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你跟踪逃犯呢吗?”麦檬檬哭笑不得,“我们俩能不能协商一下,你放我走,我就当做你跟着我了,回头霍一铭追回来,我跟你统一口径,你也乐得轻松,成不成?这大下午的,天气这么好,你跟着我在大马路上瞎晃,你也辛苦,白瞎了这么大好的时光。”
武藏笑道:“您的提议很体贴,谢谢麦小姐这么为我着想。我就知道,麦小姐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您是善良的玛利亚天使。我不辛苦。您如果体恤我,就请上车。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您在不在车上,到什么地方,都有记录,想糊弄少爷不是容易的事。今天要是接不到您,少爷回来准要罚我。我这把可怜的老骨头,会被打发到非洲那个战火纷飞,难民扑街的地方,守着一个荒僻的加油站,连想吃个白面馒头就着点咸菜,都是虚妄美好的幻想,简直是……生不如死。”
武藏绘声绘色地说着,说到最后,他都差点挤出两行老泪。
麦檬檬郁闷。
明知道他的说法流于夸张,但她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相信瘟神做得出来这种事,把他丢到非洲的加油站,就是那里的条件是不是真的像武藏描述的那样恶劣,她不清楚。想来,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条件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麦檬檬哀叹一声。
她真恨!抱怨自己心太软。
作孽!
她上了这趟贼车,以后要下来,估计难。
武藏凄苦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她拒绝不了。
麦檬檬勉强地挣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废话。开了今天这一次先河,只怕明天,后天,以后很多很多个“今天,明天,后天”会蜂拥而至,直到瘟神玩腻了这个猫捉耗子的游戏为止。
只要瘟神一天沉迷在这个捉弄她的游戏中,武藏都会一直像个跟屁虫黏着她,她自由的小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武藏多么老奸巨猾,见麦檬檬态度有所松动,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生怕她反悔,忙不迭为她拉开后座车门,笑盈盈地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先把人拐上车,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管它明天什么情况,下次他换一辆车来接她,也算“下不为例”。
麦檬檬总觉得这老狐狸笑得她心里发寒,想下车已经来不及了。
武藏锁上中控锁,脚下油门一踩,车子顺溜地塞进主车道,穿梭在拥堵的马路上。
“麦小姐,您去哪儿?”武藏瞄着后视镜问她。
麦檬檬坐在后座,时间越长,心头涌起的悔意越浓烈。
她一点都不想跟武藏说话。
她正生自己的闷气。
怪她自己,不争气,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吃武藏的亏。
“叫我檬檬吧,你的年纪都快当我爸了,‘您’字我受不起,怕折寿。我去‘弥望’商场。”麦檬檬别扭地别过头,望着窗外不断闪回的风景。
武藏透过后视镜好笑地瞟了瞟她,这丫头,明明心肠很软,嘴巴却比死鸭子还硬,口是心非的性子跟他家少爷真是绝配。
她这倔脾气好像就是天生下来克他家少爷的。
还别说。
她现在这种自己跟自己较劲的表情,跟少爷简直一模一样。这两个人,越看越有夫妻相。
不行。
他不能只安于当个旁观者,必须推波助澜帮少爷一把,留住麦檬檬。
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没有结婚,少爷对他来说,比亲生儿子还亲。他希望少爷能幸福。
他已经好久没见过少爷像这段时间这么开心过。
凌晨他送少爷上飞机,居然看见少爷一个人靠在机舱的窗口傻笑。
自打那年,那个人把年少的少爷独自丢弃在游乐场,少爷被老爷接回家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再没见过少爷笑。少爷发泄情绪的出口,就是把自己关起来,念书的时候无止境地学习,毕业后无止境地工作。也因此,少爷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就修完了商科,医科,法学,几门专业的博士学位。
人人赞赏少爷是个天才,可是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少爷。
这样的少爷不快乐。
有时,他觉得少爷更像高智能的机器人,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故意惹少爷生气。
只有少爷发脾气的时候,他才觉得少爷像个正常人。
而这一切,因为麦檬檬的出现,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少爷开始会主动去关心一个人,被麦檬檬惹得炸毛的时候,会怒气冲冲地踹垃圾桶,抓头发;被麦檬檬逗乐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咧嘴傻笑,像个天真的,不曾受过伤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