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康王夫妇不提,只说梅长青四人匆忙用罢午饭,便出了“翠云居”,直往梅府而去,一行四人刚至梅府门口,梅长青另一侍女秦莲已迎了上来,娇笑着说道:“好啊,你们二人出去玩耍,也不打声招呼,害得我在家中为你二人白白担惊受怕,你们说该不该打?”
正说时,已与女英闹作一团,已似完全不将其余人等看在眼内。
那秦莲也是年方十六,长相俊俏,貌美如花自可想象,只是性素大方,不拘小节,倒似男儿一般,她曾与女英一同被选入宫,两人情同姐妹,恨不得朝夕相伴,只是深宫内院之中,那规矩颇多,你来我往间多有不便,许是机缘凑巧,两人因缘深厚,竟一同被独孤皇帝赐与梅长青为侍,这一下出了皇宫,便如那鸟儿出了牢笼,自由畅快自不必说,更喜那梅长青性格随和,为人粗犷豪放,一言一语间全无半点主人的架式,三人相处,竟犹如家人一般。
那日梅长青,女英二人往岭南而去,因走得匆忙,而秦莲刚好又不在府内,故而并未告之秦莲,也未留下话来,二人去了数日,那秦莲在家中是日夜牵挂,今见二人转回,言行举止间有些过激,倒恰显其真性情。
直待二人玩闹够了,女英才笑着说道:“那****不在家中,故而并未告之你,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梅长青也在一旁说道:“秦莲,今有我大哥在此,你怎得还如此顽皮?”
秦莲这才注意到候天,秀姑,当下又向二人欠身行礼,众人行进府中,因知候天夫妇将在府中久居,那女英三人便忙着收拾房舍去了,直到诸事完毕,眼看又是晚饭时分,三人便又忙着张罗晚饭。
候天夫妇至此便在梅府暂居下来,他与梅长青以兄弟相称,其中情意,自不必说,就连那女英,秦莲,因与秀姑年龄相仿,彼此也如姐妹一般,相处之时,倒有相见恨晚之意。
用罢晚饭后,女英三人便忙着收拾碗筷去了,而梅长青,候天二人则去了院中。
已是入夜时分,繁星点点,皓月当空,院中一株梅树,幽香扑鼻,沁人心脾,梅,候二人在树下席地而坐,凉风习习,星月相伴,应是良辰美景,可是候天却一直沉默不语,显有颇多心事,梅长青在旁,只以为他是重回故土,物是人非,难免牵动情思,心内惆怅,以至久不能言,有心安慰,便轻声说道:“大哥既已回到京城,来日方长,凡事便可再作打算,也不需过于伤怀啊。”
候天闻言微微一笑,却忽然问了一句:“那相国百里赞之女是何时成亲的啊?”
梅长青听罢微愣,不知候天何以会提及此事,却也说道:“就在月前。”停了一下,又忽然说道:“大哥提起百里相国,长青忽然想起一件事,那相府侍卫柳晨枫此人,大哥可曾认识?”
“柳晨枫?”候天眉头微挑,即而言道:“自然是认得的,我在岭南被官兵追杀,幸得柳公子相救,才留得性命,我还曾拜托柳兄,在京城代为打探你的消息。”
“原来如此。”梅长青应了一声,又说:“我也是听柳晨枫之言,才知大哥仍在岭南,故而一路寻去,没曾想真的在岭南遇到了大哥。”
候天微微一笑,又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柳晨枫果真是一个言出成诺的铮铮汉子。”
“何止于此。”梅长青应道:“柳晨枫一身武艺,放眼天下已无敌手,且性情耿直,一身正气,倒是值得相交之人。”
“柳晨枫仍在相府之中?”候天忽然问道。
“嗯。”梅长青又说:“据闻他追随百里相国已有多年,两人名为主仆,情逾父子,自然是不会轻易离开相府的。”
“既如此。”候天眉头微皱,又说:“倒不如我们明天去登门拜会,一来谢他救命之恩,二来也好结交于他,以作日后之用。”
“便依大哥所言。”梅长青停了一下,又说:“大哥能留得性命,重回京城,足见上天眷顾,这梅府之中,便如自家一样,只是府中简陋,恐怕委屈了大哥啊。”
候天听罢却是一声叹息,语带沧凉,又说:“昔日繁华,早已是过眼云烟,便如一梦,似真亦幻,为兄早已将生死荣华看得通透,至所以留得性命,苟活于世,所要的,也只不过是公道二字。再则舍妹也多亏兄弟一路相护,才辗转回到京城,为兄还一直未曾亲口道谢。”
梅长青慌而言道:“大哥说哪里话,你我兄弟情重,何至于此,再说阿露……。”
话音至此,竟欲言又止,只是铁打一样的汉子,那双眸之中,竟泛起了丝丝缱绻之意。
候天闻言正待开口,只听身后忽有一人娇笑着说道:“你看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倒似女人家一般的婆妈,竟有这许多说不完的话。”
话音刚落,那秦莲与秀姑已行至二人眼前。
候天伸手揽住秀姑,轻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我一个人睡不着。”秀姑柔声应道。
梅长青闻言道:“大嫂大概是刚到京城,还有点不适应,天色不早了,大哥也早点回去睡吧。”
“也好。”候天微微点头,当下四人便各自散去。
只说候天,秀姑二人回到屋中,许是连日奔波,身子有些疲乏,候天上床以后很快便沉沉睡去,至午夜转醒,忽闻身旁有抽泣之声,忙转头去看,却见秀姑正以被掩面,在小声饮泣,不由心里一惊,慌乱间忙伸出手去,轻抚上秀姑肩头,轻声问了句:“秀姑,你怎么了?”
见他醒了,秀姑便转过头来,凝神看他,许久以后,才轻声说了句:“候天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相国之女,你是不是认识的?”
候天闻言怔住,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直至许久,才轻声说道:“秀姑,很多事情我不能说,但我候天对天起誓,今生绝不负你。”
秀姑面带笑意,将头轻轻埋入候天那宽大而温暖的怀中,听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有那么一刻,竟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