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
珠儿嘴角溢出血迹,气息微弱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珠儿,你醒醒,不要睡了!难道你不要兮儿姐姐了吗?你醒醒啊……”
黎兮无力地抱着珠儿的身体,已然泣不成声。
想起在这些孤单惊险的宫闱日子中,是珠儿陪伴在自己身边,她们早已情同姐妹。
她真的无法就这么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她心一横,跪行至司马绍脚边,“陛下,我喝!我喝!求求你救救她,请最好的御医来救他!求求你……”
司马绍看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心中也隐隐地作痛,死死皱着剑眉,揉了揉眉心,“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朕一定会救她的。”又朝门外吩咐一声,“来人,再去煎一碗堕胎药。”
黎兮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只觉得浑浑噩噩,又回身紧紧抱着珠儿的身体,“不要怕!姐姐会抱着你,不会冷的!”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侍婢又端着一碗药进来。
司马绍拿起药,朝着黎兮大声喝道,如死神的怒吼,“喝下去。”
黎兮两眼无神地望着他,眼神绝望而空洞。
“是你自己喝下去,还是朕喂你?”魔鬼的声音又飘荡起来。他看着她无助的哭着,也想罢手!可是如此高傲的他,不容许有任何污点。
她似乎听见了他在说话,两手软软地接过药,低笑一声,那笑声悠长而动听。又绝望地合上眼,似乎不想再看一眼这肮脏恐怖的世界,冰凉的眼泪沿着脸颊流入脖子里,那一刻,心死了。原来心死只需一瞬间。她没有再求他,因为那都无济于事。他是魔鬼,魔鬼,夺走她一切的魔鬼。
捧着那碗热腾腾的药,双手却在,她用仇恨怨怒的眼神瞪着他,一口一口地吞咽下去。她不知道这药有多苦,她只知道她心里有多恨。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停止了,没有跳动,没有感觉。
她喝完,碗从她手指尖滑落,摔到了地上,而她的心却摔到了地狱。
“啊……”她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有生以来,第一次绝望到极点、恨到极点、痛到极点地咆哮。
她木讷地拖着脚,捂着肚子,一步一步往外走。
屋外一片雪白,洁白得耀眼,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来。
身下涌出滚滚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雪上。下腹袭来火热的剧痛,她用手去摸,双手沾满了稠腻的鲜血,红得耀眼可怕,天空、地上、手里都是红得发腻的血,就如同噩梦一样,好恐怖,好恐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多希望这知识一场噩梦呀,可是偏偏这就是现实,残忍的现实。
“兮儿,兮儿……”司马绍也跟着跑出去,第一次见她这样发狂,他的心也好痛好痛。他看着惨白瘦弱的她赤着脚站在冰冷洁白的雪地里,似乎要与天与雪融化在一起。
她停下脚步,回身绝望地看了一眼司马绍,仰头朝着天空呐喊,嘶声力竭,“啊……司马绍,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罪孽付出代价!”她凄美地笑着、笑着,泪水奔流成海,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
“兮儿……”司马绍抱住浑身是血倒在雪地里的黎兮,痛心地大喊着。她的眼神绝望而充满仇恨,这让他看着浑身发寒,那一霎那他有些怀疑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了?
“太医呢?把宫里最好但医都叫来!”司马绍吩咐下去,满头大汗。他面对几十万敌军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汗,而这次从心底传来的不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太医苑所有但医挤满了一屋子,一直给黎兮喂药,可是她偏偏不吃,喂多少吐多少。
“怎么会这样?”司马绍看着无法喝药的黎兮,向太医们大吼。
“恕微臣直言,娘娘流产血崩,大量出血。现在恐怕她心神具废,毫无求生之心,才会这样。恐怕臣等无回天之力。”太医苑的老太医叹气说道。
“怎么可能?一碗打胎药,怎么就会让她死?你们这群庸医,统统给朕滚下去!”司马绍愤怒得大吼。
“兮儿,朕不许你死!你醒醒好不好?”他从来没有这样悲痛欲绝,这样子低声下气。即使当初寒烟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痛彻心扉。他爱她,已经爱到了骨子里,只是明白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