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永康离开之后,芸夫人在屋子里易燃的物品上都浇了灯油,便将院子里的下人都叫了进来,并亲自将房门反锁上,钥匙早已不知丢到哪里。
一手端着点燃的油灯,一手握着出鞘的宝剑,芸夫人冷笑的说道:“你们都是跟在本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了,主仆情分不浅。如今本夫人的大限已到,甚是舍不得你们,不如就都为本夫人陪葬吧。”
说完,芸夫人便将油灯掷在浇了灯油的角落里,火苗噌噌的上涨着,眨眼间便成为一条火龙。
她是乐北侯的夫人,就算死也要有足够的人陪葬,才不要像那个贱女人一样死的凄凄凉凉,做鬼也凄苦无比。
“啊,走水了,快救火啊。”一个小丫头惊慌的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可芸夫人手里的长剑却直接砍在她身上,顿时鲜血四溅,喷洒在芸夫人身上。
“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芸夫人癫狂的笑着,说话之际,又胡乱的一震乱砍,身旁又有两具失身倒下,死不瞑目。
原本就不安的下人,听到芸夫人的话,更是吓得不轻,做梦也没想到芸夫人叫他们,竟是为了要他们陪葬。
可当芸夫人要再次去砍杀其他下人的时候,却被那个下人闪身躲了过去,虽是狼狈的滚到一旁,肩膀也被划伤,好在保住了性命。
“贱人,本夫人赏你脸面,你还敢躲。”芸夫人大喝一声,眼底竟是丧失人性的疯狂,既然她这一生是个可笑的悲剧,那么这些见证了她凄惨的人也都别想好过,让她死后还要被人看低。
然而,凤永康在生死关头连生母都能出卖,这些下人又怎会甘心的被杀?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夺了芸夫人的长剑,否则我们都没有活着的希望。”芸夫人贴身伺候的大丫头绿儿大叫一声,自己却向后退去。
“芸夫人要杀我们,杀了她,我们就有机会活着。”家丁小李大喊了一声,抄起身旁的一个古董花瓶便朝芸夫人丢了过去,虽然没有砸到芸夫人,却也阻止了她继续砍杀下人的举动。
求生的欲望被点燃,小李的话就像是催化剂,瞬间得到认同,
有一就有二,当第一个人站出来喊打喊杀之后,后面的人便有了胆子,在生死面前连母子情分都能消失,何况是他们这样只有利益存在的主仆。
“你们反了,反了。”芸夫人气的大喊,她刚刚服下的药也不过能撑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不能将这些人杀了灭口,便再也没有机会,芸夫人急的不行,连砸打到她身上的花瓶什么的也不管不顾,继续追着人砍杀。
可芸夫人一个深闺妇人,哪里能是下人的对手,何况对方还是一群。
不多时,芸夫人便已经浑身挂彩,不过是仗着手中有利器,才能撑了一会罢了。
而绿儿等丫头,早已经冲进内室,翻箱倒柜的将芸夫人的金银珠宝都揣在怀中,身为大丫头的绿儿自是拿的最多,且多是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的样子。
在这种危急时刻,没人去管谁拿了多少,反正也是说好了,出了乐北侯府,他们就把银子分了,谁能多拿都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只要有那个命出去。
“贱人,我要杀了你。”在屋子里乱砍一通的芸夫人,见绿儿等丫头都怀里揣的鼓鼓的,更是气红了眼睛,一心想要杀了这些背叛她的下人,倒是忘记了是自己先要众人的性命,只觉得自己是被背叛了。
绿儿一猫腰,躲过了芸夫人一剑,大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东西把这个疯女人绑了,要是侯爷听到信儿赶来,咱们就都得死。”
一个激灵,十来个家丁立即边闪躲,便寻找趁手的家伙事,管它什么桌椅板凳,能拿得动的都抄起来,不要命的朝芸夫人打砸过去。
“啊,老子跟你这个疯女人拼了。”随着一人大喊,其他人也都跟着发狠的朝芸夫人打过去。
毕竟芸夫人得宠多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那叫一个结实,就算芸夫人用剑砍劈,也只不过留下些许痕迹,丝毫没有断裂的意思。
而芸夫人又不会功夫,哪里能敌得过这些人,只听芸夫人几声闷哼,身上已经被打了好几下,每一下都打的她内脏生疼,骨头不知断裂了几根。
“快去扯一块缎子来,把芸夫人给绑上。”绿儿吩咐着小丫头做事,俨然还是一个大丫头的做派。
其他人闻言,立即照办,很快就把芸夫人给绑了起来。
“绿儿,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芸夫人大声的咒骂着,可挣扎了几下,却丝毫不见松动。
“我绿儿是不是不得好死,芸夫人你是看不到了,可芸夫人你不得好死是一定的。”一巴掌打在芸夫人脸上,绿儿嫌恶的将一条帕子塞在她嘴里,免得再听到污言秽语,冷笑道:“谋害主母,按照秦国的律法芸夫人你可是该浸猪笼的,让你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你了,至少还保住了那点少的可怜的名声,说不能还能按正妻之礼下葬。”
