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您快起啊!”迷迷糊糊中,身旁有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不要,薇薇,让我再睡一会儿……”我无赖地扯过被子蒙到头上,继续大睡。贵妇的生活就是一点好,不用早起啊。
“哎呦!”我倏得坐起身来,好疼!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彩薇,“你疯啦?竟然敢掐我!”
“我……奴婢……奴婢……格格……”我看她都快急哭了,白了她一眼嗔道:“算了啦,吓唬你的。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可真是掐疼我了!”她又请了半天罪,我才想起问她大早上把我掐起来干吗。
“哎呀!这一闹倒把正事忘了,悠月夫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您了!”她说着就架我起来,我执意抵赖,“不要,我再睡个回笼觉……”
“好格格,悠月夫人气性可大,您不见她,她昨儿个夜里就摔碗砸杯的,怎么劝都劝不住。她又是有身子的人,眼下又受爷宠……”彩薇死乞白赖地说道。
“哼。”我以一声冷哼打断她的话,“不过是一个受宠外加没素质的孕妇小老婆,有什么可狂的。彩薇,帮我梳妆!”我故意拖延了点时间,妆容得体后我掏出怀表一看,已经是上午八点半左右了。
一进正厅,一抹橘红就闯入人眼,来得突然。我瞅都没瞅蹲着请安的她一眼,径自走到主位上坐好,再抬头打量她。正欲开口叫她起身,谁知她却不客气地站直了身,娇媚笑道:“悠月身子不便,还请姐姐见谅。”
我正视她,只见其容晕双颐,梅飘五出,艳发含章,真是好一道倩影,好一位佳人。难怪小十四对她宠爱有加。
“一声‘姐姐’依梦可担当不起,您进门早,才是我的姐姐才对。”我随手端起一杯茶,不知味地品着,等她的下文。”姐姐您身份高贵,悠月自是不如。只是仗着爷的几分厚爱,才在这府里有个位置。以后悠月便与您是姐妹,若悠月行事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云夫人给嫡福晋请安——”门外小厮突然通报,另外一个侧福晋也来了。她应该说是十四为了赌气给我选的“姐妹”,刚进府也不久,听说不大受宠,悠月栓十四栓得紧。”云溪给福晋请安,姐姐吉祥。”这个声音显然较为温和,我轻笑让她起身,果然姿色略逊于悠月。
“妹妹快请起。”有了先前的经验,我便不再计较“姐姐”与“妹妹”这一称呼的高低与否,也不再谦让,毕竟我心理年龄还是比她们大的,“姐姐”也承受的起,就是觉得头皮发麻。
我看向骄傲好似孔雀的悠月,淡然含蓄的云溪,突然失去了和她们玩的兴致,原先打仗的心态也忘却了几分。有什么意思呢,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在这里上演的又是什么戏码?男人背后,女人就是这样悲哀。看似张狂却不一定就是坏人,内敛温顺却并不代表就可以真心以待。
“两位妹妹都请坐吧。”我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淡淡地看向她们。”实话说明,我并不想与你们争什么,只求能保持一份淡然的心情。人若不犯我,我必不犯人。这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我不会求什么,但我也声明,我并不是温婉贤淑之人,若什么话说过头了,什么事做过分了,妹妹们可不要见怪。”我放下茶杯,瓷器杯底敲落在桌上的声音在宽广空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亮。
悠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瞬间被原有的贵气所覆盖。云溪表情如常,不知所想。只见悠月站起身缓缓说道:“妹妹身体不适,就不陪姐姐多坐了。”说着就走,也不给我正式请安告退。我也懒得顾那些繁文缛节,微笑着看向云溪。只见她直愣愣地看向离去的悠月,眼神空洞无波,没有嫉妒,没有羡慕,没有友好,也没有仇恨,就是那样直直地看着。我也不禁看向那抹骄傲的影子,明晃晃的玛瑙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哎,哎,德福,快点,让人把这盆景搬到那边的架子上!”
“喂,喂,那边……”
“快把那瓶子放在那个桌子上,顺便去给我采点新鲜的花来。”
“福晋……去采花可不是顺便啊,园子在后头呢……”“额,福晋别着急,老奴这就派人去……”在十四府呆了大半个月,我就是在折磨这位好脾气的老管家中度过的。把这府里的东西左搬右挪就是我打发时间的办法之一。
“福晋……”看他哭丧个脸,看来实在是被我折腾不过了。”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我摆摆手,随意抓过一杯茶喝了一大口。
只见德福如同得了****令一般,打了个千儿就跑了出去。我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道:“哎?德福,站住。”
只见那老管家垂头丧气地小跑过来,“福晋您吩咐。”
“坐。”我示意他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他直道不敢,我也不再勉强。”德福叔,这几天可真是麻烦您了。”
“嘿嘿,福晋这话说的,奴才知道福晋寂寞,来陪福晋玩也……”他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啊,不不,奴才不是说爷不宠福晋的……哎,哎,瞧奴才这张臭嘴,福晋您罚奴才吧,奴才该罚……”他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下,我连忙扶起他,笑道:“依梦只是想问问您可知与德妃娘娘同名,谁想你说出那么多话来。爷不喜欢依梦是事实,德福叔你也不必顾忌。”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不禁觉得好笑,这老管家还真是实在得很。
“福晋……”他哭丧着脸看我。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快走吧,府里有得事儿需要你忙呢。”可真难为这位老管家陪我。整日里我根本无事可做,除了吃喝睡觉就是写八爷的字帖,可真是闷死我了。要出门我还得去和十四通报,一想到要看他那张臭脸我就烦。
“福晋,”欢儿过来给我换茶,“云夫人来看您了。”我啜了一小口热茶,淡淡回道:“知道了,叫她进来吧。”
“云溪给姐姐请安。”我懒得笑,只是客套地说:“起吧。”她微笑着打量了我一番,“姐姐这身带蓝边儿的白袍子,瞧着真是清爽。”我回以一个虚无的笑容,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椅子道:“坐。”
她摇摇头,“云溪是想请姐姐出去走走的。”
“出去?”一听要出去玩儿我就来了兴致,可憋死我了。”出府玩儿去?”
