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开电脑。开机的过程中,她迅速进行洗漱,因为脚步急切的关系,她从进门开始,声音便比平常响一些。
楼下,卢云坐在客厅里,听见响动抬头看了楼上一眼,随即目光转向挂在墙上的钟。
这都晚上十点了,最近总是在这个时间段听到雅风回家的声音。
雅风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卢云在白天看到雅风和曾木安在一起时,尽管当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一直都是一根弦绷着的,这会儿听见她回来的动静,总算是稍稍安心。
雅风坐下来看卢云给她的U盘,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一段在孤儿院拍的视频,视频有些模糊,看起来像是用手机拍的。
他想用这个参赛?
雅风认认真真地看着视频,画质一摇一晃的,不是很清晰,雅风有些疑惑卢云为什么要用这么一段。
视频里,一群孩子在院子里做游戏,有来回追赶的,有拿着竹竿在打落树上李子的,还有几个女孩子被男孩子捉弄哭了的。
看着看着,雅风就笑了起来。
视频进行到中间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对着视频跑过来,伸手抢过拍摄人的手机,举起来对着拍摄者,居然是卢云!
他轻笑一声,闪避着镜头,“鹏鹏,把手机给我。”
小男孩鹏鹏继续跑着,他跑到一棵大树下,那里有一旁长凳,雅风记得,那是上次她和卢云坐过的地方。
卢云跟着走过去,拿起放在旁边的吉他开始唱歌。
他唱的是一首儿歌,一群孩子跑过去坐在他身旁,合着拍子一起唱起来。
画面里的孩子们,大多数从面部看,就能看出来那些孩子和普通孩子不一样,有些有着很明显的疾病特征。
虽然画面里的人是笑着的,但雅风的表情渐渐沉重了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卢云那样开心,还有那些身带残缺的孩子,他们与常人相同,会笑,会唱歌,会挥着手臂跟着音乐摇摆。
雅风反反复复看着视频,声音透过门传到楼下。
卢云坐在客厅里,听着自己唱歌的声音,想起那段视频。
那是楚婧还在的时候拍摄的,他们进到盛乐学院上学后,第一次回孤儿院,不过视频里并没有楚婧的身影。
楚婧不爱拍照,更别说录像了。她长的漂亮,面对陌生人也很镇定,不会胆怯,但除了卢云,她几乎不和任何陌生人接触。
雅风格外专注的看着视频,注意里面出现的每一个人,听到有一个女声温柔地喊了一句“卢云”,她心里一跳,用鼠标倒回去又重看了那个场景一遍。
雅风反复看这一段,虽然全程只出现一句“卢云”,但是雅风心里大概知道,那是楚婧的声音。
在她心里,对楚婧一直是保持着好奇心的。
自己的琴房是她以前用的,会不会这阁楼她也住的……雅风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很远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雅风开始琢磨写曲了。
她把琴打开,脑海中渐渐浮现一段段旋律,雅风记录下来,边写边改。
视频一直放着,卢云的歌声一遍遍响起。
原本想要休息了的卢云听见不停歇的声音,心下疑惑雅风难道一直在写曲,没有停歇?
他皱着眉,缓缓上了阁楼。
轻轻敲门,已经深夜了,他担心雅风写累了又睡着了。
“叩叩叩……”过了好几分钟,没有动静。
卢云推开门,果然看见雅风睡着了,这次是趴在琴上。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睡着的雅风身上。
“唉……”卢云无奈地摇摇头,朝阁楼走去。
雅风身上还穿着校服,趴在琴上熟睡。
卢云在雅风身前蹲下来,视线刚好对着她的脸,“怎么这么累?”卢云轻声道,语气里却含着隐隐地担心。
灯光落在雅风的脸上,出现一道影子,印在琴键上。
卢云想起那天晚上,他们也是靠这么近。
雅风白皙的脸庞透着红晕,和现在看起来很不一样,那时的她像红叶,而此刻的雅风,像木兰。
看着她,卢云心里奇异地安定下来,就像重新找到了与她在一起的勇气。他也不知道雅风是如何给他带来这种力量的,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进一步探索,寻找答案。
卢云起身,一只手轻轻托着雅风的头,另一只手把她抱住慢慢放回床上,又半蹲下来,脱下她的鞋和袜子,把灯光调到最暗。
雅风嘤咛一声,将被子拉起,抱在怀里。
卢云脸上缓缓荡开笑容。
此时已经是夜里一点了,卢云在书桌前坐下来,带上电钢琴上的耳机,把电脑中的视频声音降到最小。
他找到雅风录制下来的音乐,听了一遍,大概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他想了想,开始继续雅风的创作。
原本以为她看到这个视频后写出来的曲子会很悲伤,自从上次目睹了雅风酒后喊妈妈还哭的场景后,卢云就断定她是个爱哭的人,可看着孤儿院那些可怜的孩子,她居然写出如此欢快的音乐,这让卢云很意外。
