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好是周六,雅风出院后,谢绝了曾木安送她回家,自己坐上公交车回去了。
曾木安走之前一再叮嘱雅风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雅风坐在缓缓前行的公交车上,想到曾木安,觉得他唠叨叮嘱起来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雅风知道曾木安一直生活在富裕的家庭,没想到他照顾人的时候,也格外的细心,一点都不像在娇宠中长大的人。
卢云睡到中午,迷糊中听到阁楼上有声音,他猛地一惊醒,起床就朝阁楼走上去。
站在阁楼门口,卢云大脑都没有思考,直接敲响了门。
雅风开门,看到头发和衣服稍显凌乱的卢云,她看着他,面无表情。
卢云沉默半响,出声道:“你还好吗?”
“很好。”雅风淡淡地说道。
“我听何老师说你住院了?”卢云迟疑许久,还是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雅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嗯。”
“现在怎么样了?”卢云追问。
“没事了。”
卢云点点头,他能感觉得出两人此时的尴尬,雅风对于他并不是那么的热情。
既然也解决了心里一直困扰的问题,就没必要继续呆下去了,卢云转身下楼。
雅风站在门口看着他匆匆而下的背影,思绪复杂,没想到卢云会表现出关心她的样子……
雅风轻轻关上门,上床躺下,眼神看向桌上放着的一堆药,经过这么一场病,她才深刻意识到了金钱对自己的重要性。
这次因为感冒被送进医院,花的钱超过了她接下来生活的预算,之后如果有用大钱的地方,她要伸手向远在美国的妈妈要?还是向公司破产倒闭的爸爸要?
事实上,她谁都不想。
就算他们给钱,又能给多久?归根到底,以后她还是要一个人生活的。
沉思许久的雅风起身,坐在琴边,白皙的手指抚动黑白琴键,乐声在阁楼里飘荡。
《Tears》纾缓的乐声响起,雅风的泪珠在阁楼天窗透射进来的阳光下凝结如飘扬的樱花。她借由音乐驱散心里的怨恨和阴骜。
曲子原本的柔软在她的弹奏下更显坚定,铿锵,不屈。音乐一句一答,不知是沉默的告别,还是故作淡定的重逢。
琴声飘扬,在楼下的卢云听得一清二楚。
《Tears》这首曲子被雅风弹出了不同于它本身的悲伤,雅风将自己的情绪凝固在曲子中,比起柔软的痛并呻吟,她在里面,呈现出更坚韧的冲击,是力量,是决心!
卢云在楼下困惑地走来走去,犹豫再三,终于停下徘徊不定的脚步,再次走上阁楼。
“砰砰砰……”
琴音停止,雅风去开门,还没等她,只听见卢云低声说道:“听说你的曲子写好了,给我吧。”
雅风怔愣,卢云挠了挠额角,“我用电脑配音!那东西不是你两三天就能弄明白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
雅风反应过来,她转身进屋拿了U盘,曲子拷贝在里面。她伸手递过去,卢云接过,两人间是一股尴尬的沉默。
病了一场的雅风早就觉得肚子饿了,刚才一时间没忍住情绪,借由弹琴抒发。原本想着弹完琴就出去吃饭的她,在安静的阁楼门口,肚子突然响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卢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雅风嘴角勾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这是她第一次在卢云面前笑,两人间原本尴尬的气氛瞬间减弱了许多。
卢云打量着她,看见雅风苍白的脸色,他皱眉说道:“下来吧,我也饿了。”
雅风摆摆手,“不用了,我出去吃。”
卢云斜睨她一眼,“我没说让你在我这儿吃啊……”
雅风动作僵住,她收回手,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你说话怎么跟何老师一个味儿?”雅风呐呐地说道。
“是吗?他大概是被我传染了吧!”卢云笑着说。
两人往楼下走去,卢云拿着U盘走进工作室,雅风走在他身后。
走进房间,雅风惊讶地瞪大双眼。
不大的房间里,整齐摆放着键盘,吉他,架子鼓,音响,调音器,还有一整套电脑音乐制作的设备。看到这些,雅风才知道自己抱着个配置低下的笔记本熬夜三天是多么的傻。
“你把曲子的具体结构和要选用的乐器跟我说一下。”卢云走到设备前调试。
“就是简单的单二部曲式,我用的四部同声,乐器的话,主旋律我一直在长笛和提琴中纠结,还有鼓点不要太强……”雅风说了一大堆,最后连萨克斯、单簧管都上了。
卢云听完,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选择用钢琴和提琴做主旋律,“这首曲子适合用提琴,但前面要用钢琴引出来。”他说。
卢云工作起来也像雅风一样,极其认真。
他专注的看着电脑,注意上面的频率,乐器该在什么时候加入,强弱,时速,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查看。
雅风站在一旁,看的入神,她的视线无意中转向卢云,看到他的侧脸。
卢云眉目深邃,睫毛很长,长的钻人心痒,长的快要透射电脑屏幕,与音乐缠绕在一起。
“你去做饭……”卢云低声说了一句。
雅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会不会做饭?”卢云转过头,问了一句。
“会……不会……”雅风被他专注的目光看着,奇异地感到慌张。
“到底会还是不会?”卢云皱眉。
“会!”雅风快速回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双手拍拍带着晕红地脸蛋,呼出一口气。
雅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食材丰盛。
她上楼拿了自己买的菜谱,翻来翻去,决定做一个炖排骨汤,再加一个自己唯一拿手的番茄炒蛋。
等雅风做好饭端出来时,卢云已经在椅子上坐着了,手拿着筷子就等开饭。
雅风本以为还要去房间叫他呢,没想到卢云速度这么快,她惊奇地说道:“你做完了?”
