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喊着什么，但此时左溪已经没有功夫去听。
她跳到一个弓箭手的身后，顺手卸掉他一条胳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小树林，惊飞了一片在树上栖息的飞鸟。
刷地一声从一人腰间抢过一把刀，手起刀落之间，鲜血飞溅，一人已经躺在地上捂着大腿上如同泉涌的鲜血，旁边赫然躺着一条断腿。
听到外面狗娃在喊她的声音，左溪的心中也有些浮躁，她已经没有保住张嫂，不能连这个娃子也弄没了。
手臂上忽然一疼，她知道是自己受了伤，这具身体的强度还不够，曾经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近得了她的身了，如今受伤说明她的速度正在放慢，体力正在流失，今晚耗费的力气太多了。
弓箭手又搭上了剑，她听到那个世子在呼喝着什么，然后另一个人和他吵了起来，不过羽箭确实是没有射过来，只是歪歪扭扭的几根过来，她轻巧地避了过去。
场内不断有人受伤或死亡，她余光看到那个世子和黑脸将军正在僵持，在他们身旁不远处靠近她的地方，小小的狗娃被一个小兵抓在手里，正在不断试图挣脱。
那小兵抓耳挠腮地没办法，狗娃突然抱着他的手臂咬了一口，那小兵大叫一声松了手，狗娃见机立马朝着左溪跑了过来。
左溪解决了一个人，肩膀上又受了一刀，她回头便看到狗娃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迈着短腿朝她跑来，耳旁又有破空声传来，她心中大骇，脱口而出大叫一声。
“不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拼尽全力凌空扑了过去，然后便感觉到后肩一凉，随即左侧整个肩膀便没有了直觉。
她将手中的刀朝后面甩了出去，身后射箭的那人被穿透胸膛的长刀带着不断后退，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左溪用身体为狗娃挡住了他前面的一箭，却终究没有拦住后面的一刀，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兵满脸狰狞地将手中的长刀劈向脸上带笑跑向她，尚不满八岁的狗娃，那一刻好似她曾经看到的电视剧画面，鲜红的血液轰然泼满了整个镜头，鲜血淋漓，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小男孩扑了下去。
左溪从喉咙深处凄切大喊一声，所有人都似乎被着一声叫喊惊住，如同定格一般直直看向这边……
“溪姐姐，那狐狸是怎么抓到的，你就教教我吧，下次我跟着我爹进山了，可以帮他抓狐狸，我爹说镇子里整块的没有杂色的狐狸皮最值钱，捉到了狐狸爹娘就不用太辛苦了……”
“切——就你？行吗？”
“哼，别看我现在年纪小，但是我马上就能长大了，我爹说了，等我再大点，就带我进山捉大虫！哼，你能抓的来狐狸，却未必能杀得了大虫。”
“下次再进山的时候给你带只小狐狸回来。”
男孩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说话要算数，不许抵赖！”
“我马上就长大了——”
男孩天真的声音似乎犹在耳旁，可是，恐怕永远也等不到他长大的那一天……
左溪扑过去接住狗娃身体，就地一滚，堪堪有长刀砍向刚才的落地处。她的双手摸到他的后背，黏糊糊全是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左溪一手抱住狗娃，单膝跪地，背后插着一根箭，一手挥舞着一把从地上捡起的刀，方圆三尺之内便再无人能近，可是他们却也无法冲出去，她感觉到狗娃的身体在逐渐变冷，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听着他微弱地喊着“娘”，只觉得心中在微微抽搐。
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力气在一点点消失，但是她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然后她咬着牙顶着四周的压力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前挪，一路有人倒下去，却并不是她。
这时恰巧前面一匹马跑了过来，左溪心中一喜，灌注全力挥退前面挡着的几人，往前冲出几步，抓住马鞍便翻了上去。
“肖云扬你做什么！”
左溪骑上马背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得马上离开，可是有人却不想让她离开。
身下的坐骑往前飞奔，她伸出右手抓住仍然在背后插着的羽箭，咔嚓一声掰断，脑门上渗出一层虚汗。
她苍白着脸掏出手枪，回头看到一黑一白两人依旧对峙，她虽然力气失了不少，但是手中的枪却依旧稳稳端平，她平生最恨有人欺骗，而那人却正好做到了这一点，瞄准那个白色身影，然后扣动扳机。
“砰——”
然后她清楚地看到那人胸口开出了一朵血花，然后虚弱地笑了笑。她本想要再送罗志拥一发，手臂却颤抖着再也拿不稳了。
这一晚是左溪和肖云扬的第一次相遇，多年后的战场上，当两人持刀对峙的时候，左溪回想到这一日，不由惨笑，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开始，便注定了终究是要刀剑相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