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没有专业课,都是文化课,可以选择休息半天。”曾木安突然开口。
虽然艺术生注重的是专业课,但面对文化课这么随意的态度,让雅风很吃惊。这个学院的学习氛围如此轻松,他们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学习吗?还是说盛乐艺术高中太有名了,连文化课都可以不用考,只要专业很棒都可以被大学破格录取?
曾木安继续说,“不要惊讶,在盛乐,大家都意识不到文化课的重要性,每次考试都是何出林硬逼的,成绩刚好能不用进‘小黑屋’就行。”
“文化成绩其实只要过线就行……曾木安,到底什么是‘小黑屋’?”雅风疑惑地看着他。
“到时候你就能见识到了,”曾木安笑着,站起身,他若有所指地说,“对于有些人,过线都很难啊……”
“说谁呢?谁是有些人啊!”张侃跑进教室,刚好听见曾木安的这句话,他不乐意地喊着。
看着他那副不服地表情,雅风笑了,张侃真是不打自招啊,很主动地就把自己归进“有些人”中去了。
“如果你想听课也可以,那样老师会很高兴的,不过这里很少有人会仔细听语文、数学之类的文化课,除非老师“要求”你必须听。”
曾木安耐心地给雅风讲解着,张侃在一旁惊奇地看了雅风好几眼。
不用曾木安说,雅风也会去认真听课的。
雅风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学习的时候全神贯注,不会被任何事情打扰。
在别人眼中枯燥的文化课,她却总能听地津津有味。
以她的水平,就算这一年不听课,照样能拿到不错的成绩。
可面对盛乐学院自己从未听过授课的新鲜老师,她还是愿意去一睹风采的。
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总能把班级气氛弄得死气沉沉的语文课。
话说高考时候的语文,学得好的跟学得差的根本拉不开多大距离,所以这也是大家最不重视的一门课。
环视四周,果然像曾木安所说得一样,没有一个人在仔细听课。都带着耳机不知道在干嘛,有些人干脆把书本竖着,直接在睡觉,甚至教室里还空了好几个座位。
来上课的是一位老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进教室后,他不管学生在干嘛,上来就说今天的作文要求是……
难怪没有人想听,一来就是逼着你写作文,谁能拿得起来笔?
果然,大家都照样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各个无精打采地样子。
但是,接下来这一幕,着实把雅风的小心脏都要吓出来了。
老先生缓慢地从讲桌下面拿出一根漆黑泛亮的皮鞭,原本行动不怎么利索的他,突然往讲桌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啪!”声音如雷灌顶。
“今天的作文题目是……”而后,老先生继续用不慌不忙地语气说道。
随着那一声鞭响,学生们全从懒洋洋地状态变得瞬间精神饱满,大家正襟危坐,匆忙拿出该用的书和作文本。
目睹了一切地雅风在心里不由地感叹,原来曾木安说得老师“要求”大家听课,是这么个要求法,这位老先生真是太有个性,太有气场了!
这么有意思的转折让原本就打算认认真真听课地雅风对于这节课更有兴趣了。
老先生站在讲台上,用一口不温不火地苏浙口音开始了作文的讲解。
“听说读写,挥笔弄墨……”他头头是道。
本来就很爱文学的雅风听得专心致志,她瞅着这位老先生,越看越眼熟。
她把他的五官在脑子里仔细拼凑,终于拍腿惊讶,这不就是那谁谁谁嘛!她恍然大悟。
雅风想起来,讲台上这位老先生,正是中国文坛有名的纯文学作家。
这么“伟岸”的人居然站在盛乐的讲台上上起了语文课,太令人惊讶了。
雅风翻开课表,教师那一栏正是他的笔名,雅风心里不由地升起一丝敬畏。
下课后,趁着张侃找她聊天,雅风问了他这位作家的情况。
张侃告诉她,老先生是去年来的,除了上课,几乎从不在学院呆。
虽然是学院花大价钱请他来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学生不学还是不学。
张侃不以为然地说,“我看学校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才请他来的,包括这里的乐器老师、理论老师、英文外教……哪个不是从国外名校高价聘请过来的!”
