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帝大怒,所有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化为烟雾。
“儿臣恭请父皇禅位。”六皇子依旧是这一句,表明他坚定的立场。
“反了,反了,反了。”皇帝一连喊了三个反了,也不管手边都有什么东西,抄起来便朝六皇子砸了过去,只除了玉玺之外,御案上再不见其他物什。
跪在下首的六皇子,额头被砸出了两道血口子,身上也有几处被砸伤,却依旧是笔直的跪在那里,神态认真的看向皇帝,说道:“儿臣恭请父皇禅位。”
“你这个混账东西,真以为朕不忍杀你吗?”皇帝暴怒,大喊道:“来人,将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拉出去,给朕斩了。对,还有皇后,一并赐死。”
皇帝盛怒之中,完全没有去想,六皇子不经通传就能进他的御书房,代表了什么。
喊了一声,不见有人进来,皇帝一愣,又大声喊道:“人都死哪去了?没听到朕的话吗?快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朕拉出去砍了,立即砍了。”
望着皇帝发怒的样子,六皇子心里寒的彻底,在他的父皇心中,皇位远远重要过一切,他这个众多皇子中的一个真的不算什么。
“人呢?都给朕滚进来。”皇帝爆喝着,可仍不见有人进来,脸色顿时大变,指着正缓缓起身的六皇子,惊恐的说道:“你,你这个逆子,竟然要逼宫?”
“皇上错了。”贴身伺候皇帝的********李德顺微微俯身,一如既往般对皇帝恭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皇帝的心彻底的惊到了,“六皇子不是要逼宫,而是已经逼宫了。整个皇宫,已经被六皇子所掌控。”
“你……你们……”皇帝伸手指着李德顺,又指向六皇子,最后不敢置信的说道:“李德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竟然背叛朕,做了六皇子的人。”
“皇上有错了。”李德顺再次纠正,道:“老奴从不是六皇子的人。”
皇帝眼神一亮,以为李德顺还是自己的人,却听李德顺又道:“老奴是皇后娘娘的人,在十五年前便是。”
皇帝一再的被打击,摇摇欲坠的扶着御案,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愤怒。
李德顺垂首站在那里,对皇帝的怒气视而不见,六皇子等了两刻钟,待皇帝恢复些理智的时候,捡起地上的纸张等物,放置在御案上,沉声道:“请父皇写下禅位诏书。”
“朕若不写呢?你又待如何?”皇帝怒目看向六皇子,双手撑在御案上,父子俩隔桌相望。
淡漠的目光迎视着皇帝的怒目,六皇子平静的说道:“父皇若不愿执笔,儿臣愿意代劳。”
“你敢!”皇帝怒喝,此刻的他,除了大声说话,来表达心中的愤恨,却没有其他办法。
皇宫已经被六皇子的人马控制,皇帝不知道自己还能寄望谁来救他。
“父皇若是不想大秦江山改姓夜,就请配合儿臣,写下禅位诏书,儿臣身为人子,定会护父皇周全。”六皇子不带感情的说着,着手研磨。
被六皇子的话说的心里一惊,皇帝急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紫霞殿的五长老和老三他们,竟然联手还没能杀了夜北歌?”
“父皇,秦王府若是如此容易就被撼动,父皇又如何会忍耐这么多年,而不曾对秦王府下手?”六皇子苦笑,为看不清形势的皇帝,也为他自己的未来。
得罪了秦王府的秦国皇室,还能稳坐在皇位上多久?
“不可能的,五长老广邀各路武林人士,朕又派去了一万禁卫军,秦王府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不可能的。”皇帝说了两遍不可能的,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眼睛紧紧的盯着六皇子,希望他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最近几日,秦王府在昌隆拍卖行的动作,父皇应该知晓。秦王府不但自身实力够强,更是网罗了不少的江湖侠士。可今日秦王府被困,却没有让那些人出面,而是由秦王、云岚公子,以及凤无双亲自坐镇,当场收买人心,现在紫霞殿的五长老已经被诛杀,天宗门的宗主也已经殒命。”六皇子实在是不愿意对皇帝说这些,可他若不说,皇帝便会继续的执迷不悟。
其实,若不是宫外传来这样的消息,六皇子虽控制了皇宫,却仍没有逼宫的打算,他不想与自己的父皇反目成仇。
不去看皇帝的反应,六皇子将纸张展开,又道:“不仅如此,现在京都半数的官员都带着府中侍卫、供奉赶去秦王府相助,就连帝都的百姓,也有半数之多,前去秦王府助威,誓保秦王府。”
六皇子的声音不大,可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敲在皇帝心上,使得他坐着都感觉到无力。
可这样还不够,六皇子又说道:“父皇,秦王得民心如此,只要他振臂一呼,想要称帝,便会得到秦国上下的认可,届时皇室将难以留下一丝血脉,父皇真的愿意见到这样的情景吗?”
