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种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就像是看他们两个人在演戏。
“怎么样,我刚刚说的那些条件如何?”沈十方眼中毫无笑意,话虽然是对着电话说的,但是眼睛却分明看着我。
手指无意识的握起。
我知道……他是在说之前向我提出的要求。
真是没有想到,我有一天竟然还会被别人看上,一同去整治沈唯轶。
呵呵,抬眼冷然的看他一眼。
无声的告诉他。
沈唯轶是我的。
纵然要把他打跨,那也是由我亲自动手。
不关他旁人的事儿。
“呵呵,你以为你脑子里打得什么算盘我不知道吗?”冷冷看他一眼,完全不给他好脸色。
我现在已经十分的确定,他根本就不想带我去看我的亲生母亲,只是想诓我过来,做个交易罢了。
用沈唯轶跟我做交易,又用我和我妈跟沈唯轶做交易。
他倒是想得美?
沈十方挑了眉,转头看着电话,啧一声:“听见没有,小轶啊,你老婆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啊,既然这样,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他说着,扭头冲我一笑。
冷得我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想干什么?”我黑了脸。
是想在这里就把我和沈唯轶一网打尽?呵呵……真是异想天开。
我云瑶就算再不济,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想这么把我无声无息的干掉?
还是说,他觉得他可以跟沈唯轶对抗,将他无声无息的做掉?从而拿下沈氏企业全部的股权?
看得出来沈十方知道我怎么想的,但是他丝毫不在意,径自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根雪茄来,然后当着我的面儿点燃了香烟。
对于他来说,我是不是个女士,根本不是一件必须在意的事情。
皱了皱眉,我还没有说话,沈唯轶就开腔了,他道:“当年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我的父亲母亲,现在……还想再带走我的妻子?这世上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居然把他的父亲母亲跟我放在一个平台上?
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咯噔了一下。
总觉得哪里暖了一下,烫了一下,可是我却发自本能的抵制了。
沈十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回不去了。”我看着黑了屏的电话,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虽然我十分的讨厌他手里的那根雪茄。
沈十方特意伸长了手,将雪茄的烟灰弹在了我面前不远处的烟灰缸里。
“怎么说呢?应该是你找上我的呀,”他笑,露出虎牙尖尖,却是金黄的颜色,令人欲呕。
伸手捂了口鼻,我恨不得连眼睛也蒙上,嘲讽道:“是谁给我打的电话?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我冷笑:“沈先生年纪大了,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你难道不知道先入为主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对于我的挑衅,沈十方显然是十分的不在意,他呵呵一笑,又弹了间手中的烟灰,笑道:“小云呐,你就是个年轻人,还特么是个女的,要不是啊,现在你一定会被关进我的水牢里,我让你喝个够,吐个够,顺便让你明白,什么是尊老爱幼。”
“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家风吗?任何事情,都喜欢上纲上线,甚至连女人都不放过。”我侧眼看了一眼平板。
意味很明确,他连我的母亲都不愿意放过,现在又加上我。
这样的男人。
丝毫没有风度和可信度可言。
沈十方不以为然的摇了遥头,轻轻的吐出一口烟,道:“如果你处在我的这个位置上,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管我……”
“不管你处在什么位置上,你都绝不会干这种事情是吗?”他截断了我的话,轻蔑的看我一眼:“在你变得更聪明之前,应该要让别人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我也换了一个姿势。
既然他这么不着急,那我急什么。
“我可不想变成像你一样,老奸巨猾的人渣。”
跟沈唯轶一样,沈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当然了,好人只出自于我的定义里。
对于我来说,有些人算是好人,而有些人,大概连人都不是。
这就是我云瑶的定义。
但是现在事实仅限于我该如何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沈十方,着实不是一个好人。
他眼里的那些沉着与冷静让我觉得害怕。
但是他偏偏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好像是在衡量着,我下一步该如可做。
浑身都像是被针扎一样不舒服,因着他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在任人展览。
大概是看够了,沈十方终于站了起来,他让佣人拿来了外套,斜眼看我:“你不是想看看你母亲吗?”
