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昀放下狼毫笔,伸手招呼过一个旁边的小宫女,低头吩咐着什么。
依了苏昀的要求,那个小宫女立刻快步地离开去准备她要的东西,眉宇间却多了一分深思。
“太子妃这是在搞什么把戏?怎么不画了?”南宫翼不怕死地调侃道苏昀。
“琴艺可以靠技巧,书画可就不行了,靠的是日以继夜的练习,太子妃这是怕了人家夏小姐了吗?”南宫翼自动忽略了来自对吗的莫宇无欢的冷眼,继续不怕死到。
苏昀还没来得及辩驳,坐在下方的莫宇无欢淡淡道:“我莫宇无欢的妻子需要怕谁?”一席话说的场上的众人都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又在一瞬间尴尬下来。
就在这说话间,刚才那个出去的小宫女已经回来了,手里拿了几个小碗,还拿着一个水壶,看他小心翼翼捧着的样子该是盛了些水的,只见他将手里的东西放置到苏昀面前的桌上,又从袖中掏出一支崭新的紫毫笔,朝她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苏昀淡淡地撇了一眼夏俾烨,只见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就恢复了平静。依旧是刚才那副云淡风轻地模样。苏昀不禁在心里冷哼,不愧是在官场上跌打滚爬二十年的老狐狸,就是不一样。
苏昀倒了些许墨汁到几个小碗中,又拿了水壶在每个小碗中倒了些水,拿起刚才手里的狼毫笔将几个小碗中的墨汁调匀,随后又看了一眼刚才离开的宫女,那人立刻点了点头,往外走去,不知道这次是去拿什么东西。
出人意料的是,苏昀竟然将手里的狼毫笔丢到一旁,将袖口往上撩起些,玉葱般的手指竟然直直地伸进小碗中,白皙的皮肤和漆黑的墨汁显示成鲜明的对比。之见那沾上了墨汁的玉手便立刻在宣纸上画了起来,两只手同时在宣纸上游走,远远看去简直就像在抚琴,时不时地再伸进不同的小碗中沾墨汁,白皙的玉手沾上了漆黑的墨汁,竟没有半点狼狈之感,反而就如娇俏调皮的小丫头玩闹一般,让人对她所作的画格外地好奇。
约莫一刻工夫,那小宫女便领着两个下人过来,手中各拿了一个净盆,苏昀定定地望了望案几上的画,轻轻点了点头,便走到下人面前洗手,拿了盆上的锦帕擦干净,这才重新回到案几边,拿起紫毫笔,沾了些砚台上的墨汁,几乎没有停顿地下笔题字。
当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夏焄那边已经完成了,小厮将她的画作举起,评判们赞不绝口。
不得不说这个夏小姐是有些本事的,她画的是一副百花争艳图,团团簇簇的百花争奇斗艳,气韵浑然天成,妙趣匠心独具,虽说是一副寻常的百花图,倒也有独特的地方,入木三分,栩栩如生,让人有一种身在百花园中的感受。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镜中伊人花对影,岁月静好相沫濡。”果真是少女情怀,却又不单单是少女的情怀。
夏焄淡笑,她最自信的便是自己的画作,即使是她那个挑剔的父亲也对她的画作赞不绝口,宫里的御手都没有几个能比的上她,更何况是苏昀。这也是今天夏焄能敢当众人面和苏昀叫嚣的资本。
只是,当苏昀身侧的小厮将她的书画举起时,她明显听到周围的人猛然屏息的声音,她皱紧了眉头,转过头看她的书画,竟也跟着怔怔地失神起来。
按理说,这不过是一副平常的墨竹,竹枝横斜,枝密叶茂,山石竹木,水波烟云,并无特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苏昀并未用画笔而是用手指的关系,反而更为灵活随意,用墨滋润淋漓,深浅浓艳泼辣,简直毫无章法,多是信手拈来,随意而成,明明有时脱略形迹,却又显得离形而以神会求似。
许多人学画,都喜欢先学画竹,但是真正要画好墨竹却不容易。苏东坡曾说,画竹必先成竹于胸,胸中当有君子之心,方能挥洒卷上,使墨竹为墨君。然而胸中有大丘壑者,又岂非常人能够比拟,因而画竹的人多,真正能画好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曲终人散繁华尽,江山如画墨香散。”众人都低声呢喃,皆如入魔障般失神地望着那一片墨竹,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该写的诗么?为何这般的浑然天成,似乎是一种别人没有的瑾然安稳的态度。
南宫翼神态自若地扫过苏昀,总觉得这个少女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他可以想象等她长大以后必定是风华绝代的倾城佳人,沉稳优雅,隐隐含笑,气质高贵,他暗忖,看来莫宇无欢日后的情敌必定一大把,想到这里便默默为自己的密友掬一把泪,不经意间和莫宇无欢的视线撞个正着,两人都从对方眼中寻到了戏谑和了然,末了还是默契地别开眼。
“这一场仍是太子妃胜。”
这样的结果是够让人震惊的了,谁都知道夏大人的千金是京城第一才女,她的才艺可是连当今圣上都称赞过“后生可畏”的,今天竟然败给了这个传说中骄纵的清河郡主,这难道是郡主平时不爱显山露水?众人心中一般都比较信服这个观点,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有这般才华又怎么会劳劳地抓住了太子爷的心?
苏昀却没有管任何人的惊叹,径直走到南宫翼跟前,朝他伸出手,大家都知道她此刻实在要刚才那个作为彩头的玉佩。
南宫翼摸摸底叹了一口气,将沁玉放到她的手中,心里想着还好不是他的沁玉,不然还不心疼死,这种古玉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不过他倒是对苏昀越来越好奇了,她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才高八斗了,琴艺暂且不提,单说那副墨竹便足够让人惊讶的了,只是他有些好奇,她突然改用手指作画,是灵机一动取巧,还是另有原因。
不过他的想法显然没有影响到苏昀,苏昀又走到夏焄面前,对着夏焄似笑非笑道:“今日可是要谢谢夏姑娘的展示,可是让本太子妃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