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露出可怖的脸色,惶恐地盯着背光站着的来者,他们清一色穿着藏青色的西装,伫立在铁门外,划分成两列纵队,整齐划一地一字排开,中间让出一条笔直的道。
“你们是谁?”肥胖女人壮起胆子,虚声探问。
看守所里羁押着的其他人纷纷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大家默契地屏住呼吸,原本沉睡的人,此时也已经惊醒,但谁也不敢翻动身子,只是竖起警惕,悄悄地观察事情接下来发展的动态,小心翼翼。
霍一铭一言不发地踏进看守所。俊逸的脸上线条紧绷,不苟言笑,背着光,绿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陪同他一起来的警察局长额角沁满冷汗,暗自责备手下办事不利,没查清楚对方是什么背景,就自作主张抓人,无端给他招惹来霍一铭这么一尊难缠的祖宗。
要知道,这些年,他没少为宿垵市的财阀家族效力办过事,那些财阀家族十有八九为霍家马首是瞻,千方百计想要巴结霍家。霍一铭如果有心针对他,随便打几通电话,想要搜集出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不难,霍氏的律师团随便整理一些资料举报,简单找几个名头,就够他下半辈子待监狱里吃土。
“干什么?”警察局长威严地冲着肥胖女人呵斥一声,眼角的余光胆颤地扫了一眼歪倒在墙角的麦檬檬,心中擂起大鼓,暗敢不妙,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肥胖女人瞥见警察局长身上的制服,她进局子的次数比进她家厨房的次数还多,不多想也明白眼前这个威武的男人身份不简单,更令她感到腿软的,是穿警服旁边身材颀长的俊酷男人。
他的寒眸打从刚刚进门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墙角几近昏迷的麦檬檬看。
不好。
怕是这人是为了寻找麦檬檬而来的。
肥胖女人挤出满是褶皱的猥琐笑脸,道:“没怎么。就是这位新来的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墙,我想过去扶她一下。”
警察局长厌恶地皱眉,没想到这个女人,死到临头,还睁着眼睛编瞎话:“闭嘴!你会这么好心?给我滚一边去!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一旁,霍一铭的脸色难看如死灰。
警察局长怯生生地向霍一铭保证:“霍总,这事,我们一定会认真处理,给您一个交代。”
站在霍一铭身边仪表堂堂的男子,把警察局长拦住,不让他再靠近霍一铭半步。
霍一铭的脸上明显写着:生人勿近。
霍氏的律师眼明心细地把警察局长引向一边,朝他递出一张名片,道:“王局,我们是霍氏的顾问律师团队,请您跟我们过来,有关您的下属非法拘禁麦小姐一事,我们需要跟您进一步沟通。”
警察局长冒一头冷汗,求助地望向霍一铭,乞求霍一铭能看在昔日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放过他一码,不为难他。
霍一铭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他心思复杂地望着麦檬檬,深锁眉头。
这里又潮湿,气味又难闻。一想到麦檬檬被关在这种鬼地方,一关就是两天,他的心疼得像被马蜂蜇到似的。
他朝麦檬檬昏倒的墙角走过去,像踹开什么垃圾似的,一脚踹开挡他道的胖女人,冷漠地道:“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生不如死。”
胖女人像一粒干瘪的篮球滚到过道边,吃痛地惨叫一声,抖着声问:“你究竟是谁?”
“你不配知道。”霍一铭冷冷地说。
霍一铭蹲下身子,一把将麦檬檬横腰抱起,他来带她离开。
离开这个带给她噩梦的鬼地方。
麦檬檬在他怀里不安地皱眉,本能地蠕动身子挣扎。
霍一铭感受到她哆哆嗦嗦地颤抖,心越发难受,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想要温暖她有些冰凉的四肢:“别怕,是我。我们回家。”
麦檬檬迷迷糊糊听见细碎说话的声音,以为自己犹在做梦,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嘤咛。他像哄婴儿一般,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兴许是因为闻见他身上熟悉的,专属于他的味道,她渐渐沉寂下来,没了动静。
霍一铭把她抱到车上,武藏一直驻守在看守所门口等候他们。
“少爷,檬檬她……”
麦檬檬额角的血渍,身上的淤青触目惊心。武藏吓了一跳。
都怪他没把人看住,才让麦檬檬遭遇了这样的劫数,武藏既心疼麦檬檬,又忐忑地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好不容易才从非洲回来,这回,少爷指不定又要把他发配到哪个边疆去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麦檬檬身上的伤。
这些天,他跟麦檬檬也算朝夕相处,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姑娘,在他心里,早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那般看待。
霍一铭两眼迸发着强烈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居然敢对她刑讯逼供。武藏,给我去查清楚,凡是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武藏一脸凝重地道:“是。那个小警察怎么处理?”
