在一旁,又拉着路杰的胳膊:“过来看。”

他将路杰带到第一辆车跟前。

“这是二十五年前,ake获得的第一个世锦赛奖杯。”

路杰盯着那鲜红的车身,它已经非常陈旧了,但保养得很好,仿佛随时都能在空气中听见它那震耳欲聋的发动机轰鸣。

天野如数家珍,为路杰介绍着陈列馆里的每一辆车。

直至走到最后五间展览区,他停下来。

“这是最近五年,ake的成绩。”

路杰沉默地盯着那空白,相比前面的辉煌,这空白显得格外的刺目。

“有兴趣填补这空白吗?”天野突然问。

路杰一怔,两秒之后,他回过神来,笑了笑:“开什么玩笑。”

说完,路杰抓起外卖餐盒上的零钱,转头朝着出口走去:“我啊,只是个送外卖的!”

天野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嘴角挂了一丝不明含义的微笑。

晚上回到家中,路杰在经过走廊时,发现“新邻居”唐棠房间开着门,小姑娘坐在桌前,正对着镜子手舞足蹈,龇牙咧嘴。

路杰好奇地盯了她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去参加万圣节晚会吗?”

唐棠勃然大怒!

“什么万圣节!哪里来的万圣节!”

路杰笑着指指她:“你刚才装神弄鬼的样子,难道不是在装扮万圣节幽灵?”

“我那是在练习微笑!微笑!懂不懂!”唐棠恨不得一巴掌拍他脸上,“明天我要去和我的男神约会!”

路杰哈哈大笑:“就你刚才那鬼样子,是想把你的男神给活活吓死吗?”

唐棠气得还想骂,忽然灵机一动,召唤一声:“hello!”

下一秒,一个肥胖的小身子腾空而起,向路杰迎面扑过去!

路杰吓得怪叫一声,撒腿就往自己房间跑,他冲进房间,咣当关上大门!

这下,换做唐棠哈哈大笑了。

转身进屋,唐棠回到镜子跟前,重新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

嗯,白也够白,美也够美,就是好像……有点胖。

她烦恼万分地看看自己的腰肢,又深吸一口气,让它显得更加苗条——但撑不过两秒,那口气松下来,腰围又恢复原样了。

唐棠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用力一握拳:“大不了从今天开始不吃饭了!”

趴在镜子上面的小仓鼠担忧地看看她,轻轻叫了一声。

“没关系的hello!我是要去见男神呀!”唐棠得意地对着镜子转了个圈,“为了给男神留下最好的印象,两天不吃饭又算什么!一个礼拜不吃饭,我也撑得下来!”

想起今天中午接的那个电话,唐棠依然仿佛身在梦中。

“学……学长!天野学长!”她抓着手机,结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天野淡然一笑:“弄到你的号码,这很难吗?”

对……对啊!唐棠突然想,对男神而言,一切,皆有可能!

天野的声音非常柔和,一如往常:“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地下赛车场,我遇见的是你吧?”

唐棠激动得快要流泪了!

“对对!是我!学长!你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天野笑道,“咱们同是P大毕业的,上次我回国参加毕业晚会……你在人群里一直都那么瞩目。”

唐棠幸福得要得心脏病了!

那是她这辈子都难忘记的一次邂逅。本来是一个无聊的晚会,就因为著名的天野学长到场,整个晚会的人都沸腾了,在见到身着燕尾服的天野,那一瞬,唐棠突然万份庆幸,自己找吝啬的婶婶磨了半个月,才磨来了那套白色的丝绸小礼服。

要不是那身漂亮的小礼服,天野不会注意到她,更不会跟她说hello……男神主动跟她打招呼,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单词,却让唐棠浮想联翩。

天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我是想,咱们两个难得在异国他乡碰上面,不如,吃个饭?”

唐棠立马回过神来:“好啊好啊!”

天野一笑:“那这样吧,我去定位,到时候把地址时间发给你。”

唐棠挂掉电话,她整个人倒在床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粉红泡泡。

追了两年的男神,意外相逢又错过了打招呼的机会,唐棠几乎绝望,却没想到男神主动打电话来,还要约她吃饭!

老天爷,我家祖坟一定在蹭蹭的冒青烟!不,是往外射导弹!

唐棠一翻身,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她又马上艰难地撑住自己,决不能出意外!

男神邀约,她就算死,也要爬过去!

闭上眼睛,唐棠再度回味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幕,虽然天野只简单和她打了个招呼,说了声hello,但就在那一瞬,唐棠的心仿佛被他一箭穿透!

