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然拼命的扣着喉咙,试图将那满嘴的苦涩吐出,却反喷出一口鲜血来。殷红的血迹滴落在她月白的中衣上,恰似冬日里那一树绽放最艳丽的红梅。
凤安舒蹲到她身边,捏着她的下巴:“凤安然,我都恨了你整整19年了,你终于可以在我眼前消失了!带着你的恨去阴曹地府吧!”说完,她起身向外走去,却突然又顿住脚步,回眸妩媚的一笑:“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皇上今儿已经下旨册封我为皇后,赐凤印,居凤仪宫了。哈哈哈!”
却不料,凤安然猛然发难,以迅雷不及之势将凤安舒扑倒在地,将袖中剑滑出手掌,对着凤安舒嫩白如玉的脸便是一刀!
只听得有女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凤安舒疼的尖叫起来,一面惊恐的望着周围,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将这个疯子给我推开!”
周围的几个小太监早在她扑过去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凤安然从凤安舒的身上拉开,又死死的禁锢在地上,不许她动弹。
再看凤安舒,哪还有先前的高贵?头上钗环散乱,身上的大红嫁衣也已然肮脏不堪,再加上脸上不停地流着血,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泼妇一般。
而最让她惊悚的,却是她的脸上彷如被虫蚁啃咬一般,开始又疼又痒,她顿时走过去,一脚便踢上了凤安然的脸,尖锐的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鸭,“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凤安然被踢得翻了个滚,脸上霎时肿了起来,她仰头看了一眼凤安舒的惨状,忽而开始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仿若九幽厉鬼一般,直叫在场的人都纷纷打了个寒颤。
“想知道么?那就想想我是谁的徒弟就得了!”
这话一出,凤安舒霎时就变了脸色,道,“你的刀上有毒!”被扔到一旁的袖中剑上,闪动着荧荧的蓝光,而她的话里已经变成了肯定。
凤安舒猛地揪起凤安然的头发,尖利的指甲掐入她的肉中,尖声叫道:“贱人,交出解药来!”
然而她话中的惶恐,却是一览无余的。
凤安然冲着她缓缓一笑,一字一顿道:“妹妹,你我姐妹情深,下地狱的事儿,怎么能少了你呢?”
有鲜血自凤安然眸子里流出,原本秋水盈盈的眼内,此刻满是血泪灌注,一张脸更是失去了原先的明媚娇艳,整个人都仿佛是那黄泉之下爬出来的厉鬼。
凤安舒还待说什么,却被她的模样吓到,情不自禁的松开她的头发后退一步,捂着脸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这个疯子!”
海公公站在一旁,怯怯的提醒道,“皇后娘娘,咱们快些去寻太医吧。”
这凤安舒此刻的模样,看着忒吓人了些,就不知道待会皇上看到之后,会作何感想了。
这话一出,凤安舒才恢复了几分神智,如今凤安然已经必死无疑,自己的脸才是最重要的。念及此,她恨恨的瞪了凤安然一眼,捂着脸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凤安舒一走,海公公便低声道:“娘娘,奴才只能给您最后的体面了。”说完,他一挥手,吩咐道:“废后已经喝了毒酒,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吧。”
凤安然趴在地上,听着那些杂乱离开的脚步声和外间落上的锁,突然也开始低低的笑了起来。无尽的恨意让她的眸子已然充血,在这幽暗的房内越发的显得阴森。
身体的疼痛越发的加剧,她忽然想起自己出嫁的那一日,十里红妆花轿迎门,他一袭婚服眸光诚挚。
他说:“安然,这一世,便是拼了我的性命,从此我也要叫你一世安然!”
话语仿佛还言犹在耳,而那个男人,却一路过关斩将,登临最高位,诛杀凤家男儿,害死她腹中孩儿,终而将那一柄利刃,指向了自己。
凤安然,你看,这就是他给你的一世安然。
你,可满意么?
回答她的,只有那透过破败的窗,呼啦啦的吹进来的冷风。而地上蜷缩的身影,也渐渐停止了抽动,唯有那一双眼,仍旧清亮的吓人。
......
“王爷,您的人羊到了,可要属下现在架火么?”
说话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汉子,一身铠甲将他的脸衬得更加的冷冽。他说话的时候,随手将肩上扛着的女子扔到了地上,仿佛那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货物一般。
这是西越国的边境,常年的风沙肆虐,战火和寒冷早将这些男人的心磨得如同外面的城墙一样坚硬。
慕容安从主位上站起身,走到“人羊”面前,拿马靴将她翻了个个,皱眉道,“不是死了吧?”
宁王不吃死物,这是军营中人都知道的,听到他话中明显的不悦,汉子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连忙跪下道,“王爷放心,保证是活的,怕您嫌不干净,特意挑了个没碰过的雏儿。”
慕容安随意打量了一眼地上还在昏迷的女子,撂下一句,“泼醒了,开宴吧。”
闻言,那汉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吩咐道,“叫各位将军进来,开宴了!”
凤安然是被一盆冰水泼醒的。
“唔——”
疼,这是凤安然清醒之后的第一个感受。
眼睛仿佛灌铅一样,浑身更是疼的跟散架似的,更遑论那来自胸腔的压迫感,像是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她费力的张开眼,却霎时瞪大了双眸。
眼前的火把红的有些耀眼,其上架了一口大锅,内中有水翻腾,冒着腾腾的热气。
一群穿着盔甲的男人在四周坐着,嘴里不时发出粗狂的笑声。
最中央的位置上有男人斜倚着虎皮大椅坐的不端不正,有垂下来的青丝挡住了他的脸庞,却依稀可见狭长双眼内的精光点点。
冷风顺着掀开的帐子灌了进来,凤安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她仅着一件隐约透肉的纱衣,躺在一群男人的中间。
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是什么情况,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她还活着!
可是,那“断魂”乃是她亲手所酿,世上绝无解药,她既已服下,就断无生存的可能。可为何,她还活着?
凤安然还没有想明白这些事情,就见眼前就突然伸过来一条胳膊,像拎小鸡一样的将她拎了起来,直接就要朝着那口锅里按!
凤安然的眼前里一阵天旋地转,登时就尖叫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