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年往事 ,二子里外无家, 骨肉至亲各天涯,遥望神京泣下, 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 追思当日谩繁华,至此番,终成梦话
话说天元三百五十四年,天元大皇帝夏候淳荒淫无道,荼毒苍生,大将军独孤信顺天应命,起兵谋反,诛夏候淳于无极殿内,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开皇。
开皇二年,独孤信立其嫡长子独孤冰诺为太子,次子独孤紫诺封康王。
独孤信昔日手下三员大将萧天泽,墨怀秋,冰玄渊因拥立之功,俱封为候,官拜护国大将军,手握重兵,俨成一方霸主。
开皇七年,独孤信病逝于东巡途中,次子康王紫诺继位,其荒淫残暴比之前朝夏候皇帝更有甚者,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三大护国将军顺势而起,各自称王,一时群雄并起,天下大乱,黎民苍生尽遭涂炭。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一日朝堂之上,议罢国事,众官僚各自散去,当朝宰相百里赞刚走至向阳门口,只听得身后有叫唤之声,转头去看,却是一眉清目秀,长相不俗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名唤戚楚,年方十六,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因面目清秀,聪慧不凡,所以很得独孤皇帝的赏识,正是受宠之时,而且为人正直,年虽尚小,却成熟稳重,忠肝义胆,颇有些男儿气概,所以连百里赞这样位极人臣的当朝宰相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见,神色之间,倒是颇为敬重。
那戚楚还未走近,百里赞已迎了上去,口中说道:“戚公公,你唤老臣,是有何事?”
那戚楚与百里赞虽无私交,但百里赞乃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且为官清正廉明,人品极佳,堪为百官表率,所以在戚楚心里,便先是有了几分亲近,言语之间,倒是分外客套。
当下便笑着应了一句:“相国大人,圣上在无极殿宣召,您快点过去吧。”
百里赞闻言微感诧异,却神色不变,又问了句:“公公可知圣上召见老臣是为何事吗?”
戚楚柔声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圣上只说要您快点过去,似有要事相商。”
皇帝召见,百里赞自是不敢怠慢,当下二人便往无极殿而去。
那百里赞乃是心思灵动之人,且半生为官,宦海沉浮多年,年纪越大,越是老成持重,虽一路无语,但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
只消片刻,二人已至无极殿门口,早有宦官进去通报,百里赞进得无极殿,见到独孤皇帝,正欲下跪叩拜,独孤皇帝已微笑着说道:“相国乃是三朝老臣,况年老体弱,以后就不用行跪拜之礼了吧。”
百里赞闻言忙说道:“老臣谢陛下隆恩。”
独孤皇帝走至百里赞身前,微微笑了笑,又说道:“至朕登基以来,已一年有余,相国躬亲体国,实乃国之栋梁,朕得相国治理天下,是朕之幸,万民之幸,朕要替天下黎民谢谢相国啊。”
百里赞闻言忙又说道:“圣上泽被万民,天下归心,老臣自当殚精竭虑,为圣上尽忠,为百姓请命,虽死而已,也绝不辜负圣上信任所托,百姓厚爱之情。”
百里赞年虽老迈,却是铮铮铁骨,这一番言语,又说得极为恳切,独孤皇帝不由微微点头,又说道:“相国忠心爱民,朕心里是清楚的,只是这些日子,有件事,一直让朕心里不安,所以想问问相国的意思?”
百里赞闻言微愣,继而便问道:“但不知何事在困扰圣上?”
独孤信眉头微蹙,思忖了片刻,才说道:“相国是清楚的,朕这皇位,是取自前朝夏候皇帝,但朕实不是篡逆之人,只因前朝皇帝残暴不仁,荒淫无度,陷万民于水火,朕顺应天命,才取而代之,相国你明白吗?朕所图谋的,其实不是这万里江山,人间绝色,而是天下黎民苍生啊。”
话毕,独孤信竟微微一声叹息。
百里赞闻言忙下跪叩首,继而言道:“圣上乃是旷世明君,堪比尧舜,那前朝皇帝残暴不仁,民心尽失,才会有亡国之祸,圣上乃是顺应天意,取而代之,所以实在无须为此事耿耿于怀啊。”
独孤信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可是天下人会怎么看朕?百官会怎么看朕?朕百年之后,朕的子孙又会如何看朕?”
百里赞又说道:“圣上一心为民,乃是千古明君,纵是千秋万代之后,也会彪炳后世,青史留名的。”
“可是为了这个皇位,朕总觉得自己杀伐过重,昨天夜里,朕又梦到前朝夏候皇帝的鬼魂了。”停了片刻,独孤信又说道:“朕登基之后,前朝夏候皇室尽遭屠戮,唯五皇子夏候承恩和小公主夏候承露留得性命,也不知他们现今如何了?”
百里赞闻言心头剧震,天元未年,独孤信起兵谋反,篡得夏候氏江山,他身为当朝宰相,亦是前朝重臣,那夏候皇帝对他也极为倚重,当年还欲与他结为儿女亲家,让五皇子夏候承恩纳他女儿百里雨嫣为妃,可是圣旨还未颁布,夏候淳已成了亡国之君。
婚嫁一事,自是作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