她淡笑,“咱们出去哪有那么容易,云溪只是听说悠姐姐新把后面的园子修了一遍,今天完工,想请姐姐一起去看看。”
我不禁有点失望,说了半天还是在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转悠。又一想,反正闲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去看看那悠月的品位如何。
“姐姐,去枫韵亭那边看看吧,悠姐姐在那儿设了个小林子,倒是别致呢。”云溪微笑着指了指前方。
我不语,随着她走向枫韵亭,却在见到十四和悠月的时候蓦地呆住。突然有些生气地回头瞪向云溪,她却没什么反映,而是上前给他们请安。这是什么意思?看来今天这事儿她伊尔根觉罗·云溪是有预谋的,明知道十四和悠月在这儿还叫我来,不是把我当傻瓜了还是什么?
我无奈也只得去给十四请安。按礼说悠月也该站起来给我请安的,可她只是微微点了个头了事。我也不在乎她,只是生气云溪,怎敢在我面前耍这点小聪明。是我那天的话太过直白反而让她不信?还是她以为我就真得这么好利用?
“你怎么来了?”十四看到我有些惊讶,我只能摆出我很无辜的表情说道:“云儿妹妹叫我来逛逛,没想到遇见爷了。”十四低哼一声,一口饮尽一杯酒,起身便走了。我坐到他刚才坐过的位子上,看似随意地拿起一块糕点。
“姐姐来得可真巧。”悠月傲笑着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递给我,“这几日悠月身子不适,没去给姐姐请安。现悠月给姐姐敬杯茶,还请姐姐不要责怪。”我微微点头正打算伸手接过,谁知我的手指尖还没碰到茶杯,她却先松了手。茶杯斜摔到云溪身上,只溅到我和她几滴。
“姐姐……”她大惊小怪地猛拿帕子擦拭浸上茶沫儿的地方,瞪大了眼珠,“姐姐,您明知道悠月是有身子的人,为什么还要‘特意’打翻这滚烫的水?悠月如何倒是不打紧,可这孩子是咱们爷的长子,将来是要……”我听她强调了那“特意”两字,心里十分不爽,和我玩这套你也太嫩了点吧?
“舒舒觉罗·悠月,是你‘特意’烫了人家云儿吧?要知道你这一杯茶水不仅烫伤了云妹妹,还会打翻了我们日后的和睦。若你想将此事闹大,咱们可以去找爷评理,这些个丫鬟嫫嫫们还都看着呢,更何况还有云溪这个证人。如果妹妹还是觉得不服,为了这点小事,你姐姐我还有那耐性和你去德妃娘娘——咱们额娘那儿理论,若是如此,可是如了妹妹的心意?”一口气吐出这一大串话,心里也畅快了许多。要是真能和她到德妃那儿闹一场也不错,整天日子过得实在是乏味。
她见我搬出德妃,又打算用那老一套:“悠月身……”
“呵呵,妹妹身体又不适了,可快要回去歇着。要是休息不好,可会耽误咱们爷长子的发育呢。云妹妹也快回去换身儿衣裳吧,这茶水虽然是热的,有些人的心可是凉的。”悠月见我意有所指,转身欲走。我忙叫住她:“妹妹若真是身体不舒服,姐姐晚上就安排着让云妹妹伺候爷好了,妹妹可要好生歇息呀!”她挑眉一笑,挺直了身子走了。说是有病,连装都懒得和我们装呢。
我瞧了云溪一眼,泠泠道:“还要劳烦妹妹明儿早上到晴梦阁走一趟,有些话,早晚也都是要说的呢。”她点点头,由着衣服湿只微蹲了个身就走了。不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何时才会真正的落幕。
我练字的空儿,云溪就来了。我到里屋换了件墨绿色的褂子才到小厅里迎她。我指向左侧的椅子道:“坐吧。”两人都坐稳后,我轻笑着打量起她来,“妹妹这红衣裳可真秀气。”
“姐姐过奖了,云溪资质平庸,哪比得上您的绝色。”她平静地看着我,神色没有一丝波澜。我已能断定这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不知她的智慧用在了什么地方。
我随意地拨了几根琴弦,似不经意地说道:“其实……”她果然探究地看向我。我了然地笑笑,继续玩弄着古筝的韵味。”其实人的相貌如何,话说的多或少并不重要。只是……”我定定地看向她,“心不好,麻烦可就大了。”
她却没惊没慌,大抵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只愿她是真明白了,不会再做无谓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