他没想到,麦檬檬这么有灵性的女孩,那些人也舍得对她下得了手。
武藏心里顿时燃起满腔的怒意。
这件事,就算少爷不下指示,他也会找那些人拼命。
霍一铭危险地眯起眼睛,冷笑道:“哼。他喜欢关人,那就让他也尝尝被关起来的滋味好了。放心,待在那老秃头警察局长手底下办事的家伙,有几个身家是清白的?随便找些名头,电椅都不够他们俩坐。姑且先留他在外头逍遥几天,我要钓出小警察背后的那只大鱼。”
他倒想要看看,麦檬檬这么个脑子一根筋,与世无争的普通女大学生,能跟谁结这么大的仇怨,非要把她丢进局子里,陷害她留案底。
惦记着麦檬檬的伤情,霍一铭没有跟武藏说太多。
简单交代几句,便吩咐司机开车,往麦檬檬家飞奔而去。
霍家的医疗团队早已经在麦檬檬家等候。
车上。
霍一铭牢牢抱着麦檬檬,小心翼翼,像守着珍稀易碎的精致瓷器。
他的视线从坐进车里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麦檬檬那张苍白的脸。他把目光定格在她干裂的嘴唇上,忍不住啐骂:“这帮孙子到底怎么虐待她的?她的嘴唇干得都破皮了。”
霍一铭取出来时嘱咐司机从家里带来的保温壶,倒了一杯温水,这是霍一铭提前让厨房熬制的,由霍家的私人医疗团队连夜秘密研制的配方,给麦檬檬压惊用的中草药。
霍一铭往麦檬檬嘴里喂了几口水。她昏迷着,水灌进去,又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好歹嘴唇是湿润了一些。
霍一铭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麦檬檬身上,她的脸色苍白,俨然没有往日俏皮的神采,天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怀念张牙舞爪跟他斗嘴的麦檬檬。
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祷:“麦檬檬,你千万不能有事。等你醒了,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
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当他在欧洲开会,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他的心脏差一点骤停。
那种在游乐场的摩天轮底下,被自己最爱的,最信赖的人抛弃的恐怖回忆,一瞬间如潮水般涌向他,淹得他快要窒息。
这么多年,他一直孤独着,在这个看似珠光宝气,金碧辉煌的世界里沉浮,没有人能剥开他身上的铠甲,去触碰他真正柔软的内心。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让他把心门敞开一道小小缝隙的人,他还没有真正拥有过她,他不能承受就这么失去她。
他不会放过所有企图想要伤害她的人。
麦檬檬是他的。
要欺负,也只能他一个人欺负。
司机抄近路,绕过筒子楼林立的宽巷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麦檬檬家。
客厅里,医疗团队的专家们看见霍一铭,纷纷起立,跟随着他走进麦檬檬的房间。
霍一铭把麦檬檬放在床上,转过身,对医疗团队说:“你们给我好好检查,她要是出现任何问题,你们就可以组团去太平洋喂鱼了。”
医疗团队的人听了霍一铭的话,急急忙忙地检查起来。
霍一铭在客厅坐着,不一会,主治医生出来,看见霍一铭铁青的脸色,差点吓破胆。
主治医生猛咽了咽口水,毕恭毕敬地汇报道:“少爷,麦小姐的伤没什么大碍,估计一会儿就醒了。”
“你给我好好检查,检查一下她有没有脑震荡,她用头撞墙来着。”霍一铭的语气里带着担心,又怨忿。
这只母猴子,从前夸她聪明,真是他看走眼了。蠢死!居然敢用自己的头撞墙!她不知道,从她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将变成他的独家私藏,没经过他的同意,她怎么可以伤害自己?
任何人都不许伤害她!
包括麦檬檬自己!
主治医生汗颜,他可是给非洲酋长开过脑袋,动过脑肿瘤切除手术的,这点皮外伤,少爷居然怀疑他误诊?太有辱他的医术了。
尽管如此,主治医生也不敢有任何一丝怠慢,又折回麦檬檬的房间,详细地检查,就差没把她头上有几根头发丝儿一并向霍一铭报告。
押上自己的医生执照,主治医生郑重地向霍一铭保证:“放心,少爷,我们已经仔细为麦小姐检查过,除了脸上一点皮外伤,其他地方并没有大碍。”
霍一铭仍不放心,再三确认:“确定没有脑震荡?那她怎么会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