卢云看着雅风端出来的饭菜,淡淡说道:“曲子至少三天才能完成全部制作。”他举举受伤的左手。
雅风闻言顿时着急了,“可是后天就要上交了啊!”
卢云耸肩,“那就不参加。”
“不行!”雅风一口否决。
卢云拿过勺子,舀了一大碗汤出来喝着。
“喝了这么多排骨汤,总不能白吃吧!加一下班就能搞定啦!”雅风在他身边坐下,眯着眼睛讨好地笑。
卢云挑了挑眉,“我不吃番茄。”
“那我挑出来!”雅风拿着筷子就开始挑。
卢云抬头看她,眼里带着调笑的意味,“你就算挑出来,鸡蛋里照样有番茄的味道。”
雅风讪笑,“你能不能做完?”
“我也想,可是我现在右手用不了,你没看到吃饭都是左手拿筷子吗?”卢云举着手示意。
“我帮你,你说,我做。”雅风脸上带着坚持。
卢云嘴角勾起笑意,“你帮我吃饭?”
“我帮你做音乐。”
卢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这样,就能在这儿多住几天了?”他准备改换话题。
雅风瞪了他一眼,收起脸上讨好的笑,埋头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雅风就听着楼下卢云的动静,许久都没有声响,雅风想了一下,走下阁楼,在他屋里小心翼翼地四处走动。
“卢云?……你在吗?”
雅风叫着卢云的名字,走到卧室前,房门开着,紧紧拉上的窗帘把阳光遮得死死的,卢云举着胳膊,正在熟睡。
雅风脚步停在门口,她皱了皱眉,果然如自己所想,卢云在睡觉。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回阁楼,却见卢云眼睛一睁,猛地坐起来,沉着脸喝道:“你干什么?”语气却意外地带着一丝惊慌失措。
雅风怔愣,看着卢云阴沉的脸色,她一溜烟儿转身上到阁楼。
先躲为妙!
过了会儿,只听卢云怒气声声地在楼下叫着:“宋雅风,你给我下来!”
雅风躲在门后呼出一口气,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她并不是故意要吵醒他的,只能怪卢云睡觉不关门啊!
雅风慢慢地打开门,从门缝中探出头,面带委屈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下来就叫你了,你半天没动静,我以为你出事了才走过去的!”
“宋雅风!你除了偷偷摸摸还会别的吗?”卢云面带讥诮。
“你说谁偷偷摸摸呢!”雅风听见这话怒火中烧,打开门站在楼梯上,双手叉腰地面对楼下的卢云。
“我是因为担心曲子完不成,才下楼来找你,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卢云不耐地转过头,“原本只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突然出现在我楼上,现在还偷跑到我家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卢云出乎意料地很生气,自从楚婧离开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做恶梦,失眠。
有很多次,他迷糊中醒来的时候,总觉得身旁有人影。
那段时间,卢云害怕睡觉,更害怕醒来,他怕自己醒来之后楚婧的身影会出现在他眼前。
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卢云总算是了出来,谁知这一大清早,雅风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出现在他面前,似乎又把他拉回到了那段痛苦的岁月。
“你真是不可理喻!”雅风愤怒地说着,急切地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怒气。
两人之间原本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在这上午的争执中,重又变得冰冷。
雅风和卢云互不相让地盯着对方,眼底充斥地,都是对对方浓浓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