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河最终还是没能拦下李铭九,太能说了。此外也考虑到李铭九现在的心情,张大河同意了,于是跟李铭九讲解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张大河也比划着示范了几个,李铭九聪慧过人,很快便学会了。张大河点点头,“这些只是基本的夜行常识,要想成为高手,还得慢慢积累经验。”
“行嘞,大哥尽管放心就是,我慢慢学,不着急。”虽然说是不着急,但是李铭九却迫不及待的将夜行衣换好。这套夜行衣是张大河的,穿在李铭九身上显得有些肥大,李铭九收拾妥当之后就准备出发。李铭九是打算把大镜面带上的,但是张大河不同意,这东西确实好用,但是整个府上只有两支,只要动了枪,那时候根本不用调查就知道是谁了。所以李铭九只是把蟠龙匕首带好。
张大河还是有些担心,再次叮嘱道:“大人和六爷那里你千万别去,虎头太保坐镇,你我加起来也不是个儿,千万别去。”
“大哥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二赖子是不是还关着,再看看孙氏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别的我都不去碰。”
“那就好。千万小心。”
“大哥放心就是了。”李铭九说完之后轻身来到屋外,蹭的一下上房了,在房上轻轻跑动,速度很快。但是一点儿脚步都没有,整个人就像是飘过的一团黑云,踩过的瓦片纹丝不动。唯一瑕疵就是这身衣服,行动快了之后带动的风会将衣角卷的嘭嘭响。李铭九也有办法,把翘起的地方伸手按住,虽然动作拙劣,但是有效。张大河在院里看着不住点头,暗道我这小老弟儿果然是好苗子,不知道哪位高人教出来的好徒弟。
李铭九翻身下来,双脚落地也是极轻,就像一团棉花,轻微一声“噗……”,李铭九已经站在张大河面前。李铭九说道:“大哥,我这就去了。”
“多加小心……”张大河这句答言虽然快,但却不及李铭九身法快,这会儿已经翻墙离开了。张大河看着李铭九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担忧再次增加了一层。原本就担心他心急出事,可是看李铭九举止言辞都还沉稳,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却不想李铭九这一举动确实暴露了他的内心。张大河看看天上星斗,心中暗自祷告保佑李铭九平安无事。
李铭九来到外边,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关押二赖子的小院。路上倒是看见几队巡逻的岗哨,李铭九熟悉地形,很轻松的避开。越是来到切近,李铭九心脏突突直跳,就像是一只刚刚逃脱猎人追捕的小鹿。李铭九右手抚胸,轻轻拍了拍,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缓解了紧张和激动。看周围没人,李铭九靠墙一立,再次确定无人之后,翻身上墙,右脚尖在墙头上借力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钻进院里,藏身在一株茂盛的石榴树下。这个地方灯光昏暗,适合隐藏。李铭九从没来过该小院,仅仅是刚刚墙头上那一瞥就看出这里适合隐藏。李铭九心中暗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院里没有守卫,在偏房里边有两个哨兵,此时正在闲谈。李铭九蹲在地上听了片刻,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起身查看,找了一圈,看见所有房门都是开着,里边都没人。李铭九也进去查看过,被褥衣服都有,甚至有一个房间的桌子上那壶茶都还有余温。李铭九马上断定二赖子已经离开,刚刚离开,如此看来,二赖子虽说没被完全放出来,但是所谓的关押也只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实际上他的活动空间还很大。
李铭九心中愤恨,悔不该听徐世扬和徐世昌的话,若是当时抢过张大河手里的大镜面,啪啪两枪就把二赖子解决了,当真如此,也用不着今天这么麻烦。李铭九在房间里越想越生气,恨不能现在就把他们宰了。可是干等着不是办法,李铭九决定再去看看孙氏兄弟怎么样。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孙善长说的是真话,至少看见二赖子这点儿是真的。李铭九出来之后直接上房,施展轻功蹿房越脊,往孙大夫住处飞跑。
