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扬将事情经过跟徐世昌完完本本的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盯着大哥。此时徐世扬正在气头上,正待看大哥是准备如何处置二赖子等人。徐世扬这气可真不小,因为那小子当时第一刀就是冲着他来的,不是直接奔着李铭九去的,虽说是李铭九引起了他这样下手,但是不管怎么说,奴才敢向主子挥刀乱砍,这就是死罪,这绝不能饶恕。徐世扬也是读书人出身,但却并非没有血性,这猴子急了也挠人,别说是他这般地位的一个老爷。徐世扬越想越生气,可是看大哥徐世昌紧锁着眉头,一句话也没说,徐世扬也没办法,只能暗气暗憋。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徐世扬粗重的喘气声。徐世扬见大哥阴沉着脸沉默着,也不敢吭声,而坐在一旁的孙禄堂似乎并不关心,悠闲的喝茶,师爷也是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徐世昌久经官场,对勾心斗角之事司空见惯,而眼前这些小打小闹在他眼中只是像私塾中不懂事的顽童胡闹而已。想起二赖子等人居然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要伤害李铭九,而且是以假传命令的方式诱使其来此,这不就是想闹一出水浒里边的林冲误入白虎堂么。这等顽劣至极的手段,连下三滥都谈不上,准是二赖子这帮泼皮想要收拾李铭九却有想不出好办法,不知哪个充作狗头军师出了这么一招,定然也是街头巷尾听说书的所讲,却也不知道变通,不知活学活用。如此想来,这二赖子当真是个无用之人,留在身边大营当中一无是处还尽惹是生非,留他何用?
徐世昌想到这里,暗道,这二赖子早有预谋下手也没能拿李铭九怎么样,一来自然是他们这一帮泼皮无能,二来则是李铭九本事不赖,再者更是他命不该绝,直接让六弟撞见了。天下哪里有巧合运气之说,一切皆是机缘天意。至于二赖子动手的动机,那也好解释,就是彭大胖子被李铭九结果了的原因。
徐世昌微微后仰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抬头闭目,不去看六弟。心想六弟还是年轻,这般沉不住气。又想到此次关外之行事关重大,却不想还没到关外居然就有了身边人窝里斗,真是不让人清净。现如今二赖子占尽了不是,自然该处理,可是眼看这一大帮小子都是跟他一道,只怕重罚了他会更加加重对李铭九的恨意,若是直接斩了他也不合律法,而且也可能引起二赖子的人再对李铭九下黑手。该如何处理才好?即要让李铭九觉得痛快、解气,让他觉得是为他做主,让他觉得公平正义,又不能让二赖子等人再有不满之心,同时更要断了他想再跟李铭九动手的心思……真是难啊,太难!这正如当今的大清国,想我大清国自入关以来,何曾有过这般屈辱的时刻,外有蛮夷诸国不逊,内又有人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徐世昌的心思已经沉浸在国事当中,对李铭九跟二赖子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铭九没有回住处,因为张大河不准。张大河对李铭九说,“你就住在我这儿!哪里也不能去!去哪里你跟我说!我同意了你再去!”
李铭九天生好动,加上年岁又小,这头一回来山海关,还没开开眼界呢。正打算这几日伤势修养好了便出去转转,不以为意道:“大哥真的多虑了,他们肯定不敢了……那会儿可是当着老爷的面都没停手,又有六爷从旁帮衬,定然能把二赖子处置一番……”
“不行,绝对不行。”张大河瞪了李铭九一眼。原本在袁大帅身边之时,张大河的亲卫身份就不低,虽然为人不喜以权势压人,但是这份威风还是有的。他这一瞪眼,当真是如虎将大怒,李铭九立时不敢乱动。张大河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尽可能将自己心中愤怒压下,“你还太小,说真的,老弟,不是哥哥我充大半蒜,哥哥吃过的盐真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走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今儿个这事儿,绝对绝对只是个开始,咱们一定得防着啊。你看你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才是我最害怕的。”张大河说的真情流露,让李铭九真心感动。
李铭九虽然年虽小但却聪明,心想张大河大哥久在袁大帅府上做事,又是袁大帅的贴身侍卫。而徐世昌徐老爷跟袁大帅相交甚早,这脾气秉性只怕是早已被张大哥摸得清清楚楚。出去玩固然是好事,但是张大哥的话也是有道理,小心为上。李铭九想到这里说道:“大哥,我是怕给你添了麻烦,……这事儿我一个人能抗了,你先安心养伤……”李铭九说完之后看张大河终于坐下,这才放心,同时也想到,今后有事得多跟张大哥商议。
“你不安全,我怎么可能安心养伤呢?你不也是伤还没好么?”张大河坐下来之后这才觉得浑身难受,刚刚只不过是怒气充斥,削弱了伤痛的感觉而已。
“张大哥放心就好,我这就搬来跟大哥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最好,不过你得去跟六爷说下。”张大河自然懂得规矩,想的也很周全。
李铭九答应之后便回去收拾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很快便打包好。尽管没什么东西,但是王福还是有帮忙的。李铭九心中着实感激王福,此次能够活命也多亏了他及时告诉张大河,否则没人前去救援只怕早已命丧二赖子之手。李铭九对王福说了几句肺腑之言,王福听后愣了片刻,随后跟李铭九说:“您太客气了,我是手下人,您别跟我客气……那个,其实我只比您长一岁,只是常年风霜劳作,显得老相了些……这些有机会再跟您说,……这会儿我跟您一块儿去张老爷那边吧?”
李铭九答应下来,这几日也多亏王福照顾,对他印象非常好,不过已经让王福把“您”字换成“你”字,本身自己也是下人,这些敬称还是担不起的。
李铭九坐下略微沉思片刻,便去找徐世扬,告诉他要搬到张大河那里跟他一块儿。刚刚看见徐世扬,还不等李铭九说话,徐世扬就快步走来,“铭九,你可是来问如何处置他们的么?……我已经命人把他们关了,至于如何处置,还得我大哥说了算,我说话不顶事儿,不过你尽管放心,一定会重重处罚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现如今都是这总督府的亲卫,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次处罚了他,日后你们相见也要好生相处,你们……”
“六爷,我不是为这事儿来的,我相信您以及总督大人会给小的一个交代的……”李铭九自然跟徐世扬非常客气,礼节一点儿都不少,这让徐世扬心中很痛快。李铭九说完之后不等徐世扬再次开口,趁热打铁告诉他,自己要搬到张大河那边去住等等。
徐世扬听后微微一愣,随即想到这肯定是张大河给出的主意,便问道:“可是张大河这么跟你说的么?他怎么告诉你的?”徐世扬此时从徐世昌那里出来,刚刚在大哥徐世昌那里并没有得到妥帖的答复,在门口边上叹息了半天,好在想明白了些,这才把胸中气愤压了下去。所以在见到李铭九的时候,及时出言给他宽心,这还是个孩子,看大哥的意思是想着重培养培养,现在可绝对不能给他留下半丝半点的怨念。要知道,怨念这东西可是会增长的。
李铭九心中一颤,没想到徐世扬会问这些,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虽说是紧张了点儿,但是面色却不改,依旧很沉稳。李铭九再次施礼后回答:“回六爷,这……确实是张大河大哥要我过去的,他说二赖子等在这边根深蒂固,如今我跟他结了梁子,只怕不好消除。就算是二赖子以后不敢也难免有他身边朋友亲戚再找我麻烦,现如今我跟张大哥都是受了伤,张大哥说跟他在一块儿好有个照应……我年纪还小,所以觉得跟张大哥在一块儿能有他保护着,心里也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