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海见家里不通电,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他的心底开始有一丝丝不祥的预感,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他从皮箱里拿出手机,打亮上面的电灯,当灯光照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的时候,他惊呆了,桌子上面赫然摆放着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遗像,这不啻一声晴空霹雳,将他彻底地打蒙了,他顿感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
在那一刻他听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下来,掉落在自己的心里摔得粉碎的声音,满心房的玻璃碎片,琳琅满目,反射着杂乱的光芒。而之后,又像是谁的手在自己的心脏上用力地捏了一把,于是那些碎片就全部深深地插进心脏里面去。是痛吗?连痛字都觉得形容不了……
短暂的极度痛苦之后,便是沉痛的爆发,他望着亲人们的遗像,歇斯底里地大叫:“爷爷奶奶、妈妈,你们怎么啦?你们在哪儿?”凄凉的声音在深夜寂静乡村的上空回荡,连在树上栖息的鸟儿也都被他感染,叽喳叫着振翅飞远了。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汩汩地在那俊秀的面颊上流淌,很快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声嘶力竭后晕了过去。
不知多了多长时间,罗小海在一片嘈杂的喊声中醒了过来,醒来后发现自己趟在一张硬板床上,周围许多双关切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小海,你醒了。真吓死我们了。”住在他隔壁的韩大旺的妈妈田友枝拍了拍胸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罗小海扑通一声跪在田友枝面前,抱住她的双腿,哭喊着说:“田婶,我妈妈呢?她怎么了?我爷爷奶奶怎么了?我妹妹呢?”
看着这哀伤的场面,附近邻居都抹着眼泪,田友枝噙着眼泪,将他拉着坐在床上,轻抚这他的头,轻轻地说:“孩子,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自罗小海、韩大旺他们几个因伤人致残被判处徒刑之后,整个韩罗村像炸开了锅,罗小海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家庭犹如雪上加霜,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其他几个被判了短刑的家属更是上门吵闹,说都是因为罗小海,他们才会坐牢的。一时间罗小海全家就成了韩罗村千夫所指的对象,就连出门都会无缘无故地被骂几句。
罗小海的爷爷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他发出命令:在罗小海服刑期间,家里任何人都不许探望他,更不得给他寄钱寄物。没多久,一生刚强的罗小海爷爷觉得自己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便上吊自杀了,他奶奶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过多久,也一病不起,加之没有钱治疗,也跟着他爷爷去了。
当时,罗小海妈妈在全村人的唾弃中苟活着,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寂寞,独自一人坚强地撑着这个破败的家,只为了再见儿子一面。怎奈她其实早就传染上了罗小海父亲的病,在罗小海入狱后不到一年,带着对儿子的无限挂念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田友枝还告诉他,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后事都是他叔叔和婶婶料理的,为此,他们已经倾尽了所有的积蓄,最后不得不让正在上高中和初中的两个儿女辍学,跟随他们一切出去打工了。而妹妹小梅在伤心欲绝之后,选择了去外地打工,但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回家,也没有一丝音讯。
“妈妈、爷爷奶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哪!我该死……我该死……”罗小海跪在地上,使劲地搧着自己的耳光,嚎啕大哭。
突然,他像一只受伤的猎豹,猛然站起来,冲出了屋外。
“小海,你去那里……”田友枝着急的呼喊。
罗小海凭着记忆,借着微微的月光,很快就来到了韩罗村的坟地,上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阴气森森的墓地,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打亮手机电灯,在亭台林立的墓地仔细找寻着他的爷爷奶奶和爸妈的坟茔,终于在两个土包子前看见了立着的两块木质墓碑,他抱住墓碑,伤心的泪忍不住再次掉了下来,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连老天爷都忍不住掉下了瓢泼大雨。
罗小海跪在墓碑前,一动不动,任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
在田友枝和邻居们的耐心劝说下,才将罗小海拖拽着回到了田友枝的家,她帮他铺好了床,轻轻地说:“孩子,你想洗就洗个澡,不想洗就睡吧。”
罗小海摇了摇头,哽咽着说:“谢谢您,田婶,我睡不着……”
田友枝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头说:“孩子,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是日子还是要照样过,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相信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他们一定会在天堂保佑你的。”
罗小海缓缓地点了点头,突然又跪在了田友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