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谦在走出梦媛的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看过哪怕是一眼。冰冷的他仿佛对梦媛没有一丝留恋。
他从进入梦媛家的大门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们家里散发一股气息,虽然淡淡的,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那是驱魔师特意设下的驱魔结界。陆绍谦一嗅到这样的气息就觉的恶心,浑身都不舒坦。
绍谦走进书店之后,大家都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劲。
“梦媛回家了?”Lucy问。
“嗯。”
“她的家人收留她了?”
“嗯”
Lucy不再继续过问了,因为她知道陆绍谦现在就是赤果果的敷衍。
梦媛呆呆地望着这些树上的木牌,总有莫名的熟悉感。
“这棵樱花,名为血樱树,是第一代驱魔师种下的树,经历千年的风吹雨打,依然屹立在此处。这些木牌,就是驱魔师的命字。”
“命字?那是什么?”
“所谓命字,是每一个驱魔师都有的东西,一个驱魔师降生,神就会为他选好了命字,命字通常是指这个驱魔师一生中必将经历的浩劫,或是暗指他活着的意义。”兔子指了指最高的那个木牌,木牌正面刻着驱魔师的名字,背面刻着命字。那个木牌上的命字是“雷”。“那个雷,就是其中一个驱魔师的命字,据说他降生的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还打起了雷,后来那位驱魔师以呼风唤雨而著名。”
“那我的命字是?”梦媛在樱花树杈间寻找着。
“命字代表的是驱魔师的身份,驱魔师死后,会把自己的命字挂在这里。”
“这些木牌都是已经死去的驱魔师的?”梦媛愣住,所以自己才没有找到吧?“那我的命字在哪里?”梦媛有些好奇,自己的命字是什么?自己终将经历的浩劫是什么?是不是被父亲偷偷藏在了什么地方?
“梦媛小姐的命字就在这里。”兔子指了一个木牌说。
嗯?自己的命字也在这里?不是说死去的驱魔师才会把命字放在这里的吗?
梦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找到了那个木牌,她有些迟疑,踮起脚尖,将它取下来。
木牌的末端拴着一条刺眼的红绳,正面刻着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我的命字会在这个地方?我还活着呀!”
“很多隐退的驱魔师也会把命字留在此处,命字放在这里,就意味着退去了驱魔师的身份了。”
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驱魔师,所以擅自将命字留在此处。原本属于梦媛的命字一直和那些死去的驱魔师混在一起。这也是一个证明,证明世界上已经有一个驱魔师消失。
虽然是一个简单的木牌,但是上面却刻着一个驱魔师的命运和信仰,贴切来说,命字就是驱魔师的证明。
梦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命字翻过去。她要经历些什么浩劫呢?原本是带着极强的好奇心,可是当木牌翻过来的时候,自己竟一头雾水。
“生?”梦媛始终无法理解这个字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
兔子摇摇头:“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就连你的哥哥和父亲都想不明白,虽然请了再多的高人,依旧无法弄清其中隐藏的奥秘。”
梦媛盯着这个木牌看,不知为何,心脏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于是不得不跪下来捂住胸口。
为什么会有这种痛苦的感觉?
“封印魔术正在消失……梦媛小姐……您将看见自己的过去。”撒普拉斯悲伤地低头。他不知道让她想起那些过往到底对不对。但这些都是梦媛自己的要求。
随着梦媛胸口的剧痛,一个个画面闪过自己的眼前。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见她的手发出了白色的烟雾,自己的胸口也是。
一旦取下命字,就代表恢复了驱魔师的身份,梦媛的记忆也会被强行打开。
“啊!”梦媛捂着自己的头,惊恐地大喊。
记忆,让她再次陷入恐慌之中。直到此时,她才有那么一点后悔。或许她什么都不知道,当一个普通的女生比较好。
“啊,我就说嘛,这个女孩有问题。”另一个声音传来,梦媛好像在哪听过。
撒普拉斯档在梦媛面前:“林卡?你来做什么!”
林卡推了推眼镜,冷笑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么?我刚刚察觉到了又一个驱魔师的气味,就是这个女孩吧?哈哈!徐氏这一家驱魔师应该已经灭亡了才对啊?你又为何将这个女孩重新觉醒呢?”
每一个驱魔师的出现,都会引来不同程度的关注。尤其是那些妖精,他们会在驱魔师还是很弱小的时候迅速除掉。除掉驱魔师对于这些妖精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林卡纵身一跃,瞬间跳到梦媛面前,他狠狠地揪起梦媛的衣领。整个过程,撒普拉斯还都来不及反应。
“放开她!”兔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卡一拳打出去好几米远。
“别开玩笑了,就你这种兔子的外形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她!”
林卡的手指甲突然变长,变得尖锐,他的手伸向了梦媛!
“轰——”的一声,林卡瞬间被撞出去,直接被打在树上。只见撒普拉斯手上的戒指发出绿幽幽的光。这是契约戒,成为哥哥的式神,就意味着要分享彼此的能力,撒普拉斯用哥哥临走时给他的最后一些力量坚持着。虽然很少,但是对付妖精还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戒指的能量,都是驱魔师的驱魔能力。
“快走!梦媛大人!”
