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杨谅。
他由未央宫回到杨府之后,即刻命人将梅姬关押于后院柴房之中,又唤来管家杨平,二人一起去了书房。
二人刚至书房,杨谅还未坐定,便忽然问了句:“杨平,你说,梅姬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姬在未央宫中行刺圣上,其罪非小,而她恰恰便是由杨平引入杨府,后因姿色出众,才被杨谅专宠,如今闹出此等大事,那杨平自然是难辞其咎,故而杨谅才会有此一问。
未央宫中行刺之事,杨平刚好在场,也是亲眼目睹,知道自己惹了大事,难逃干系,忽听杨谅训问,慌忙跪而言道:“老爷,老奴实是冤枉啊,当初因那梅姬身世凄苦,无钱葬父,老奴怜其不幸,才发了善心,收留她进了府中,至于她的身世来历,为何又要行刺圣上,老奴当真不知啊。”
话未说完,因既惊且怕,竟是老泪纵横,匍匐于地。
杨平原不姓杨,只因其祖上三代,尽在杨府为奴,杨家为表其忠心,才奏请圣上,赐其杨姓,那已是前朝之事,因有其渊源,故而杨平之忠心,杨谅毫不怀疑,也知其绝不会与那梅姬有任何牵连,见杨平受惊至此,也是心生不忍,忙将杨平扶起,好言安慰,又想那梅姬之事,不由心中更加烦闷。
要杀,固然是不忍心,可是不杀,倘若日后圣上追究此事,那么他丢官是小,恐则性命堪忧啊。
杨平自然明白杨谅的心思,知杨谅还对梅姬心存不舍,当下便说道:“老爷,依老奴之见,那个梅姬,不能再留了,圣意难测,倘若触犯天颜,恐杨家大小,都会有性命之危啊。”
杨谅闻言大惊,又微微一声叹息,才说道:“可是,可是到底同床共枕多日,我终是不忍心啊。”
杨平刚欲再言,只听门外有人唤道:“老爷,梅公子求见。”
“长青?”杨谅闻言一愣,继而大喜,忙开门去看。
只见一人站于门外,长身而立,白衣似雪。
赫然正是梅长青。
杨谅刚欲开口,梅长青已单腿而跪,口中言道:“长青见过大人。”
那梅长青虽是初进杨府,不足一年,与杨谅相处时日尚短,只因武艺出众,所以颇受杨谅赏识,倚为心腹之人,未央宫中又因救驾有功,被封为禁军护卫统领,成为朝中近臣,前程不可限量,更让杨谅另眼相看,见梅长青行此大礼,杨谅慌忙去扶,口中言道:“梅统领快快请起,折煞杨谅了。”
梅长青应声而起,却言道:“长青乃一介武夫,出身微卑,能有今日,全凭大人栽培,这统领二字,大人千万莫再提及,长青愧不敢受。”
言语间三人一起进得书房,杨谅又道:“今日未央宫中,多亏长青及时出手阻止,否则杨某一家之性命,必尽毁于那个……梅姬之手。”
jiang人二字就在嘴边,可思及往日之情,终是没有说出口。
梅长青闻言一愣,面色不改,又言道:“长青既是朝廷中人,为圣上尽忠乃是份内之事,只是大人可知?那个梅姬……。”梅长青微一皱眉,又说道:“她为何要在未央宫中行刺圣上?”
杨谅微一叹息,又摇头说道:“老夫哪里知道?自从她进得杨府,老夫待她一向不薄,谁知她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幸好圣上深知老夫之忠心,没有怪罪老夫,否则今日一死难免。”
梅长青接着说道:“大人能躲过此劫,全凭圣上恩宠,只是……。”梅长青语气一转,又说道:“那个梅姬,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杨谅闻言沉默不语,面露难色,梅长青已知其意,不待杨谅开口,便已说道:“依长青之见,那个梅姬……,不能再留了。”
话音既落,便转头去看杨平。
那杨平祖孙三代,尽在杨府为奴,只知对主人尽忠,对别人的生死倒是看的很淡,为了保全杨家大小之性命,原本就有心要杀梅姬,梅长青之言,与他不谋而合,又见梅长青意味深长的那个眼神,当即心领神会,不待思索,已在旁言道:“老爷,长青公子说的极是,圣意难测,当断不断,恐生祸端,给杨家带来灭顶之灾啊。”
“可是……。”杨谅微微摇了摇头,竟是长长一声叹息。
梅长青在旁,察言观色,深邃如刀般的脸庞上,竟露出一种隐隐的笑意,又道:“大人倘若心存旧情,不忍绝代佳人香消玉殒,长青倒有一计,或许可救得那梅姬的性命。”
“哦?”杨谅闻言目露喜色,忙说道:“长青快讲。”
梅长青微微一笑,继而言道:“今日未央宫中,长青见那冰诺太子似乎对梅姬颇有好感,倘若借机将梅姬送入太子府中,不但梅姬性命可保,那冰诺太子亦是国之储君,他日登基即位,大人的锦绣前程,定可再进一步,就算做到相国之位,亦不是绝无可能。”
杨谅闻言不由心内一动,他本是城府极深,攻于心计之人,亦早就有心接近太子冰诺,只是苦无良机,梅长青之言,无疑是两全之策,只是,只是要他将梅姬送于太子冰诺之手,总是心有不舍啊。
可是不送,不但梅姬性命难保,甚至这杨家,也会有灭族之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