他看着雅风电脑桌面,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他们站在院子里,旁边还有条狗。
原来,雅风曾有一个这么幸福的家。
其实,他很想打开雅风电脑里面的东西看看,他对她的一切都那么好奇,那些他未知的故事和经历,他想起来就觉得一定很有意思。
相比自己在孤儿院,除了音乐和楚婧,似乎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回味了。
卢云在做音乐的时候能瞬间进入状态,尤其是在这深夜。
他的速度也比雅风快很多,而且还能完全按照雅风的风格进行下去,他能从她写好的部分感受到那种情愫,顺之而下,清楚每一个和弦的走向,一点都不含糊,仿佛他就是她,原来一直写流行的卢云,碰到传统音乐写法的时候,也能得心应手。
为了不吵醒雅风,卢云按键很轻,耳机的声音也很小,他还要时刻观察雅风的动态,所以卢云时不时的就看一眼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雅风。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带着做好的音乐小样离开了阁楼,走之前把电脑和琴全关了。
天色微朦,早上五点了,睡也睡不着,卢云干脆把录好的曲子放在电脑里配乐。
六点多钟的时候,雅风被天窗射下来的阳光刺到眼睛,缓缓醒来,坐在床上发呆。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用手揉捏着睡落枕的脖子,打着哈欠,雅风转头看着窗外。
阳光灿烂,雅风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曲子没写完,赶紧向琴和电脑看去。
“关着的?”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用了眨了眨眼,“难道我是写完了再睡的?可是,我记得我明明是坐在椅子上睡着的……”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她收拾了一下,而后发现卢云给她的U盘不见了。
雅风心里一咯噔,她翻来覆去的找U盘,却只看到桌上只散落着几张手写的草纸。
雅风想来想去,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卢云?
她穿上拖鞋,悄悄往门口走去,用手轻轻一拧,门开了。
雅风伸着头,从楼梯间小心翼翼地瞧下面的动静。
卢云正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向客厅,头发湿湿的,他回头往阁楼上看来。
雅风收回迈了两层阶梯的脚,匆匆跑回屋里,“啪”的一声关上门,紧张地贴在门背上。
糟了糟了,又被他发现了!雅风苦着脸,心砰砰跳。
卢云看到雅风慌张的样子,知道她是在躲他,但卢云却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淡定地走上阁楼,拿着烤好的面包,鸡蛋,还有热牛奶,卢云敲门,“把早餐吃了,昨天晚上肚子就一直叫……”说完,他把早餐放在门口下楼去了。
雅风紧绷着神经,没有回话,她靠在门上,静静得听着卢云说话,不敢出声。
这下基本确定U盘是他拿走了,既然他没有提曲子的事情,难道卢云把曲子写完了?
听到外面没声音后,雅风才慢慢打开门,她把早餐拿起来,等到吃完时,听见楼下关门的声音。
清早,曾木安一直守在教室门口等雅风。
雅风看到她后,并没有躲避,她走上前去主动打招呼,“早啊,木安。”
“早。”曾木安笑着,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
“不进去吗?”雅风停下脚步问他。
“有事找你。”曾木安嘴角微微上扬。
雅风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楼梯口,曾木安跟上去。
“有什么事啊?”雅风笑了笑,问道。
曾木安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这是你演出的酬劳。”
“酬劳?”雅风看着他手中的信封,感到诧异,“我把事情搞砸了,怎么还有酬劳……”
“并没有搞砸,你走以后,乐队很快接了上去,而且,你可不是只弹了一首,理应给你酬劳。”曾木安解释道。
“木安,这个钱我不能拿,你还是把钱拿回去吧。”雅风摇头拒绝。
“雅风……”曾木安语气有些急切。
雅风态度很坚定,“我真的不能要!”
雅风明白,曾木安是想帮助他,可是自己却不能再接受这样的好意了。
曾木安怔住,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努力了解雅风的一切,以为自己做到了完美无瑕。可他却没有预料到,知道这一切后的雅风反应居然这么大。
就在这个时候,卢云刚好从楼梯上走来,他的视线落在曾木安手里的信封,以及雅风推让的样子,三个人相视,时间再次被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