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凤暗道不好,自己一高兴,就说漏嘴了,连忙说道:“我只是担心冷姑娘而已,冷姑娘孤身出门,换做任何一人,都会担心的。”
“我跟你非亲非故,用不着独孤公子担心!”冷浣儿放下筷子,“再说了,我已经嫁了人了,请独孤公子自重。”
其实若只是独孤凤一个人,她还不至于那么生气,她气的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把别的男人推到自己的面前,这是要把女儿置于何地?
哪个父亲会这样做?等于把自己的女儿卖给那些男人,以谋取利益。
冷浣儿气得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兔子一般,独孤凤正要安慰,突然听得雅间的门被猛的推了开。一个戏谑地声音说道:“哟,我还以为是一室迤逦呢,没想到室内的气氛这么剑拔弩张!”
“你怎么来了?”冷浣儿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楚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真是幻。
“我要是不来,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清誉被毁么?”楚郁大喇喇地坐到了冷浣儿边上。
独孤凤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危机感,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沉声道:“敢问来者何人?”
楚郁打量了独孤凤两眼,扯唇一笑:“这就不牢你费心了,我姓甚名谁,与你无关。”
“你!”独孤凤这些年,大权在握,何时有人这样跟他呛过声,一时间怒发冲冠,对雅间外面的人喝道,“来人啊!”
“独孤公子不必喊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是没用的,外面的那些人,已经被我放倒了。”楚郁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浅浅地喝了一口,赞道,“好酒!”
“你到底是谁?”独孤凤冷眼看着他。
“我是谁重要吗?你在心慌什么?你在朝中,有那么多政敌,你曾经为了迫害那些政敌,又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需要我提醒你吗?”楚郁将一杯酒喝完后,将杯子放到桌上。
“这么说,你是我的敌人?”他眯了眯眼。
“我没这么说,不过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楚郁耸耸肩。
“阁下来这里,意欲何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我来这里,意欲何为?”他将冷浣儿鬓角散落的一抹碎发,别到了耳后,眼中一片深情款款。
冷浣儿差点沉溺在他的眼神里,脸颊上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红色,真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看到冷浣儿面上的娇羞之色,独孤凤心中升起了更深的危机感,眼前的这个情敌,恐怕不那么容易对付,更何况,他还有着莫测的身份,眼下敌暗我明,须得步步小心。
“既然公子爷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我们便公平竞争,如何?”独孤凤挑眉,让步道。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提议,主要是担心他太过强势,冷浣儿会对她心生厌烦之意。毕竟在追求女人的时候,还是温柔些较好。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一顿饭也没法再吃了,冷浣儿率先离开了酒楼,冷冷地说道:“你们慢慢吃,我有些累了,先回客栈休息。”
房间内,两个男人对视着,楚郁笑着说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独孤公子也会对有夫之妇感兴趣,只要是传到了朝堂上,那些攻讦你的人,只怕会更加猖狂。”
“这就不牢你忧心了。”独孤凤也坐了下来,“朝中的事,你们这些乡野村民也不懂。”
楚郁感到一阵好笑,也不与他讨论朝政:“冷浣儿,是我看上的女人,我不希望有人跟我抢。”
“那我希望你能有这个实力能够保得住你看上的女人,毕竟,男人靠征服天下来征服女人,你说对吗?”独孤凤也倒了一杯酒,缓缓地说道。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楚郁与他碰杯,“说不定今日我们是把酒言欢,明日便是我洒酒为你送行了。”
楚郁眼中的霸气和敌意令独孤凤感到隐隐的震惊,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楚公子真会开玩笑,历来帝王都是承天命而生。再说,人生来便有三六九等之分,就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毕竟也成不了天子,只能成为臣子。若是阁下有心入朝为官,我倒是不介意为你引荐一番,若是你有真实本领,在我这里,你能得到很好的发展。我独孤凤向来是不会亏待属下的,这一点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
“哦?”楚郁挑眉,似笑非笑,“至少我就不知道。”
“你是要诚心与我为敌?”独孤凤的怒气有些压制不住了。
“你觉得?”