这一通跑真是畅快,刚刚那股愤恨之感已经消失,李铭九马上意识到现在的不妥,急忙下房来,靠在墙角阴暗处,尽量平复情绪。李铭九这会儿开始后怕,刚刚之举动太冒险了,别说是让虎头太保看见,就是让其他巡逻士兵看见也不行,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李铭九想了一会儿,明白所做的不妥,想好如何改正之后,李铭九再次离开。专门儿捡黑暗之处行走,脚步很轻很快。眨眼之间来到孙大夫的住处。
孙大夫是徐大人的随行大夫之首,此次出关因为徐世昌要转去小站停留,而孙大夫自身年岁也大了,所以带这弟子家人先行一步,没跟徐世昌一块儿坐火车。徐世昌要他在山海关停留,然后一同出关。这孙大夫原是东北人,老家就是奉天,此次回去当然是高高兴兴,人老思故乡,恨不能早一步到家。不料想在山海关遇见李铭九等等诸事,耽搁下来,此时孙大夫正坐在书桌前无精打采的看书,心中惦念的是家乡故土同时业主考虑孙德坤这个弟子的问题,考虑该怎么教育才行。
李铭九往屋里一看,见孙大夫正在看书,也不打扰,闪身离开。又来到孙善长住处,却看见孙善长已经躺在床上,桌子上灯还燃烧着,李铭九仔细看了看孙善长,见他眼神空洞,似乎在想些什么。李铭九寻思,看这情形,孙善长这里是不可能有什么消息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呢,看他这个样子,保不准能躺倒天亮。
李铭九再次离开,又转了几个几个房间,李铭九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贼一样。李铭九找了半天,不见孙德坤的住处,寻思该怎么找他才合适呢。找人打听打听,那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光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正在李铭九一筹莫展的时候,孙大夫站在房门前喊道:“善长!善长你过来趟……”
片刻之后,孙善长答应了一声,然后匆匆跑来,孙大夫站在房门前,孙善长站在台阶下。孙大夫问道:“你师兄呢?孙德坤去哪里了?”
“他……他出去了……他……那会儿跟……”孙善长目光躲闪,倒不是害怕孙大夫责罚,而是害怕孙大夫责罚孙德坤,更害怕孙大夫因此生气,气大伤身这都知道的。孙善长是孝顺的徒弟,哪里会做让师父生气伤心的事,师父这把年纪了,绝对要小心服侍。
“别撒谎!”孙大夫颇为严厉的说,随即又想到恐怕也只有这个弟子能够继承衣钵,因此言语也缓和了很多,“你撒谎的时候总是眼珠子乱转,真当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啊,赶紧说你师兄去哪里了?把他给我叫回来!”
“师父您别生气,师兄就是……”
“别废话了,有事情我跟他说,你只管去把他叫来就是了。”
孙善长没办法,只能往外走去,内心当中极是为难。孙大夫回到屋里,自语道:“这个不肖徒弟,竟然跟这种人鬼混在一起,就你这品行,怎么做大夫……”李铭九耳朵好使,自然听得出孙大夫的叹息肯定指的就是孙德坤,想到这里,马上就跟上孙善长。
孙善长出来不大一会儿,来到门房。这边把门儿的王头儿李头儿住在这里,这会儿正摆了酒桌一大帮人在这里喝酒呢。其中就有二赖子一伙人以及孙善长的师兄孙德坤。
看见孙善长进来,孙德坤立马想到事情不好,虽说喝酒不少但还没糊涂,急忙起身跟二赖子等人告退。二赖子等人自然是挽留他,期间也说了些对孙大夫不敬的话。二赖子对孙大夫是有些恨意的,起身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因为蟠龙匕首的事情,二赖子认定一定是孙大夫告诉的六爷,如果不是他告密,想来王标统有可能还会将这宝贝送给自己。二赖子用自己的幻想欺骗着自己,却把错误加到他人身上。对于小人来说,一切错误都不可能是自己的,都是其他人的错误。
孙善长有点儿受不了,想要跟他们理论,又想到人单势孤,自己又弱小,孙善长决定忍了。他忍了可以,却把窗外的李铭九给惹毛了,心道原来真是这帮兔崽子在这里。看来孙善长不曾说假话。听见二赖子侮辱孙大夫的言辞,李铭九恨不能现在就进去把他宰了。但是想到身上没带着大镜面,一个人对方他们这么一大帮,若是再惊动了府上侍卫,那可就麻烦了。李铭九默念了几遍当年师父教授的经文,心情终于平复了不少。又想到,目的已经达到了,今天可是亲眼所见二赖子被放出来了,而且还在这里与人吃酒。这就足够了。李铭九也准备回去。
正这时,孙氏兄弟也从里面出来。李铭九再次跟上,只听孙善长有些埋怨的根孙德坤说:“师兄,你也真是,怎么跟这种人走在一起,……他们都不是好人,刚刚竟然敢辱骂师父呢,你怎么能……”
“行了,我心中有数。”孙德坤不以为意道。
路上,李铭九想到孙大夫的眼神,想起自己的师父,心中感叹,这些老一辈儿的人也当真不容易。特别是这个孙大夫,这么善良的人,竟然有这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