“现在?”我一下子就站起来。
也许是我的样子太急切了,反正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态度居然变得好了一些,道:“是,就现在。”
车窗外的风景一一闪过,很多时候,我都想过,跳下去吧,跳下去,不用面对后面未知的旅程,尤其是我从未见过一交的母亲。
但是我的双手在颤抖,我的双腿在战栗,我就是下不了那个决心。
“云小姐,需不需要给您备一条毯子?”司机在前面好心的问我。
那关切的声音却引来了沈十方意味深明的嗤笑。
我冷冷的道:“不用了。”
沈十方扭过头来:“还是备一条吧,你打颤的声音令我头疼。”
说着,他作势的捂了捂自己的脑袋。
哼,我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心里却在悱恻,神精病。
车子行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来到了一间私人的疗养院,说是疗养院,但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家精神病院罢了。
只是这里,看起来,好像有些熟悉的样子。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跟在沈十方的身后,看了看身旁的景物,整个人都压抑在一种抑郁的氛围里。
“沈先生,您来了,”三人刚走到大厅就看到有护士小姐迎了上来。
她说得,是正宗的法语,也幸好也在巴黎待了这么多年,能够一字不拉的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人呢?”沈十方淡淡的问过。
护士喜笑颜开,一边作手势,一边向他报告着:“一切都好,有我们的照顾,您就放心吧,一准儿不会出什么错。”
她这再一开口,我就愣住了。
标准的京腔啊这是……
瞪大了眼睛去看了一眼沈十方,真是没有想到啊,他居这么用心,给我妈还找了一个国人。
沈十方一边听着那护士的汇报,偶尔的点个头。
正在我思考着沈十方的用意时,他却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突然间回头看我。
问:“怎么样?我还算是用心吧。”
一时之间,脑中思绪太多,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狠狠瞪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哈哈,”沈十方爽朗的大笑两声,不置可否的扭过了头去。
我狠狠的朝着他的后脑勺挥了挥手。
反正对于他来说,那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得了疯病的女人罢了,用不用心,只关乎于自己的心情,但是于我不同。
也许里面的那个人……是我一直想要找到的,我的亲生母亲。
那护士随着沈十方回头也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好奇这一次,他怎么带了一个女人过来,在前面用法语小声的问沈十方:“沈先生,这位是……新欢?”
她说着,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但是还是问出了口。
呵?新欢……我在后面冷冷的嗤笑。
真以为我听不懂法语吗?
沈十方倒是没有回头,却是低低的闷笑了一声,说:“那种干瘪的女人,我不喜欢,”说着,他两手成半握状,上下比量了一下护士的身段,往前挨了挨,道:“我还是喜欢你这种丰满的。”
“啊……哈哈,”那护士笑得前仰后合,一脸的娇羞。
尼玛……我想爆粗口了。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不要脸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走道尽头的那个人,我想我根本不会再在这里待上一秒钟。
但是很不幸的,我还需要沈十方的指引,由他带着我,去见我从小便心心念念的亲生母亲。
从医院的走廊中走过,脚踏在大理石地板上,一点一点的走近,一点一点的消解我心中的那些恐惧与无望的期待。
冬日的阳光,总是懒洋洋的,但是却穿不透这医院里冰冷的墙。
同样照不进的,还有我冰冷的内心。
那期待着妈妈的小小的我,还藏在那里面,从来都没有出来我。
那里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一直在黑暗的夜里徘徊,在高高楼道里,黑黑的夜里,徘徊着,想念着,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现在在这里走着的我,也不知道是现在的我,还是当年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
我不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如何丢弃我的了,因为自从我有了记忆起开始,我便在孤儿院里。
那里,是我生活的全部。
我在那里度过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也度过了我初初见到这世上的第一面。
第一个印象。
便是凄苦。
本以我的一生,一定是充满了暴戾与孤独的,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在我的人生里,出现了一抹小小的阳光。
那时的他,小小的,却足以担当得起我全世界的太阳。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想像,若是那时没有他,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我没有想到,十多年之后,我们再一次的相见,却会变成了如此的模样,其实,我不怨恨他。
只是觉得……气不过。
手机又嘀嘀了两声,我知道,有短信过来了。
拿起手机一看……还是沈唯轶发过来。
他说: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还说:等我。
看着这两个字,也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居然还涌上了一股子说不明白道不尽的感慨,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拿起手机,我问他:你还记得小时候的那面小山坡吗?
记得。
他回的很快,我稍稍欣慰了一下。
那里,藏着我所有的希望,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它。
沈唯轶:什么?我来替你完成。
我苦笑:沈唯轶,你知道吗?从你再一次找我的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
沈唯轶:我对你的爱不会变。
爱?
我呵呵的笑了:可我不爱你。
这是实话。
不是爱了,在那些漫长的岁月了,沈唯轶,那个小哥哥,早已经成了我人生里的一个灯塔,不远不近,可是却永远的温暖着我。
在我最寒冷的时候,一直温暖着我,指引着我。
只是到后来,他变了,在我找到他的时候。
沈唯轶,我不需要你了,那个小小的云瑶,早已经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任何同情与可怜。将这段文字发给他。
然后我轻快的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而我,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手机还在响,但我选择了不再去看。
沈十方跟护士也不再打情骂俏,他们的步伐慢慢的放慢,在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
“好了,沈先生,就是这里了,规矩你懂的,只要不要激怒她,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护士在门边说着,然后开了锁。
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我的耳朵因着这一句话,整个人都炸了。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吗?”沉着脸,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冷到什么地步,但是那护的脸有些僵。
但她却不理我,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沈十方:“沈先生,你怎么回事情嘛,带了一个不懂规矩的人来呢。”
“别理她,”沈十方抚了抚她的小脸,亲亲的姿势说道:“她啊,是里面那位的女儿呢,你懂的,脑子都不太好。”
那护士一副 原来如此的表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回瞪着她,哪怕是事实,我也要挺起腰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