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诚生辰宴上,希音迎来姑姑鸣泉进门,说了些闲话。鸣泉示意身后的丫鬟,丫鬟点头带着抬篓子的小厮跟着盈袖向后厨房走去,“说起来,倒是你好些。我听说迎丫头可不大舒服。”
“可是呢,清方嫂子害喜的厉害,连饭都吃不下去一点,我去瞧她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大圈,今儿也说不能来。”
鸣泉叹息一声:“女人家都是吃苦受罪的,想要个孩子可不容易呢。”说着打量了希音一眼,点点头宽慰道:“索性你倒是个好福气,怀还没显,人却养的胖了些,气色也很好。”
希音也笑道:“是呢,我这个孩儿竟是个乖的,平日里也就爱吃嗜睡些,别的什么可都没有。前些日子,把补药也停了。”
鸣泉一听此言正色说道:“补药虽不能少了,可也不能可劲儿吃,若是补得太过,等你生的时候就得遭罪了。”
希音心中感激,抿嘴笑道:“到底是姑姑对我好,别人哪里会跟我说这些,只管他们这未来的小世子健健壮壮的才好呢。”
“那可不,到底咱都是登家人,他们只顾念他们李家的子孙,我却只顾念我们登家的儿女。”鸣泉的话说的理直气壮,末了又叮嘱道:“这孕妇心中敏感,平日里让宁王多陪陪你,也好让他知道女人生养的不容易,省的以后有了儿子就把媳妇给忘了。”
希音脸色变了变,仍强笑:“王爷他平时里朝堂衙门事多,忙的很,我也不能圈着他,误了他的事。”
鸣泉又劝道:“男人的事哪有忙完的时候,你让他多陪陪你,将来孩子生出来了,他也能多偏疼些,不然过几年庶子庶女的一生出来,你就要急了。”
见希音一副不豫的神色,鸣泉也不再多说,转了话题说道:“昨日我去宫中拜见贵太妃的时候,她可是老一顿夸你呢,还说等你身子好点的时候,经常去瞧瞧她。”
希音一听这话却暗暗咬咬唇拉了鸣泉坐到路边的一个小廊上要说悄悄话,命丫头们远远的守在一边,希音这才开口:“姑姑平日在宫中行走的时候,也常见皇上么?”
鸣泉见希音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下奇怪,却答道:“皇上事忙,只开宫宴的时候陪着你姑父拜见,平日里在宫中行走的时候也见过一两次。”
希音微微皱了皱眉又凑近问道“那皇上可有和你提过大姑姑么?”
鸣泉见她这副模样,自以为了然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和你大姑姑并不是很像,旁人见了也不会多想。你和姐姐却是十分肖像,皇上是姐姐抚育长大的,皇上见了你自然多说几句。”
“别看皇上平时对咱们登家没什么照拂,可年年姐姐生辰祭日的时候,我总能在东陵见到皇上的车辇,所以你见了皇上也别拘谨,没什么好怕的。”鸣泉又柔声说着还拍了拍希音拧着手帕的手。
“而且,东宫里的那位刚进宫的时候还只是个侍妾,结果姐姐祭日的时候在御花园哭了一通,回去就成了御封的太子侧妃,到现在在东宫都是趾高气扬的,后来还黑了心肝的想把你拉进去。”鸣泉愤愤的说道。
希音到此时才真正知道登娇鸾的上位之策,却把之前的惊慌收了,把此事记在了心上,暗暗打算着。
鸣泉见希音盯着廊外开的正盛的话不说话,当她心中还未放下忧虑,用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笑道:“这天儿这么热,咱们可快别在这坐着了,若是把你热出暑来,宁王侄子倒要过来找我这个婶子的麻烦了。”
希音也暂放下心中所想,笑着站起来,向栏外站着的碧沉招招手,碧沉一见就一猫腰的跑过来,“王妃有何吩咐?”
“我且问你,客人来了多少?太子妃可来了没有?”
