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步走到妖后身旁,抱起那个绒毛未干的小红狐,下一秒,山主的梦想破碎了这是个女娃娃。星破觉得整个世界欺骗了他,神狐一族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他自己出生的时候也是红光大放,毫无疑问他成为了这一任山主,可是这次,为什么是个女娃娃。他抱着小狐狸,看着她刚刚睁开就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一种无力感充斥了全身,一不留神手松开了,小狐狸极速下落,在着地的刹那被一袭白素裹在当中。
“星破,这娃娃我看着甚好,你若不要,我带她去天宫住段日子,我那里的玹池正适合她修炼人形。”说话人正是那寡言的玄涵天帝。
“也好随你罢了”星破还未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就随便的点了头,算是答应了。
“总得有个名字吧?你这个做爹的。”玄涵无奈的开口提醒。
“嘉山的狐狸这一代名字都是按次序排的,她是第六个,就叫六吧。”
“真是你的作风,六?既然是我代养她,我便赐给她一个字,柳”
就这样,我叫柳儿,出生的第一天就被玄涵大叔带到天宫。
在天宫的日子很快活,那时我还是个红狐之身,每日在玹池里泡两三个时辰,吸纳仙气,玄涵大叔无事时,便在池边吹一曲竹笛,那竹笛是玄涵大叔的心爱之物,唤作“君墨”。在我刚刚能开口说话时,我便问过玄涵大叔,为何这笛子有这般名字。
“君子之心,恒如墨。”
“不懂。”
玄涵大叔也不气,疼爱的抚摸着我的狐毛。甚是舒服。
就这样我每日悠哉的在天宫玩耍,一待就是千年,期间娘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是双眼通红的离开,爹呢,只来过一次,看了我欲言又止。我曾问过玄涵大叔为什么爹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知道缘由后,我也混不在意,女娃娃怎么了,我从未觉得做个女娃娃有何不好,虽然我现在还只是个女狐狸。
在我即将化为人形的第一千五百年,我要离开天宫回到嘉山了,不管爹如何的不想看见女娃娃的我,作为神狐一族我是不可以在外化人的,临行前,玄涵大叔把他从不离身的竹笛君墨送给了我。
“这竹笛和你一样是上古的神族,只不过他是这世间最后一只虚竹,当日三界大战我在魔域救了他,他为了报恩幻化为笛,陪伴了我两千年,这天宫虽大,我却只有这一个陪伴,自从你来了,我觉得这天宫不再那么无趣了,今日我将这竹笛送给你,日后造化如何就看你们自己了,只是莫忘了,闲暇了回来看看我”
那一日,我突然觉得那个寡言冷漠的天帝那么孤独苍老。我接过竹笛,重重的俯首,一言未发的离开了天宫。心里暗暗下决心,日后为人定要报恩于玄涵大叔。
我带着君墨回到嘉山后,见过了娘亲和族人,这些年我不在嘉山,与众多姊妹甚是生疏,爹和娘这些年也是努力的造狐狸,也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离开后的第五百年,嘉山的第二十二只狐狸出生的,不负众望的男狐狸。我回来的这一日,正是我二十二弟的满月宴席,虽还是是狐狸身,但这些年整个三界都观望的嘉山下一任山主的满月绝对不能马虎过去,自然是三界重要的人物都到了,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我也识趣的没去打扰他。自是与娘亲寒暄一番就去了族人化身成人历劫的后山仙台。我需要在这里修炼最后的七七四十九天,历天劫,幻化成人。
后山的景色很凄凉。这里每隔百年都会有狐狸来此接受天劫,对狐狸来说那或许是一生最痛苦的回忆。而对我来说,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出生开始,一直都是一个人,即使是历劫失败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落泪,这样想着,我苦涩的笑了笑。走上了仙台。
开始的两天我觉得很轻松,我只要挨得住寂寞就可以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从第七日开始,真正的炼狱才刚刚开始。每日子时开始,每隔一个时辰一次雷刑,落在身上,如同烈火灼烧着我的皮肉,下一次又刚好落在原来的伤口上,像刀子割裂开结痂的伤口般,令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就这样,每天都如此,疼痛反复的折磨着我,期间娘来看过一次,满脸的泪水,我看不真切,更听不见她在说着什么在第四十一天的时候我想放弃了,我想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也不错,我并没有留恋,并不觉得死是多痛苦的事,与其这样煎熬着不如痛快了离开,更何况这里没有等待我的人。没有或者的意义。我慢慢的合上眼睛,准备迎接下一次的天雷,在那轰隆声里结束我于凡人而言不可求的长生不老的性命。然而就在我眼睛即将闭合的刹那,一抹玄色衣摆落入眼中,我很奇怪,这里怎会有人?我吃力的抬起头,一双修长微凉的手抚住了我的眼睛“莫看。”两个字低沉悦耳,就如同我在天宫最寂寞的那段日子,玄涵大叔常常吹奏的那支竹笛的音色一般。
“你是君墨?”
我迟疑的问出了这句话,我也不确信我判断的对不对,只是刚刚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在离开天宫时玄涵大叔说的这竹笛乃是上古神族的后裔,若是神族,在此仙台化为人形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嗯。”
果然,君墨回应了我的猜想。
身子一轻我被他抱在身上,而我的眼睛被他用衣袍撕下来的一条遮住。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狐狸生来就会蛊惑人心,而在狐族中红狐一族这个特性更甚,在仙台要心无杂念,否则必然会元神涣散,灰飞烟灭。
就这样,我窝在君墨怀里整整八日,这八日里君墨一步未曾离开仙台,明明他已经历劫完成,却还是在这里替我生受了八日天雷。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不甚清醒。
第四十九日的早上,我突然感觉整个身体好像被丢在火里,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迅速膨胀,我觉得很痛苦,我用尽全力的去抑制那股莫名的力量,可是却怎么都无法让他停下来。
“柳儿,别怕,有我在,放轻松,把那力量释放出来。”
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突然觉得很安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他,放弃了抑制那力量,任由他在体内冲撞,终于突破最后的限制,那力量蓦地从体内喷涌而出。
我也渐渐的发现我的四肢逐渐蜕化成人的腿和手臂,尾巴逐渐变短最后消失,尖尖的嘴巴也逐渐化成人貌,我泄尽最后一丝气力,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吃力的睁开眼睛,那抹玄色衣襟映入眼中,我突然发觉那时我好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轻轻的动了一下,身边的人好像很疲惫,一只手臂支着额头,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说起来这应该是第一次看见君墨的样子,上一次在仙台,我的眼睛被他遮住,只听得到他低沉压抑的声音。这一次,我毫无顾忌的盯着他的脸,有些凌乱的发丝垂到脸的两侧,有些凌乱却又别有一番令人心口跳动的奇怪感觉。清俊的眉毛,薄薄的嘴唇,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觉。靠近他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心。会觉得就是这个人,我在等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看够了么?醒了就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