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舒磊正要说些什么,却瞬间合上了嘴,因为他突然感到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全身不由得起满了鸡皮疙瘩。
原来黄课长正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走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舒磊,喷码机的墨水为什么昨天没有换好?”黄课长吼道。
“黄课长,喷码机……喷码机里面的墨水是最后一瓶,新采购的墨水还没有到货……”刘舒磊支支吾吾地说。
贾文斌抢过话茬,语速较快地说:“一个星期前,舒磊才跟我说,墨水没库存了,我马上填写了采购单,厂家几天前已经发货了,不过现在还没到货。”
黄课长勃然大怒,眉毛一根根的竖起来,脸上暴起道道青筋,大声吼道:“混蛋!你们干什么吃的,居然没有备用的墨水,这是很严重的事,且不说,让客户发现我们连墨水都没有备用,还不直接否决了我们,就说,我们产线因为墨水的断货而停工,这个责任你们谁付得起?”
黄课长的声音大如雷声,震荡在车间的每个角落!车间里的所有员工们都为之一震,他们都屏住呼吸,惊恐地循着声音的方向。
刘舒磊和贾文斌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呆如木鸡。
黄课长破口大骂了几分钟后,方才泄愤,便转身离开车间。
刘舒磊犯起了嘀咕:既然由我来负责喷码机的保养和维护,黄课长为何不把喷码机所用耗材的采购权交给我呢,如果我有这个耗材采购权,做起事情来就不会捉襟见肘!唉,黄课长对我分明是心存戒心!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刘舒磊来到更衣室,脱掉包裹在衣服外面的无尘衣,步履懒散地向食堂走去。
工厂食堂里,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售饭窗口大摆长龙,员工们前呼后拥,人声鼎沸!
在一排排整齐的钢制的座椅组成的就餐区,刘舒磊刚吃了几口饭,忽然听到一阵甜美的声音,“嘿嘿!刘工,你在这儿呢?”
他抬头一看,吴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对面。她一米六几的身高,在不穿无尘衣的时候,看上去蛮亭亭玉立的。
“呵呵,这么多人,你也能发现我,你的眼睛该有多犀利呀?”
“哈哈”吴甜甜微笑着坐下来,“刚才排队打饭的时候,你身后的第五个人就是我,我是看着你来这边坐的。”
“哦。”刘舒磊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吃饭。
“今天黄课长又骂你们了!你可别放在心上啊,就把这件事当作马桶里的一坨屎,按动按钮它就被水冲走了。”
“呵呵!你也真会比喻,没看大家都在吃饭吗?”刘舒磊微笑着继续说:“不过,你说的很对,随便黄课长怎么骂吧,我不在乎,哪天受不了他的时候就干脆炒他的鱿鱼!”
“咯咯……”吴甜甜笑出声来,随后,她把一个鸡蛋从她的餐盘里转移到刘舒磊的餐盘,说道:“这个给你,我吃不了。”
“嗯——,别这样,还是你吃吧!”刘舒磊拉长了声音,拿起鸡蛋想要还给她,却被她手中的筷子挡住。
“刘工,我确实吃不了,你要不吃,我只好扔了,要是被稽查员发现,浪费食物会被处罚的。”
“你呀你……”
“嘿嘿……”
“对了,甜甜,下午该发薪资单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去薪资部领取啊。”
“刘工,你放一万个心,我就是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领薪资单,况且这一次又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恰逢公司集体调薪期,所以大家都希望早点拿到薪资单,想尽快知道自己的工资涨了多少。”
“呵呵,是啊……”
傍晚时分,吴甜甜果然抱来一叠薪资单走进车间。
“刘工,给,这是你的薪资单,我已经给你找出来了。”吴甜甜走到正在调试机器的刘舒磊的旁边,递给他。
刘舒磊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薪资单,打开薪资单的一霎那,他的脸上蓦然呈现出极为失望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心灰意冷的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你涨多少?”贾文斌好奇地问道。
“唉——!一张绿票,你呢?”刘舒磊不高兴的说。
“我呀,嗯……”贾文斌顿了一下,嘴角微扬,然后接着说:“两张红票子。”
刘舒磊的内心一阵酸楚,论工作能力,贾文斌和他差远了,虽然他比贾文斌入职晚,但他来公司后,无私的教会了贾文斌很多技术知识,像办公软件的应用,机器的调试等,然而,贾文斌获得了领导的赏识,他却遭受领导的冷落!在这个受到主管赏识和重用为职场奋斗目标的当今社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职场失败者。
转眼间,下班时间到了,吴甜甜把薪资单分发给各位同事,拿到薪资单后,同事们形态各异,几家欢乐几家愁!车间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居然还有人欢呼雀跃!这一幕被站在窗外的品保部的周课长看到,他不由分说把刘舒磊和贾文斌喊道更衣室。
“你看你们车间乱成什么样了?”周课长嚷道。
“周课长,现在是下班时间,同事们都累了一天了,难道下了班还不许他们偶尔兴奋一下吗?”刘舒磊小声的辩解着,公司也没有规定,下了班不允许员工在车间里兴奋啊。
他的话音刚落,周课长突然提高了嗓门:“狡辩!你看看你们的员工,三五成群,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以为车间是菜市场吗?”
