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候天,他自忖今日之事,一死难免,没曾想却峰回路转,许是他命不该绝,梅长青忽然而至,先杀数人,再诛刘从镜,此事说来话来,但实在瞬息之间,待他反应过来,梅长青已走至他身前,口中轻声唤道:“大哥。”
他一愣,才轻声应道:“长青,你来了。”
说完伸出手去,使命的拍了下梅长青的肩膀,二人相视而笑,进得屋中,谈起别后种种,候天忽然言道:“长青,当日你与妹妹由岭南逃往京城,后来怎么样了?”
梅长青微微一声叹息,才道:“当日与大哥至岭南分手以后,我与承露妹妹一路逃到京城,先进了兵部尚书杨谅府中,幸得杨谅器重,后又被独孤信赏识,如今小弟已被封为禁军护卫统领,承露妹妹也进了太子府,冰诺太子对她也极为宠爱。”
不知为何,听罢梅长青这一番言语,候天竟忽然仰面长叹,目露悲怆之色,很久以后才说了句:“这一群见利忘义,不知尽忠报主的家奴,总有一天,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以报先父族人在天之灵。”
梅长青听罢却言道:“可是独孤信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要杀他,又谈何容易。”
候天闻言又是一声长叹,才道:“我早就看出,独孤信此人天生反骨,不可重用,可先父却被此贼蒙蔽,不听吾言,竟以江山社稷相托,才会遭至亡国之祸,徒之奈何。”
梅长青也叹息道:“许是命数攸关,避无可避,好在大哥兄妹留得性命,可见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如今我们兄弟得以重逢,待他日回到京城,再图后事,也并非绝无可能啊。”
“那是自然。”候天口中应道,转念又想起秀姑,二人姻缘,虽无三媒六聘,但终究夫妻一场,相处日深,如此一别,前程茫茫,或是相见无期,不觉心中也是不舍,便又说了句:“可是秀姑……。”
梅长青闻言不觉也是一愣,这才想起,他夜宿客店之时,曾听刘从镜等人提起,说候天已经在此结婚成家,想那女子,便是秀姑无疑,当下便又说了句:“既然大哥对那女子恋恋不舍,一同带往京城也是一样的。”
候天也觉梅长青此言有些道理,那京城繁华,岂是这荒寒之地可比,再则秀姑在此也是无亲无故,一无所恋,一同去往京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一念至此,便应了声:“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秀姑……。”
他话音刚落,正好秀姑进得屋中,梅长青从旁看得仔细,见那秀姑虽然粗衣麻布,不施粉黛,却也容貌秀丽,端庄大方,竟比那官宦富贾家的千金小姐还要耐看几分,心想候天能娶得如此娇妻,倒也算是金玉良缘,佳偶天成,自然也替候天感到高兴,正心思恍惚之际,只听候天在旁唤道:“秀姑……。”
那秀姑进屋之前,已隐约听梅长青说到京城二字,再则她初遇候天之时,虽则候天落魄潦倒,性命堪虞,但却气度不凡,她心知绝非等闲之辈,岂能久留这荒寒之地,而二人姻缘,也如露水浮萍一般,作不得准的,虽然心有不舍,也知终会离别,难免心情怅惘,郁结难解,此刻听候天出言相唤,还未开口,那眼泪已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许久以后,才终究开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候天应了一声,又道:“秀姑你在此也是无牵无挂,不如我们一起去往京城,你说可好?”
秀姑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候天脸上,那丝丝温情难舍之意,才明白候天终是要走,心里也还是有她的,那梨花带雨的脸上,这才渐渐地有了笑意。
二人打点了行装,即刻动身,路经新城,接回女英,四人一起往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