他为什么没和别的女孩打招呼?他为什么特意选了一句hello?他为什么要冲着自己微笑?……这一切的一切,一定是因为这位英俊非凡的天野学长,对她情有独钟!

唐棠始终坚信这一点,这也是她追过海外来的原因。

如今看来,她所做的努力并未白费!

她就要真正面对自己的男神了!

天野从ake总部出来时,接了沈璇的一个电话。

“忙碌的经理先生,您在干什么?加班吗?”

天野爽朗地笑起来:“不,悠闲的策划小姐,我刚刚从办公室出来。为了挽救我的智商,我决定不加班。”

沈璇咯咯笑起来,John Lope是ake的总裁,ake在他的影响下并不推崇加班文化,这位传奇式的总裁曾经有一句名言:加班是智商不足的表现,因为这种人没有能力在工作时间内搞定。

“那么,今晚吃个饭?”沈璇试探着抛出一枚橄榄枝。

天野心里一动,他想到,似乎已经有一个月没和沈璇见面了。

这不利于他与沈璇的关系。

然而看看手表,他只好语气艰难道:“抱歉,我有约了……”

沈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但语气仍旧保持轻松:“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天野一笑:“是啊。”

沈璇一怔!

“……她的同居男友是个出色的赛车手。”天野故意道,“我正试图曲线救国。”

沈璇不禁咯咯笑起来。

“去吧去吧,我就知道你会把所有精力花费在你的车队上。”她声音温柔地说,“可是天野,请注意身体,千万别把健康也搭进去。”

天野走到车前,他钻进车里。

车门一关,四周顿时静谧如深海。

天野没有立即发动引擎,他看了看手机,那上面,沈璇的号码还停留着。

该约她出来玩一趟了,天野暗想,太久不联系,再好的感情也会生疏,那可不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

于是他调到记事本,想了想,在下周某个时间上,写下:L.V 以及Vivian。

关掉记事本,他将手机重新调到文档一栏。

那里面,有唐棠全部的资料,那是路杰走后,天野那位能干的助手在一个小时之内搜集到的。其中还附上了唐棠的照片。

“校友啊……”天野微微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约的地方是著名的老粤兴。天野最爱的粤菜馆子,到了地方,点了茶,不多时,唐棠如约前来。

她今天格外的漂亮,化了淡淡的自然妆,一身缠金丝刺绣的淡紫色短袖旗袍,小巧玲珑的绣花女士手袋,脑后盘了个松散的美人髻……通身上下虽然没有一个国际名牌,但这一身古典淑女气质,愣是把餐厅里的目光全都吸引到身上来了!

包括天野,在看见她的那一瞬,目光也明显流露赞许!

果然这种复古打扮是正确的!唐棠心中暗喜,多亏了她在登机的前一天,把外婆的压箱底偷拿了一套,导致舅妈在越洋电话里追着她骂了足足两个月……

哦活活活装淑女是她唐棠最拿手的啦!

见她姗姗前来,天野忙起身,亲自替唐棠拉开椅子,绅士风度十足。

“我简直认不出你了。”天野微笑看着她,“上次在赛车场,你太活泼了,和今天判若两人。”

唐棠脸上一红,用淑女们常用的轻声细语道:“我那次……是有点着急,穿了同学的衣服就出来了。”

那种上下一身T恤短裙的运动装扮,才是唐棠的日常!可她决不能透露这一点!

“先点些吃的吧,咱们边吃边谈。”天野将菜单递给唐棠,唐棠却将菜单还了回来。

她轻声说:“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天知道,这种时候决不能暴露她老饕的本来面目——把菜单给她点?!她能把整个桌面铺满!

天野一笑,接了菜单,向侍者指了几个菜,又让侍者俯下身来,耳语了几句。

“还要给我惊喜吗?”唐棠故意问。

天野笑起来:“猜得没错,不过惊喜放在最后,咱们先填肚子。”

先上来的是一笼水晶虾饺。

唐棠一见虾饺上来,口水咕咚咕咚的咽!她最喜欢吃虾!这种虾饺她以前在国内,能一口气吃四笼!

但是此刻,她强忍住两天没吃饭的饥饿,只用筷子轻巧夹起一只,在嘴边小小咬了一口。

要优雅!她在心里拼命叮嘱自己,千万别像个饿死鬼一样大口吃东西!

