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走到紫藤架子下,拿起一旁的绢布将手擦拭了一番,转眸对依旧站在回廊处的木梚初淡笑,“木小姐打算一直站在那儿?”
木梚初恍然回神,撩裙迈步走了过去,沈夜执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木梚初。
木梚初将手中带着的酒坛放在桌上接过了沈夜手中的茶杯。
“小姐好像清瘦了许多?”沈夜凝眸看她。
“前些日子受了些凉,病了一阵子,不妨事的。”
沈夜皱眉,“你坐下,我给你把一下脉。”
木梚初有些惊讶的微张小嘴,虽然沈夜是药铺的当家,但她未从料到他竟然会医术。
沈夜看她愕然的样子,失笑,“怎么,不信我?”
木梚初忙摇头,坐在了石凳上,将纤细的手腕放在了桌上。
沈夜撩袍坐下,修长的手指覆上了木梚初的手腕,他的指腹微凉,带着一些薄茧,找脉象时手指微微摩擦着她的手腕,带来一阵麻痒的触觉,让木梚初小脸微红。
沈夜凝神细细把了一下脉,收回了手,眉头微微锁了起来,“依脉象来看,小姐是大病未愈又添新病,而且近日心有郁结,忧思过甚,以致伤病无法痊愈。”
木梚初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不过虽然他断的很准,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竟会是一个大夫,因为前世时她并不知晓这些。
不过转念一想,前世时她哪从真正的关心过他,又何从去了解过他,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愧疚。
“我替你开一副药,对你身体上的病保证药到病除,不过这心病,还得你自己放开心胸,莫要忧思过虑!”沈夜边道边执起一旁的笔在纸张上写着。
木梚初看着他好看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柔情,“沈二爷,可有娶亲?”
“沈某尚未娶亲!”沈夜侧眸看她一眼,淡笑。
“那……”,木梚初轻咬下唇,“沈二爷可愿娶我?”
沈夜执着笔的手微顿,抬眸直直看向她,脸上神情莫测,声音略有些暗哑,“你说什么?”
木梚初脸烧的通红,却依旧鼓足勇气直视着他,“你可愿娶我?”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她嫁给沈夜尚还有一年的时间,可是这一世却中途出了个云千寻,他那日在青宁庙前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木梚初日日恐慌,炙手可热的堂堂王爷两次求亲都被拒绝,他会如何,木梚初实不敢想,他若硬要强求于她,她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无从选择。
可是,她不想,那张极度颓废,憔悴至极的面庞,那个只23岁便生了华发的男子,现在想来还觉得心口处微微发疼,这一世她不过想安安稳稳的度日,好好偿还她欠了沈夜的那份情。
毛笔上的一滴墨汁滴在上好的宣纸上,晕染了一块墨色的痕迹,沈夜却是无所觉,执着毛笔的手微微攥紧。
木梚初拿起一旁的酒坛拍开上面的泥封,拿起一旁的杯子倒满,递给沈夜,好听的声音微微发颤,“这是我爹爹为我埋下的女儿红,二爷愿,便饮下此杯,如若不愿……”
木梚初话音微顿,“……便倒了吧!”
一阵清风吹过,惊起一阵落花,淡白色的花瓣飘飘散散落入了酒杯之中,荡起轻微的涟漪,沈夜深邃眸子里泛着微沉的光芒。
木梚初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的酒杯,良久,没有等到回音,手腕上的微酸赶不及心中的失落,缓缓收回手,“是我……”
‘唐突了’三字尚未出口,一只大手便攥住了她收到一半的手,掌心的厚茧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肉,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木梚初诧异的抬眸,对上沈夜略带笑意的眼眸,“说出的话岂可反悔?”
木梚初有些赫然的低下头,即便她再大胆,可这种女子求亲的事情也只在书上看到过那么一两桩,这怎能让她不觉得羞人。
沈夜嘴角微扬,“刚刚胆子可是大得很,怎的现在知道害羞了?”
带着些微调侃的看了她一眼,沈夜松开她的手,坐回石凳上写着之前未写完的药方,木梚初舒了一口气,这让她自在了许多。
沈夜边写边道,“你最主要的还是放开心胸,莫要焦虑,不然神丹妙药也治不了你的病。”
木梚初乖巧的点头,“好!”
“其实,你的忧虑是源于你的婚事吧?”沈夜将毛笔搁置好,侧眸看她一眼,仿若不经意的说道。
木梚初略犹豫,沉默了下来。
沈夜见状,也不强求,拿起药方站起身准备唤人抓药。
木梚初小手轻轻扯住沈夜的衣袍,沈夜回身,木梚初仰眸看他,木梚初轻启檀口将云千寻的事情包括五年前的相见以及前几****救了她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与沈夜听了。
她并不想瞒他,她也不想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她,那对他不公平。
木梚初说话期间一直扯着沈夜的袍子,沈夜站在那,静静的听她说着,脸上没有不耐,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过多的旁的表情。
木梚初猜不透他的想法,这件事情毕竟是有关于静安王的,民不与官斗,向来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沈夜将她忐忑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五味杂陈。
嘴角微弯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沈夜抬起右手轻拍了拍木梚初的发顶,“放宽心,回家等我上门提亲。”
木梚初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着沈夜明媚一笑,却不期然的对上了沈夜带着笑意的眼眸,红潮尚未褪去的面庞再一次布满红晕。
松开抓着沈夜衣袍的手,木梚初别开眼眸,“那个,我出来半天了,就先回去了。”
话落,提起裙角便往回廊跑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沈夜看着她轻巧纤细的身影,嘴角笑意越发深了,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沈夜脸上的笑意却渐渐隐了去,脸上神情莫测,带着淡淡的忧虑。
木梚初从药铺出来,便看到了在药铺前探头探脑的汀兰,木梚初失笑,“你干嘛呢?”
汀兰被捉了个正着,有些尴尬,嘿嘿一笑,“没什么,小姐,你去药铺做什么了?”
“你和奶娘不是说我气色不好嘛,我就过去瞧了瞧病,顺便抓了两副药。”
“奥。”汀兰点头,盯着木梚初空荡荡的手,“那药呢?”
木梚初一愣,是啊,沈夜要去找人配药被她扯住了,这么一会儿,她就将这茬事儿给忘了。
“小姐,这位小姐……”刚刚带木梚初进去的那位伙计急匆匆的出了来,见到木梚初露出憨厚的笑容,将手中的药递给木梚初,“这位小姐,我家二爷说他不止会治心病,这善忘他也是会治的。”
木梚初微哽,这人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