“那你便要承受起与我为敌的后果!”独孤凤拂袖而去。
楚郁倒满一杯酒,缓缓地洒在地上,独孤凤,先提前为你送行了,你这种人,做我的对手,还不配!
回到客栈的时候,小狐狸跳到楚郁的怀中,亲昵的蹭了蹭,告诉他冷浣儿正在房中看书。
楚郁进去的时候,冷浣儿没有抬头,心中有气,他出去办事倒好,将自己扔在这里不闻不问,直到自己快要担心死了,才派小狐狸过来。
“生气了?”楚郁走到她身前。
冷浣儿冷声道:“你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楚郁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符,递到冷浣儿面前:“之前办事的时候,我听说慧觉寺的佛祖最灵验,想着你每日心神不宁的,事情也多,便在佛前跪了三天,为你求了一个平安符。”
冷浣儿的心中有些感动,对他的那些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她将平安符收入怀中:“你就为了这个,才耽搁这么久的?”
“没有。”
“那是为了什么?”冷浣儿奇怪的问道。
“为了你的安全,有些事情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下次机会合适了,我一定跟你说。”
见楚郁的表情这么严肃,冷浣儿心知事情严重,不便再问,便点了点头。
几个人商量之后便踏上了前往巫镇的路上,一路上大家各怀心思。此去巫镇凶吉难料,而且再加上这个队伍里面的还有不会武功的小莲,大家更是还需要小心行事。只不过有一个人倒是没有顾虑这么多,独孤凤一直这回可算是逮到了和浣儿相处的机会了。
“浣儿,这一路上可辛苦你了,让你这么娇贵的身子长途跋涉的,我于心不忍啊。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一定为你瞻前马后,唯你的命是从!”独孤凤一边冲着,浣儿献殷勤,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就好像这里就他一个男人能定用似的。他的余光还是瞟向了楚郁,他是和楚郁对着干,他无声无息的出现,让楚郁连错愕的机会都没有。
噗,小莲笑出了声。
孤独凤并不喜欢和别人多接触,还被一个奴才给嘲笑,这样,更会让他恼怒了。
“小莲,闭嘴!”冷浣儿是和孤独凤相处过的,她心里明白,孤独凤的心里,对于等级观念是很强的,像小莲这样的奴才,对他来讲,杖毙一个,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小莲要是太过分了,不光是她保护不了,连楚郁都无法保护。
独孤凤说罢试探性的把头转向了旁边的浣儿。浣儿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嘴角轻微的扬了一下,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她第一次觉得,有的时候,孤独凤还会挺风趣的,当然,这个风趣也是要有针对的对象的。楚郁看着孤独凤的出现,他只是愣着脸呆在那里,他是害怕孤独凤会伤害到浣儿,他只能就近保护着。
小莲看这架势,笑而不语。蹦蹦哒哒的去找小蝶说话去了主子的呵斥,她明白了,这个孤独凤,身上的那种高贵的气质,应该不会让她能够开玩笑的,她和冷浣儿没大没小惯了,所以,一时,让她有点不能接受。
独孤凤自己讨了个没趣,晃晃悠悠的又回到另外一边去。从出发地到巫镇至少要走上两天的路程。时间非常的紧迫,楚郁心里面着急但是嘴上却没有说,只不过那一脸的严肃让大家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
“浣儿,你看那里有一个茶馆,我们进去喝口茶休息一下吧。我看你走了这么久了脸上都有倦容了,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呀。”独孤凤果然是一个非常能够没事找事的人物。
小莲和小蝶看着,他这么无事献殷勤的劲直翻白眼。难道这个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嫌弃吗?哎,也难为他这么的热情。
小莲是最知道浣儿心思的人了,在浣儿身边这么久,她深知小姐的钟情早已经赋予了他人。只可惜这个人却不甚了了。白瞎了小姐这么多的情愫。她想到这里小莲的目光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楚郁。真是块木头、冰块!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确实是有一些乏了,我们不妨进去休整一下。”赛神仙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于是一行人拐进了独孤凤说的那个茶楼。
孤独凤坐在上位上,他的气势全开,让茶楼里的人,都对这一行人侧目,冷浣儿只是瞅了一眼孤独凤,他就不能安分点吗?