“是这样的,周课长,今天不是发薪资单了吗,员工们看到自己的工资涨了,所以,都比平时兴奋了那么一点。”刘舒磊轻声说道。
“什么?涨工资?涨一点工资,就兴奋成这样,这就是你们大陆人吗?”周课长一脸蔑视的表情。
对于民族自尊心很强的刘舒磊来说,周专理的这番话无疑就是一根利剑,刺痛了他内心深处的那根神经,他提高嗓门,义正辞严地说:“周课长,我们大陆人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我们,我就纳闷了,亲爱的台湾同胞中怎么会有你这样狭隘的人?再说了,我们部门的事应该由我们的领导管理,你虽然贵为课长和台干,但插手我们部门的事算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周课长怔了一下,拿起刘舒磊胸前的厂牌嚷道:“好呀,明天交给你们黄课长处理。”
周课长扔下这句狠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舒磊,你这样顶撞周课长,小心他给你穿小鞋。”贾文斌说。
“管他呢,随便他怎么搞好了,能把我咋的,顶多就是开除我呗,”刘舒磊说道,“走!咱们也下班回家。”
刘舒磊回到和亲戚们共同租住的小院,院子里三个孩童在嬉戏玩耍,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厨房里飘起袅袅炊烟,“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厨房位于小院的南面,上下两层,一共四间房屋。刘舒磊的妻子郑静怡正在厨房一楼西边的一间房子做饭,同时他的妹妹刘舒丽在厨房一楼东边的一间房子炒着菜。二楼分别是刘舒磊的父母和堂弟刘舒伟一家的厨房。
小院的北面是两层两室一厅的房子,当时搬过来的时候,他的妹夫周平和堂弟刘舒伟分别先挑选了一楼向阳的房间和二楼向阳的房间,而刘舒磊一家在一楼北面的房间居住,他的父母在二楼北面的房间居住。
三个玩耍的孩童分别是刘舒磊三岁大的女儿刘婷婷、刘舒伟七岁大的男孩刘小强,另外一个孩子是周平的女儿周惠婷,她也七岁了,和刘小强一样,都在附近的小学读一年级。
回到家里,他在公司的烦心事,总是会被这样温馨的画面冲击的烟消云散!他兴奋地抱起女儿,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亲吻了一下,刘婷婷的脸上顿时漾起天真俏皮的笑容。
“哥,你下班了。”刘舒丽来到厨房门口,和他打招呼。她挺着个大肚子,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嗯,厨房地滑,你要多加小心!”刘舒磊说。
“嗯。”话音落地,刘舒丽又慢慢地回到厨房里面继续炒菜。
这时,郑静怡端着一盘菜和一筐馒头从厨房走出来,说道:“婷婷!你笑的真好看!走,让爸爸抱着你回屋吃饭。”郑静怡一面说着,一面向屋内走去!
刘舒磊抱着女儿紧随其后也走进屋内。
屋内,刘舒磊一家三口幸福安详地围坐在方桌前吃饭。
“我发现,你最近很少加班了,”郑静怡说,“我还指望你多挣点加班费,给孩子买奶粉呢。”
“唉!我也想加班呀,加班费多划算呀,可是我们部门现在业绩平平,根本就没有加班的机会,”刘舒磊叹起气来,“我们领导也在为惨淡的业绩发愁,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今天他还当众凶我们呢,真受不了他。”
“别说这么丧气的话,看在钱的份上,受不了也得受,不然我们喝西北风呀,”郑静怡眉头一皱,“你要想法讨领导欢心,只有领导喜欢你了,你的钱包才会鼓起来!”
“这个道理我懂,我有我的原则,用漂亮的工作业绩来引起领导的重视是我持之以恒的追求目标,通过溜须拍马来讨好领导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刘舒磊一本正经地说,“遗憾的是,好像我们领导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今天在工厂的悲惨遭遇,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无法预料妻子的反应会有多么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