天野看她这样,便笑道:“你们女孩子吃东西,总是这样秀气。”

唐棠干笑了一声:“我们女孩子,胃口都不大的。”

于是寒暄了几句大学生活,讨论了两三个共同认识的教授,天野又问了唐棠留学的生活。

至此,他才端起茶,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据说你没有住学校里?”

唐棠一怔,她有点扭捏:“是啊,宿舍……住不惯。现在和一个朋友住在一起。”

天野从茶碗边缘,抬起眉毛一笑:“男朋友?”

唐棠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一般朋友!我和阿杰不是那种关系!”

天野点点头:“是那个在周记打工的男孩?”

“嗯,他和他养父住在一起,我嘛,暂时住在他那里。”唐棠自己也觉得,寄人篱下听起来不好,于是赶紧又道,“不过我快要毕业了,等找到工作,肯定就搬出来了。”

天野却说:“既然是好朋友,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啊。”

唐棠一时听不懂,她和路杰……是好朋友吗?

她张了张嘴:“其实我和阿杰……”

“难道不是吗?”天野微笑,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唐棠和路杰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这不是他关心的。

即便是,对天野而言,也不会令他的想法有任何改变。他关心的是这个女孩能够接近路杰,她与路杰朝夕相处,她能看见路杰最自然最放松的一面。而那个时候,往往是人最无防备的时候。

天野要借用唐棠的一双眼,看着路杰。

而路杰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唐棠的眼睛之后,有一个人是多么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搜集着一切关于自己的消息。

天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袛,看着面前千丝万缕的丝线,那些线便是命运之线,他轻轻拨动其中某一根,便能令一个人的命运发生改变。

天野放下茶杯,看向唐棠,微笑着说,“不是好朋友,那么就是非常特殊的朋友了?”

唐棠一下慌了神,马上否定:“不不!我和阿杰就是普通朋友!纯友谊!是……是挺要好的哥们儿!嘿嘿!”

天野一笑,“对了,路杰他爸爸是开了个修车厂吗?”天野又问,“我记得是叫Jason,那人听说脾气不大好?”

唐棠想了想:“脾气有点硬,不过人不坏。”

“据说他不让路杰开车?”

“是有这么一说。”唐棠叹了口气,“Jason早年当过赛车手,大概是比赛中出过什么事故?我猜的啊!所以很忌讳阿杰开车。”

“是这样。”天野若有所思。

见他沉思,唐棠忽然心里一动,便开玩笑道:“学长想打听阿杰的事?”

天野一笑:“哪有。顺嘴问问而已。哦对了,我叫的那份惊喜,差不多应该来了。”

唐棠顿时眼睛一亮!

此刻,就见侍者端着一个雪白的盅子走过来,把盅子搁在桌中间,然后,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食物。

天野笑眯眯地指了指:“广东最著名的蛇羹,来,尝尝鲜!”

唐棠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过了一层电!

蛇……蛇羹?!

天哪!

想她唐棠,从小身处食物链顶端,什么炸知了烤蚂蚱爆虫卵!哪一样不是她嘴里的美食?却唯独这蛇羹,唐棠畏惧如大敌!

因为,她就属蛇!

想想看,一个属蛇的,吃蛇羹!唐棠一想到这一点,就感觉在幻觉中,自己变成了一条蛇,然后大口大口吃着自己的尾巴!

咩叽!咩叽!又滑又嫩……

她的脸一白,胃猛然往上一涌,差点吐出来!

见她不动,天野有点奇怪:“怎么?你不喜欢?”

唐棠赶紧笑道:“不不,我就是……就是有点意外。”

“那就是了。”天野笑着拿过一只小碗,替她盛了一碗蛇羹,然后放在她面前,“蛇羹是最有营养的食物,尤其你们女孩子,这东西滋阴,就该多吃一些。”

唐棠眼前泛着金花,她深吸了口气,用颤抖的手指拿过调羹。

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别想它是什么!一口吞进去!

脑子里,全都是这些声音,偏偏唐棠一睁眼,看见了碗里的蛇肉,那淡红色的独特形状,一下子令她联想到那些盘曲滑动的身体!

天野却已经在品尝了,他吃得赞不绝口:“真是好东西,小棠,为什么发呆?”

那一声小棠,顿时把唐棠从梦中唤醒!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舀了一勺蛇肉,以大无畏的视死如归的精神,将它塞进了嘴里!

不要嚼,不要品尝,只要生生的吞下去就好!

感觉到食物已经滑落进食管,唐棠这才睁开眼睛,她的眼里甚至有了点泪光:“真是……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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