“你在这里,最好别耍主子脾气。”从她第一次见到了孤独凤开始,她就发现,孤独凤还是挺有架子的,他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架子十足,在之前,那种献殷勤的方法,还真的是有点让她觉得错愕。
“你去让他们上好酒好菜!”独孤凤对着自己带来的侍卫说着,属下的人看到了主子的说法,让他们都黑线了,幕僚们给主子出的这个策略,让主子执行的面目全非的。转身用自己的手绢,擦了擦板凳然后让给了浣儿。大家集体抛给了独孤凤白眼,这献殷勤献的让别人都觉得起鸡皮疙瘩了。
“独孤凤。”浣儿终于开口了,“叫小二简单准备一下就好了,我们还要着急赶路呢。”
又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也难为这个独孤凤被幕僚们教导后,绝对不能发怒,要是别人这样说他,他肯定让手下的人拖出去斩了。不过,是浣儿这样说,他也只能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意,沉默了一下,他对着手下的人,点点头,让他们去办的。应该是奴才做的事情,他还是一件都不会去做,不过,伺候冷浣儿,这个还是让他可以妥协一下的。
“浣儿,这怎么行啊?你以前是千金小姐,后来又在李府里面娇生惯养,这要是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弄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呀,我会心疼的。”说完,孤独凤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楚郁,这个家伙,除了板着脸,他还会做什么?哼,要不是浣儿在,他绝对会让楚郁好看的。
此时,浣儿刚要说话,被赛神仙抢了先:“独孤凤,差不多就行了,我们的目标是赶路,不是看你怎么讨好浣儿的。”
独孤凤吃瘪说不出话来了,当着浣儿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沉默的做在了一边,他刚坐下,就发现了冷浣儿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楚郁的身上,他只能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浣儿见楚郁一路上都不语,便十分关切的问道:“楚郁,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一会先去送你看下大夫?”
楚郁坐在那里,双手在桌子下面已经握紧,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浣儿一眼,随即又慢慢的闭上了眼,仰靠在那里:“没事。”
浣儿秀眉一紧,脸庞有一写涨红,贝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半瓣红唇,神色十分的委屈。
小蝶看着自己的师父这么被冷落瞬间就不干了。
楚郁心里也恨烦躁,孤独凤的一路殷勤,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冷浣儿一次次的冷言冷语却没有让孤独凤退缩,这样太反常了,孤独凤不是一个这样的人,难道,为了浣儿,孤独凤能够压制自己的脾气,为了让浣儿开心,他能够不去估计奴才们的眼神了?