碧沉歪歪头,头上的翠色璎珞晃动,“咱们走了之后,裴夫人又迎了几位夫人进门,现在客人也来的差不多了,只太子妃还未来了。”
语毕,却又迟疑道:“咱们的宾客单子,我也是背过得,并不记得请了鄢陵公主。”
希音笑道:“没错的,那日去下贴子的时候,她和驸马去了城外,想来是今日回来了。”
这鄢陵公主是皇帝独女,颇受宠爱,出宫游玩的时候无意间见了永裴一面,便害了相思,与皇帝吵嚷着非君不嫁。可惜永裴此前已与薛家定了亲,可婚事不成,却闹得满城风雨。鄢陵无法,只好委委屈屈的下嫁给陆老将军的长子,是以便对登家怀恨在心,处处刁难。
鸣泉哼了一声道:“请她做什么?怪招人烦的。”
希音劝道:“她毕竟是阿诚的姐姐,不请真是说不过去了。再说,她和哥哥也是过去的事了,还是翻篇儿吧。”
鸣泉撇撇嘴,不再说话,面上却是不以为然。
希音无奈摇头笑道:“既客已来齐,我们就得赶紧着露面了。”
鸣泉也转喜起身笑道:“今儿开宴,你这个女主子不在,还躲到一边儿,等阿彩见了你,定是一顿骂。”
希音也笑道:“倒是辛苦她了,她骂便骂吧,不过嘴上过过瘾而已。”
果然,两人回到院子里,周彩甩了甩帕子和鸣泉行了礼,便和希音打起了嘴仗:“今儿也不知是谁家的好日子,正主儿却不知到哪里躲懒去了,倒是我虽不是个王妃,也是个堂堂的官太太,如今也成了你的女官了。”
“好姐姐,原是我不对,姐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遭吧。”希音也笑着假意作揖。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也都知道这帝都里顶顶有名的周彩“辣子”,只都笑着看二人打嘴仗。
不妨一个声音插进来,“可不是,本宫瞧着这宁王妃架子就是大得很。”
希音去看,原来是一满身金玉的年轻妇人,脸盘儿小小的,额窄颧高,说话声音有些尖细,正是鄢陵公主,希音忙微微屈身行礼,“前儿去下帖子的时候,公主和驸马去了城外。还以为今日赶不来呢。”
“二弟第一次在帝都过生辰,本宫这做姐姐的怎么着都得往回赶。”鄢陵公主扬起下巴道。
正说话间,“是我来迟了。”
大家一看,竟是太子妃元氏不知何时进了门,雍容华贵笑吟吟的立在门口。希音以前也在帝都住过几年,可那是她年龄尚小,盛名不显,只有登氏女的虚名而已。但当时丞相元氏长女正是豆蔻年华,姑姑又是当朝贵妃,人才相貌都是顶顶的好,在京中声名显赫,是她们这些闺阁女儿尽皆艳羡的对象。二人也在些女儿会、赏花宴上见过几面。后来她家搬到并州,元氏嫁给太子,如今才算又见了面,虽当年的风采不少,眉梢眼角却是少了当年的神采飞扬。
众人一见元氏进门,纷纷起身行礼,希音也近前屈了屈膝,元氏虚扶了扶:“登妹妹这么客气做什么?当年你在京的时候,我们也是常常见面的。”
吴王妃也笑着上前:“太子妃来了却不叫丫鬟们说,想来是要悄悄的进来看二嫂子的笑话的。”
元氏听了摇摇头笑道:“你却不是好人,把你大嫂子想的这样坏,不过是见你们说的开心,不愿惊动罢了,难不成我在你们面前摆谱,你便高兴了。”
太子妃元氏在首位坐下,众人才能分位落座,各自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的开着小玩笑,眼观六路的根据别人的眼神语气为丈夫儿子的晋升铺着路。希音也摇着团扇半遮着脸眉眼弯弯的和吴王妃说着话,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却捧着个大盒子来到希音面前,太子妃也在首位笑道:“早就知道登妹妹嫁了二弟,可恨我身子不争气,一直起不了身来看你,连册封典礼都没得去。今日才算见了面,这个就算是我做嫂子的见面礼了。”
希音正要拜谢,吴王妃却说了话:“大嫂子好生偏心,如今坐着的弟妹可不只一个,大嫂子却偏偏只和二嫂子好。”嘟起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元氏却是好笑道:“看看还真恼了,哪里有什么偏颇,登妹妹的大喜我没碰上,连册封的时候我也没起身,如今才补上。你的那份,你们成亲第二日的时候,我早就给了。”
又向希音说道:“登妹妹可别放在心上,钟文丫头最爱满嘴胡沁了。”
原来吴王妃娘家姓钟单名一个文字,是江南织造钟家的嫡女,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和元氏家的几个姐妹也算手帕交。
希音安抚的朝吴王妃笑笑,就要起身道谢,元氏又说话:“坐着吧,我们妯娌见面好好说话就行了,可别搞这些子。你不就就现在打开,馋馋钟丫头。”
希音听言接过盒子亲手打开,原来盒子中置着一对白玉雕就得龙凤娃娃,憨态可掬,观之可亲,希音如今也是为母心切,见此物也是心中一喜,王尚书夫人也在旁凑趣:“就盼宁王妃承太子妃吉言也凑成一个好字。”登鸣泉也点点头:“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