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深,月愈明亮,似要迷离了谁的眼,唤醒了谁的梦。我漫无目的地瞎走着,前面树影下突然传来一个轻佻臃懒的声音:“你干吗总是盯着我看啊?”我大约比对了下身形,是十四那小子没错。嘿嘿,花痴表现被他看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今天还真是没白来啊。
我走向他,吩咐彩薇在原地等候。我换上一付谄媚的笑脸,也不行礼,只是迎上去道:“我在想啊,这就是传说中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十四爷啊!果然是……”我看他表情多了几分得意,便戏谑似的靠近他耳边说道:“果然是‘名不副实’啊!”
他一愣,佯怒道:“你是哪家的小丫头,竟然敢在爷这里放肆?你可知道爷是谁?”话里虽是带着火药味,可嘴角分明是挂着笑的。切,爷,爷你个头,小破孩吧你……
“呃,小女不才,说上来还算是爷的表妹呢。”我顿了顿,脑袋飞速旋转,不知怎么就想出了一个计划,便轻笑道:“与十四爷的孽缘,今后怕是说不清了……”我特意减缓了后半句的声响,却还是被他听去了两字。
“什么孽缘?”夜太黑,又在树影下,他倏的扳起我的下颚,似要看清我的脸,却正巧使我对上那乌黑明亮的眸子。银盘似的明月依旧朗照,如水的月华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唔,细看来这小子长得还真不错……
我退后一步,盯着他道:“依梦是说,今日得见十四爷,是孽缘,怎么样?”讨厌我吧,讨厌我吧,以后最好永远不要到我房里去。胤祯啊,你以为我今天能见到你是偶然吗?若不是考虑到你是四阿哥的亲弟弟,今日一定会来,只是为了见雍正,一个和我生命无关紧要的人,你以为我会来吗?
“你……”他瞪圆了眼睛,有着少年独有的可爱,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弟弟呢……我有了去捏他脸颊的冲动。啊,不行!关键时刻,怎能花痴?
他拂袖而去,我也不追不管不理。好啊,记住我吧,记住我完颜·依梦吧,就算无奈娶了我,也一定不要喜欢我,要永远讨厌我呀。小十四,就让我们日后做对“最熟悉的陌生”夫妻吧。
今日见了老十四,给了他一个我很满意的第一印象,再婉转地透露出家世和姓名,这样就能让他知道他讨厌的人是谁了吧。胤祯啊,为了你我今后能够“和睦相处”,我可是用心良苦呢……
回到席上我便老老实实地坐着,直到晚间该回府了才乖乖和额娘上了马车。一路上,额娘瞅我一眼就叹一口气,似乎又什么话要说,又生生憋了回去,终是忍不住问我道:“梦儿啊,你和额娘说句实话,你可真是想跟了四爷?”
“跟四爷干吗啊?”跟四爷打江山?帮他夺嫡?我可没那个本事啊。再说了,就算我这个穿越女不在,四爷的江山还是稳稳的,八八党还不是只有看的份?呃,想多了……
“唉,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记得?明年年初便要进宫选秀了,额娘也知道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便留不得。你尚小,额娘是真舍不得让你去服侍皇上,宫中那么多规矩,你怎么懂得呢?那四贝勒虽是已有了嫡福晋,但以你阿玛的地位和额娘娘家的那层关系,给四爷当个侧福晋还是委屈不着你的。只是额娘不忍让你步了我的后尘,即使你阿玛对我们母女偏爱几分,但毕竟还有你大娘在上面压着咱们。若是四爷真看得上你,你也愿意,便让你阿玛去求了德娘娘去,把你指给四爷也好……”感情她是在给我和老四说媒?搞什么,这“以前的依梦”和四爷还有什么历史吗?额娘干吗突然这么说?我应该是未来的十四福晋才对啊!
“额娘,您到底在说什么啊,依梦是真的听不懂。”
她见我坚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路上只是沉默着,却使得我直至深夜也未能入睡。
“彩薇……”她一直是我的贴身丫鬟,要想知道什么也只能问她了。
“格格?您还没睡啊?”吱呀一声,彩薇推门而入。
“嗯,我睡不着,有些事想问你……”我坐起身,看着她把蜡烛引燃。”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对奴婢没什么见外的。”
“我以前和四爷有什么关系吗?”听我一问,彩薇愣了愣,转头看向我,眼睛忽然放出明亮的光彩:“格格记起以前的事了?”我摇摇头,她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那怎记得四爷的事?”我直言:“是额娘不经意间说的,说是明年年初选秀时,要请德妃娘娘把我指给四爷。”
她听了笑道:“那恭喜格格和四贝勒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听她的语气,这“依梦”以前的确是和四爷有过什么了。搞什么啊,那可是雍正大人啊!“真的有这回事?”她坚定地点点头,我又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年初。那年夫人带格格进宫过年,与德妃娘娘同行便见着了四爷。此后四贝勒就经常差人给格格送来些首饰糕点什么的,您今天带的那绿雪含芳簪簪,可不就是四爷送的吗?”我一惊,不由地提高了声响道:“谁叫你今天让我戴那簪子去的!”
彩薇不解地道:“格格以前不是最喜欢四爷送的那只簪子了吗?今儿个怎么又……”我见那丫头一脸委屈,便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关你的事,你去睡吧,让我一人想想。”她点点头,倒也乖巧地走了。
这下可全乱了,难道还要我给“以前的依梦”收拾感情烂摊子?虽然我对历史上的雍正大人超级膜拜的,但是也不用让我真的和他“恋爱”一次吧?我对当皇帝的小老婆或是情人都没兴趣的,这种职业不适合我……再说了,彩薇说的“去年年初”到现在也就一年半吧,那时“依梦”才十二岁多一点,四阿哥也是个二十出头的人了,难不成这古代人真的有恋童癖?想我十二岁的时候才六年级,青春期还没到,完全是个娃娃模式的乖宝宝……
现在是五月,距明年年初还有七八个月,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四爷“了断”了才行,虽然在我心里从来就未和他开始过……康熙四十一年以前的那个完颜·依梦,早就不应该存在了。过去的一切,都只是过眼烟云,我要的是自己想要的现在,还有想要的未来。
拔下头上的那根绿雪含芳簪细细瞧着,只见嫩绿与珍珠白交替的流苏缓缓摇动,雕花细腻精美,果然是上品。我是个极爱古代首饰的人,想到刚才把它亲手毁坏的念头,还真是有点儿不舍……要不索性,我就跟四爷打江山得了……将来封我当个镇国贵妃啥的……
不不不!我神经兮兮地摇了摇头。怎么能因为一根簪子就把我自个儿卖进宫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