皇帝无力的垂下头,手中握着六皇子刚刚塞在他手中的狼毫,问道:“你要朕如何做?”
事到如今,皇帝再不甘也只能承认,他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虽然手里有着那个可以拿捏夜北歌的筹码,可前提是夜北歌还在乎,否则他连保命的手段都没有。
“请父皇禅位于儿臣,并写下罪己诏。”六皇子说着早已经与右相孟仲天商议好的说辞,说道:“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让父皇在青史上留下昏君的称号。诛杀秦王府一事,乃是三皇子为报夺妻之恨,故而盗取父皇兵符,调令禁卫军,企图围攻秦王府,而父皇您事先并不知道,是以在事后自责禅位。”
六皇子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三皇子身上,将皇帝摘了出去,连紫霞殿也没有牵扯,因为区区一个秦国,是不能不与紫霞殿为敌的。
皇帝无力的点头,按照六皇子的意思,写下禅位诏书,一并将罪己诏也写下了,并盖上了玉玺,从此后他便是秦国第一位太上皇。
将两分诏书看了一边,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六皇子跪地向皇帝行了个大礼,转而对李德顺吩咐道:“李公公,立即让人将罪己诏誊抄数份,在秦王入宫之前,贴在一切秦王会经过的地方,切记要醒目的位置。”
“老奴遵旨。”李德顺捧着皇帝的罪己诏,快步走了出去,这件事必须快快完成,一旦秦王入宫,到时候罪己诏再公布于世,也就没有用处了。
李公公走后,六皇子面向皇帝,见他目光深沉的看向自己,心里微微一叹。
“父皇,母后这一生都不曾得到过父皇真心的宠爱,想必父皇生儿臣的气,也不愿母后同住,儿臣便让人将初晨宫收拾出来,留作父皇颐养天年之用吧。”六皇子狠下心肠,对皇帝说道:“请父皇放心,只要其他几位皇兄没有谋逆之心,儿臣绝对会念着手足之情,给他们一生之荣华。至于父皇的那些妃嫔,父皇想要谁陪伴左右,儿臣都无意义,只除了重病的皇贵妃怕是不能再陪伴父皇了。”
六皇子刻意咬重了重病两个字,皇帝眼神一冷,问道:“你们把皇贵妃怎么样了?”
“三皇子犯下这样的大错,皇贵妃身为其母,自是自责羞愧,郁结于心的人,身子如何能健朗?”六皇子反问着,不在乎皇帝眼中迸射的冷意,再道:“父皇莫要怪儿臣心狠,但凡是有可能对秦氏江山不利之人,不论是谁,儿臣都不能手软。”
这是六皇子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只因为他明白,对一个人的善念,将会让更多人死去。
颓然的坐在龙椅之上,皇帝不知该庆幸六皇子的转变,还是该怀疑六皇子本性便是如此,只是以前一直在韬光养晦。
连三皇子都保不住,皇帝对皇贵妃自也不会怜爱之意,最多是身为帝王却要被人摆布的愤怒,让他不甘心而已。
父子俩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都不再开口说话,一直到李德顺小跑着进了御书房,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儿,一边禀报道:“秦王带着一众大臣进宫了。”
听到秦王二字,皇帝浑身一颤,下意识的身子往龙椅里一缩,他可是看到过夜北歌在朝堂上斩杀大臣,那是他还只是皇子,而夜北歌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看了一眼皇帝,六皇子没心思去安抚,此刻他的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就怕夜北歌根本就不买账,他之前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秦王等人,可是看到父皇的罪己诏了?”六皇子问道。
“看到了,老奴让宫门口的禁卫军一遍遍的朗读,就是怕秦王殿下等人看不到。”李德顺回道。
“做的很好。”六皇子点点头,又问:“秦王可有何反应?”
李德顺摇摇头,说道:“百姓里倒是有一部分人相信了,可多数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倒是秦王与一众大臣,却不曾对罪己诏表达过任何看法。”
六皇子心中一紧,深呼吸之后,对李德顺说道:“去请母后过来,把三皇子押到殿外,等候秦王等人前来,再行问罪。”
“皇贵妃那边?”李德顺不确定的问道。
“母后自有分寸。”六皇子挥了挥手,让李德顺先去办事,自己却忍不住的向外眺望,内心慌乱不已。
看着故作镇定的六皇子,皇帝嗤笑出声,道:“老六,区区一个秦王,便让你如此不安,日后如何能统治秦国,又如何能让秦国的版图扩大?你可知道,朕不愿将皇位传给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父皇,儿臣怕的不是秦王,正如同儿臣看淡生死。可儿臣有儿臣的责任,以及儿臣想保护的人,更有身为皇室子嗣该担起来的重担。儿臣怕的是,秦王若真的要逼宫,谁能承担得起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