张侃一副侃侃而谈地样子,似乎这学校里的八卦杂事他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盛乐这种享誉全国的艺术学院,能请到各行各业的名人来授课,自然是在预料之中。雅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下午几节课下来,除了曾木安和张侃,没有一个人主动走到雅风面前跟她说句话。
其实雅风心里还很庆幸,没有人理她也好,省的她的交流障碍又犯了。
她把自己上课要看地书摆放好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子。
还是没有人来,不知道这位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不过连窗帘都不让人拉,一定不怎么好相处。
而自己万年不减弱的面对陌生人的尴尬病,让雅风略微有些担心之后与同桌的相处。
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去了自己的琴房、舞蹈室练习。
雅风也顺着大部队去找何出林早为她安排好的琴房了。
一路上,雅风被周围各式各样的个性装修吸引到。
每个琴房门上贴着不同的画纸,或者装饰着稀奇古怪的饰品,还有一些房间门上写着“唯天才方可进入”、“用你的音乐把我的心房打开”之类有趣的话。
琴房在教学楼隔壁的另一幢大楼,两栋楼虽然是连接的,但中间要拐好几个弯才能到,一路上栽种的花花草草,让雅风走得有点方向错乱。
整栋楼都是练琴声,即便墙壁里有安装隔音板,她还是能够听到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人在练习。
走廊里,很多人背着自己的乐器着急地奔跑,大概是赶时间,所以一路上磕磕碰碰撞上不少人。
雅风尽量小心地避开人多的地方,贴着墙边走,生怕出什么乱子。
何出林给她安排的琴房在四楼最左边,快走到的时候,她地脚步放慢,因为她被一间屋子里传出的音乐声所吸引了。
不是莫扎特悠扬的奏鸣曲,也不是肖邦欢快的夜曲,屋里传来的乐声,像是弹奏者随心所欲演奏的曲子。
走得越近,她就越听得清楚音乐声里交汇地和弦与织体。
这是首流行乐曲,其实是雅风不怎么喜欢的类型,但这首曲子听起来有些悲伤,所以她停在了门口。
正当她听地出神的时候,被身后传来地叫声吓了一跳。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雅风慌忙转头,看着一对凶狠很地眼睛在瞪着她。
这是洵美,钢琴专业最好的学生,和雅风同班。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整整高出瘦小地雅风半个头。
她一副高高在上地姿态站在雅风前面,由于她爸爸是这所学院最大的投资人,所以连老师都让着她。
“新来的吧?”
“嗯。”雅风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好好在你的琴房呆着,没事不要站在别人门口!”她说话地时候语气一轻一重的,虽然表现地心不在焉,但盛气凌人。
雅风看着她的眼睛,眨了眨眼,她扭头直线走了几步,开门进了旁边的房间。
原来她的琴房就在隔壁。
洵美看她走进去的时候,都惊呆了,她怎么会进去那里?
但这不难想象得出,一定是何出林的安排,除了他,只有何出林有这间琴房的钥匙。
可何出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明明知道,这间琴房,是个禁忌的存在。
洵美一边想一边推开响着音乐声的房间门,进了屋。
“卢云……”看见房间里的人,洵美地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彩。
卢云像往常一样,习惯在天气好时打开窗户,任由自己弹奏的琴声从窗户传出,飘散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他总是看上去像冰山一样坐在钢琴般不理会旁人,自顾自地弹奏着音乐。
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露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淡淡桃红色的唇,泛着乌黑光泽的发丝,无一不张扬着他刻进骨子里的高贵与优雅。
卢云纤长地双手在琴键上游来游去,看似随意,却很深情。
在阳光明媚的时刻,他稍稍侧身,那清澈深沉的瞳孔便会装满温柔的光晕。
“我不是说过吗,没事别来打扰我。”坐在钢琴前的他平静地说道。
他一边说着话,手中的琴声也没有中断,音乐声还像刚刚一样平缓流淌。
优雅地坐在钢琴面前的他,修长的十指在黑白地琴键上舞动,逆光下,他如王子般高贵。
“卢云,今天新来了一个复读生……何出林好像……”洵美吞吞吐吐地,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卢云一边弹琴,一遍轻轻转过头,用深邃地双眼打量洵美。
“何出林好像给了她……隔壁的钥匙,我刚看到她进去。”洵美一咬牙,直接说了出来。
一瞬间,卢云的琴声戛然而止,他望着站在门口的洵美,冷冷地开口:“你说什么?”
“隔壁那个琴房……有人了。”洵美重复。
卢云眉头紧皱了几秒钟,放在钢琴上的手指指尖不易察觉地略微抖了几下。
他呼吸有些急促,但努力压制下怒火,“是谁?”语气里的冷漠让站在房间门口的洵美都觉得如置身北极一般。
“今天刚来的一个复读生。”洵美被难得发怒的卢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跟刚才她与雅风说话时趾高气昂地神情完全不一样。
在卢云面前,洵美就变成了一只小白兔。
卢云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他恢复到弹琴的姿势,手指在琴键上弹出几个音节,构成的曲调很急躁。
卢云的眼神越来越暗沉,尽管他是低着头的,却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凌乱。
那个复读生是谁?她居然有胆子进入琴房?
很好,卢云压抑着怒火,冷峻地容颜上露出一丝疑惑,他的神色平静下来,只是眸底,却酝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