“楚郁,你这是晚上没睡好吗?进了茶馆就在哪里闭目养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弥勒佛呢。”小蝶说着楚郁,她心里清楚,楚郁是在吃醋,不过,为了主子,她还是直接讽刺了一下,真是木头一块,都已经被孤独凤逼迫到了这个份上,他还不知道去争取。
“小蝶,不得无礼!”浣儿马上制止了小蝶,“楚郁自然有他的道理。”浣儿虽说不知道,自从孤独凤陪着他们上路后,楚郁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淡了,但是一听到被人说他的坏话,还是心里面不免有些难受,小蝶下一句话憋在了嘴里没说出来,硬是让她给咽下去。她气的小脸通红,扑通一声做到了座位上面不再说话了。
小莲做到了赛神仙的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说道:“赛神仙,这个楚郁对主子这么冷淡,你看主子多伤心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榆木疙瘩开开窍啊。”
小蝶也跑过来了:“就是,就是,你看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喜欢他了。”随即,又看到了在一旁用茶水给浣儿冲洗着筷子和碗的独孤凤,一脸的谄媚,翻了翻白眼:“不过这个冰块至少比那个笑面虎强。”
小蝶和小莲是死活看不上这个独孤凤了。
“我们主子,对楚郁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一路上照顾的很周到,连我们这个做丫头的都能看出来里面的端倪。好歹,我们主子也是非常尊贵的,能这么体恤别人实在是不易。”小莲一个劲的抱怨着,拿赛神仙当成了大树洞一样,什么怨气都统统倒了进去。冷孟天的事情,小莲也是明白的,在李府,看到了冷孟天的做法,再看看楚郁,她心里实在为冷浣儿鸣不平呢。
赛神仙坐在那里笑而不语,只是耐心的听着两个小孩子的抱怨。这一顿饭,除了独孤凤偶尔问一下冷浣儿的喜好之外没有人在说话。吃完饭大家就出发了,果然,孤独凤实现了他的承诺,鞍前马后的为浣儿忙这忙那。出了茶馆一行人又匆匆的去赶路了。小莲和小蝶还是一直问着赛神仙怎么能融化这块冰。
夜晚,他们歇在了客栈里,孤独凤因为属下找他有事,所以,他提早的就回到了房间,而楚郁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客厅的座位上,冷浣儿在心里委屈着,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楚郁的态度变回到了最初。他生气的模样,让她实在是弄不懂。
在客厅的餐桌上,赛神仙在心里不住的乐着,总算有一天,楚郁也尝到了这一年高的苦头,他就是不说,赛神仙也明白,楚郁是感到了威胁,孤独凤不光是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的势力强大,能够更好的保护住浣儿,要是她真的选择了孤独凤,楚郁也只能郁闷的份了,此时,他根本无法和孤独凤相对立的。
小莲和小蝶发现,楚郁的态度过于冷淡,和在李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她们不住的小声和赛神仙嘟囔着,这样的抱怨更是加深了赛神仙的猜测,让他的心里也有了一种肯定。
赛神仙听了,小莲和小蝶的话,他依旧那副样子,似清醒似醉。手里拿着一壶酒不急不缓的一口一口的小嘬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小莲和小蝶见赛神仙,听了她们的话没点反应,不禁有些恼火。她们急的跟什么似得,他还有心情喝酒哼小曲,亏得,她们还以为他也很在乎他们的主子和救命恩人。
“赛神仙,你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吗?!!”小莲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的说着,一旁的小蝶也死死地盯着赛神仙。
赛神仙被这两个小丫头又急又恼的样子逗笑了,突然玩心大起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像是刚酒醒的样子一脸的无辜与茫然:“你们刚才说什么?!”
“赛神仙!!!”小莲的声音响彻整个他们落脚休息的客栈想以此表达她的愤怒。
“哈哈……”赛神仙大笑着,“你们两个丫头啊!难得你们对浣儿比对自己还上心。”
小莲和小蝶不解的对视了一下,转头望向赛神仙。她们是在着急,冷浣儿是她们的主子,她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委屈了,如今,到了这里,难道,还要让冷浣儿受到伤害吗?
赛神仙见她们疑惑的样子也不再逗她们叹了口气道“我听见了,我会找机会和浣儿聊聊的,可是……”这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啊!赛神仙摇摇头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罢了!罢了!为了让这两个小姑娘放心自己就去做一次知心大姐吧!
夜,凉如水。月的光晕清清冷冷的洒下来弥漫了整个世间,假山的前面有一块波光粼粼的湖。
冷浣儿袭一身白衣,安安静静的站在那望着那闪着光的湖水愣愣的出着神。赛神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副情景不禁的感叹的想:原来改变竟可以这样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