恶狠狠的瞪着绿儿,芸夫人纵然有再多骂人的话语,可嘴被堵住,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人多力量大,一行人很快便将屋子布置妥当,并约定分头离开侯府,明日辰时末在帝都外的破庙集合,商量该如何分银子及去处。
闻讯‘赶来’的父子俩站在芸夫人的院子中,看着滔天的火势,心里都是复杂而沉痛的。
虽然复杂的原因不一样,可芸夫人死了,能让他们不必去面对亲手杀死她的局面。
而沉痛的原因,则是因为那单薄的情感。
不同于凤长清,凤永康心中还悄悄的松了口气,以为这是芸夫人自己纵火的,就是为了替他遮掩下毒的事,心底对芸夫人有多了几分的感激,但也仅此而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亲死了总好过他去死。
父子俩都是一个打算,自然会觉得芸夫人知晓大义,不让他们难做,哪里能想的到芸夫人此刻在火海里还有最后一口气,却没有听到救火的声音,心里是多么的悔恨,悔的是不该迷恋凤长清,让自己有了这般悲剧的下场,恨的是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竟然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最后都背叛了她。
如凤无双所设计的一样,芸夫人致死都是不瞑目的。
一直到芸夫人的寝室快要烧的落架了,凤长清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吩咐下人去灭火救人,还装腔作势的要冲入火海,自是被凤永康这个孝顺的儿子给拦了下来。
“父亲,你不能进去啊,火势这么大,娘亲她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康儿不能再失去父亲了。”凤永康哭的眼泪鼻涕一起落下来,看上去好不可怜,死死的拽着凤长清的手臂,不让他以身犯险,心里却恨不得凤长清能够挣脱他的牵制,一起死在火海里才好。
可凤长清哪里是能为了一个残破的芸夫人而以身犯险的人,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在那里悲伤罢了,自是不肯进入火海的。
父子二人在院子里演着苦情戏码,让下人看的那个心酸,都陪着一起哭了起来,就连凤无双的生母去世的时候,也不见有人落泪,最多有人在私下里为她觉得可悲罢了。
被夜北歌带来的时候,凤无双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即嗤笑一声,可也没打算露面,因为这不过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凤长清还不到死的时候,她还没兴致陪他们演戏。
“猜猜看,是谁动的手?”环抱着凤无双,二人坐在不远处的屋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场根本就不可能扑灭的大火。
“有区别吗?”凤无双反问。
不管是谁主导了这场大火,乐北侯府的人都逃不了一个死字的命运,今天的芸夫人不过是个开端。
“本王的小野猫还真是狠心,就是不知道乐北侯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这般淡然。”宠溺的看着凤无双,夜北歌笑着说了一句。
“不会。”凤无双肯定的回道。
“哦?”夜北歌洗耳恭听,他不会傻的以为凤无双是因父亲亡故而伤感,连她母亲故去,也不见凤无双落泪不是吗?
“大仇得报,自然是要笑上几声的。”凤无双淡淡的笑着,眼神落在仿佛被打击的快要支撑不住的凤长清,心里猜测着他对芸夫人到底有几分的情谊。
从皇宫出来后,凤长清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侯府,虽然此刻已经是夜晚,可凤无双不相信芸夫人的房子被烧成这个样,凤长清才知道信儿。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凤长清的心,却比妇人的要狠多了,想必那芸夫人至死都不会瞑目的。
“那感情好,小野猫可要记住了,不管是谁死了,你都不许哭,除非是本王。”夜北歌煞有其事的说道。
“秦王殿下这是在自我诅咒?”凤无双挑眉问道。
“不,本王说的是百年之后,人终有一死的,不是吗?”惩罚性的搂紧了凤无双纤细的腰肢,夜北歌磨牙说道。
傻子才会诅咒自己早死,他夜北歌不敢自诩是好人,可祸害遗千年啊。
白了夜北歌一眼,凤无双嘀咕道:“如果姐活的比你久,那时候还记得有你这号人物再说吧。”
你一定会记得爷的,夜北歌在心里暗暗的说了一句,见凤无双对看戏已经失去兴致,便将她送回院子。
乐北侯府的这场大火,必定不会是偶然,他得为他的小野猫去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