记忆,渐渐露出水面——
这里是一片村庄,有山,有水。周围总是载着漂亮的樱花。这片土地最开始是妖精们的领地,但自从来了几位驱魔师之后,这里就不知不觉成为了一片村庄。人们安居乐业,总是呈现一片祥和的景象。
驱魔师,成了人们眼中敬仰的对象。
“徐志哥哥!教我们法术吧!我们也想成为驱魔师!”几个年纪接近10岁的小孩围住他,让他为难地挠头,“你们啊,现在还不行,没有驱魔师的血统是很难学会的。”
徐志任凭这些小孩撒娇胡闹,像是幼儿园里的大哥哥一般照顾他们。孩子们对他的敬仰,让他心情舒畅。
这时,迎面走来的人瞬间打破了如此美好的画面。来的人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女孩,身上伤痕累累。
“梦媛,你这身脏兮兮的又是怎么回事?”徐志带着斥责的语气。指着她一身的脏衣服,“你总是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了,只好把你关起来再说。”
小女孩颤抖着身体,此时的她已经快站不住了,眼看就要瘫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住她。
“对不起,哥哥……我去山上了,因为看到一只猫好像很可怜,就去照顾它,回来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梦媛怯生生地说,声音小得都听不清。
徐志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说:“又是妖精对不对?”
女孩低着头,不敢看他,单凭是哥哥身边那几个孩子的眼神就足已杀死自己。
“但是它们真的很友好,并没有伤害我……”
“真是够了!”徐志恼羞成怒。这个妹妹就是不听劝,虽然拥有驱魔师的血统,却一点法术也不懂,不仅如此,她竟然和那些妖精做朋友!这简直就是驱魔世家的耻辱!
“你这个叛徒!滚远一点!”周围的孩子围着她,将她推倒在地上,抄起身边的石头打她。梦媛只是用手挡着,不过还是打到自己的脸上了,她不敢惊叫,只是轻声地呻吟。
这一系列的动作,身为她哥哥的徐志并没有阻止。他只是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吵什么呢!”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走过来,见此景立即叫住手。他的目光威武凛冽,冰冷的双眸盯着还跪在地上的梦媛看。
“臭丫头,还不快起来!”一声令下,梦媛艰难地起身,带着伤,狼狈地跑回屋子里。
这个女孩便是童年时期的梦媛,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驱魔师,就连她的妈妈也是。她的妈妈年轻貌美,驱魔法术也是顶级的,然而,就在梦媛降生之时,她的母亲突然难产去世了,整个过程一点预兆都没有,只能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的母亲就再未苏醒。竟然会有这么邪门的事,梦媛一家人都傻了。
因为是守护村庄的驱魔师去世,整个村庄里的人都发出哀悼,还举行了场面不小的葬礼。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梦媛这里,大家都希望这个年幼的孩子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出色,一样优秀。
可是……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梦媛在10岁的时候,一些基本的符咒都写不明白。就算是努力的效仿,写得是挺好看没错,可是贴在妖精身上根本没反应。一点都不会驾驭这些能力,血统有没有都一样了。
父亲带着梦媛去拜见一位上古法师,求对方赐予一个好命字,法师在为梦媛算上一卦之后,在木牌上刻下一个字。
“生。”
没有人明白它的意思,连写这个字的法师都一头雾水,后来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理由,结束了法事。
从此,所有的人都开始排斥梦媛的存在。
这个少女,仿佛从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被命运刻下了诅咒。
“他们家怎么会碰上这么邪门的事?好好的一个女人没了,竟然就换来这么一个废物!”
“生下这种孩子,她家人肯定会气死吧?这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啊!”
就连哥哥和父亲也对自己漠不关心,尤其是他们知道梦媛和妖精们非常合得来的的时候。
被排斥,被嘲笑,被鄙夷。这就是她童年的生活。
梦媛坐在草地上,靠着树木,哽咽着。
“父亲封印你的记忆,只是想让你忘掉这一切,重新好好的做一回普通人。”撒普拉斯悲伤地说。
她知道!她明明知道!
父亲为了让没有用的自己过上安稳的公主般的生活,私自丢弃命字,又私自将她的记忆封存和哥哥一起保守秘密。他将梦媛送到了妖界并不是要置她于死地,而是挽救她的性命!
若不是将她送进妖界,恐怕如今她早已随父亲,不知去向了。
“父亲大人究竟陷入什么危险之中了?”
撒普拉斯叹息道:“这可能就是接下来,您要探索的问题。”撒普拉斯将梦媛的命字放到她的手中:“新一代的驱魔师已经觉醒,接下来,您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像林卡那样的怪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遇见许多。”撒普拉斯摘下头上的黑色礼貌,单膝下跪,右手放在左胸前,“撒普拉斯愿意在您的哥哥被救出来之前,一直跟随您。”
从今以后,她将以驱魔师的身份活下来,以救出父亲和哥哥为目标。对于她来说,将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旅途。
“喂,我说。”林卡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坐在桌子前看书的陆绍谦很是鄙夷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皱紧眉头,脏话差点都要骂出来。
“你干嘛。”抑制情绪,最后冷冰冰地冒出这几个字。
“干嘛?我还要问你想干嘛?身为一个妖精你居然袒护驱魔师?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整个血族都得被鄙视了!你怎么想的?明明是个人类直接吃掉不就好了!”越说越来劲,火冒三丈的林卡不知道此时的陆绍谦心里也很难受。
他以为,梦媛和那些女人不同,她只是单纯,只是善良。他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很美好所以触发了他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他以为是这样。
最终的结果却只是为了接近自己而设下的圈套。他现在想想,她以前露出的那些笑容,是多么令人作呕。这就是她的把戏?自己终于被耍了一通,而且对方还是个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的人类女孩。他最讨厌别人欺骗他的感情。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
不过,好在,他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想到这,绍谦竟然冷笑着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