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恶战终于在段木阳小腿报废之后明晰了起来,段木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后殿回荡,嗓音变得异常沙哑,任谁听了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当然,断腿之痛对于一个修为已进幽玄的高手绝对算不得什么,就是屺罗和彩梦都有点纳闷这个老家伙怎么一点都忍不了疼痛。
可是段木阳心里面却是明白怎么回事。
因为这种感觉绝不是第一次出现。
疯狂退后的段木阳咬着牙忍着伤口上的痛感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一只通红的甲虫正在他的断肢上疯狂噬咬。
别看甲虫个头不大,可每咬一口,段木阳就有种钻心的疼。
“盅虫!”段木阳气的咬牙切齿,可就是有苦说不出,今天这场仗打的太憋屈了,让两个后辈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最郁闷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不过当他看到裂血盅的时候,段木阳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最不应该的就是轻视那个表面上只有婴府中期的毛头小子。
一个强者,往往会折在一件小事上,这件小事也许是一个不起眼的人或事,段木阳以前不明白这些,还以为自己的实力可以纵横中土五州所向披靡,但是今天,他真的后悔了。
一开始斗法的时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屺罗的身上,觉得只要杀了屺罗,秦烈根本就不算事,可事实恰恰相反,造成他败北的原因,正是那个不被他重视的婴府中期的后辈。
“臭小子,老夫看走眼了。”
砰!
裂血盅的啃噬能力相当惊人,一小会儿的功夫,段木阳的体力大量失血,并且从他体内流失的不仅仅鲜血,而是裂血盅毒带走的精血、气血。
一个修真者最关键的三个因素就是元神、精血气血。
精血为引,气血为本,二者双失,朝不保夕。
段木阳心中满是无尽的悔恨,可事到如今,又有何用。
生死之战,非生即死,栽倒的地上的段木阳毫无血色,回头看了一眼陪伴了他一生的无牙婆婆,语气悲凉道:“老太婆,老夫修行一世,今天算是栽了。”
无牙婆婆泪流满面,用手爬着吃力的爬到了段木阳的身边,紧紧抓住了那只随着气血流失、修为大减之后慢慢变得枯干的手:“没关系,老不死的,黄泉路上,我陪你走。”
“好。”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而看到这一幕的秦烈,没有走过去落井下石,但要说原谅,根本无从提起。
成者王候败者寇,不仅是段木阳,就连他自己在走上这条路的同时,也做到了粉身碎骨的准备。
目光冷冷的一瞥,秦烈将观澜幻海图收了回来。
没错,就是这件法器,在关键的时刻帮助他收了段木阳的雪磷葫芦,趁机与屺罗联手,给段木阳制造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扑嗵!
就在这时,秦烈看见屺罗身子一软栽倒的地上,而那杆锃明黑亮的黑魔枪,在帮助他们解决了大敌之后化作一道乌光没进了屺罗的袖子里。
之前秦烈亲眼看见屺罗用这杆黑魔枪吓跑了修罗王,同时也知道,屺罗使出黑魔枪的时候非常消耗法力,心中担忧,快步跑了过去。
“丫头,你没事吧?”秦烈认真的检查屺罗的伤势,外伤几处,但都伤的不深,只有左臂之前为了避开雪磷葫芦的时候被严重冻伤,但当时秦烈并没有看见,屺罗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之处。
只是现在祭出黑魔枪之后,由于法力消耗过于严重,没有充沛的法力护体,伤势愈发的明显。
屺罗的小脸煞白,但脸上仍旧揣着柔和的笑容,冲着秦烈笑了笑说道:“我没事,烈哥哥,就是手动不了了。”
“是冻伤,老匹夫的葫芦厉害,我帮你疗伤。”秦烈抓住屺罗冻伤的手,祭出一丝纯净的法力。
就在这时,两道流光突然从旁边掠出,来势奇快,秦烈有所察觉的刚刚抬头的一瞬间,两道流光便精准无比的没入到了段木阳和无牙婆婆的额头里面。
噗嗤!
一点征兆都没有,叱咤风云多年、在中土享有极高威望的高手段木阳夫妇,就这样离奇的断气了。
唰!
秦烈和屺罗同时向流光射出的方向望去,旋即眉头皱了起来。
不远处,站在冬宝身边的彩梦笑眯眯的站着,青葱般的玉臂抬至与肩平奇的位置,纤细的手指上正缭绕着一团青光,在秦烈和屺罗看过来之后,才缓缓消失。
很显然,出手杀了段木阳夫妇的人就是彩梦,只是秦烈和屺罗很是费解,在他们的印象中,彩梦这个丫头绝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取人性命的狠辣之徒,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秦烈和屺罗飞速交换了下眼神,但一声没吭,可表情就不那么愉悦了。
毕竟,无牙婆婆没有了再战之力,而段木阳刚刚断了一条腿,距离秦烈和屺罗又有一断距离,在这个距离下,段木阳想反扑,胜算一点都不大,而且他的内息已然大乱,精血气血流失严重,就算偷袭,也未必能伤到秦烈和屺罗。
况且段木阳和无牙婆婆的双手握在一起,情绪哀伤,有种临终前的相守相望,在这种情况下,旦凡是个人就不会出手打断,这也是秦烈没有以绝后患的立刻杀了段木阳夫妇的原因。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想做又不用马上去做的事,让彩梦代劳了,这丫头到底怎么想的?
目光直视着彩梦,秦烈发现自己对彩梦这个丫头有些看不透了。
一直以来,彩梦一直表现的很天真、很无邪,虽然秦烈一直心存提防,但经过几件事之后,不可否认的对彩梦的防范心里大大降低,尤其当冬宝受伤的时候,她主动站出来帮忙保护冬宝,令秦烈好感倍增。
但这一幕,确实令秦烈无比费解。
屺罗也是不懂,但没有埋怨彩梦,毕竟彩梦一直示好,而且没有做出什么让他们厌恶的事。
“彩梦妹妹,其实不必如此的。”屺罗想了想,哀声叹气的道了一句。
彩梦似乎没往心里去,踩着绣花鞋缓步走向段木阳夫妇的尸体,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们想要兵解,不能让他们得逞。”她走过去,弯腰,将段木阳夫妇二人的乾坤袋拾了起来。
“是吗?”秦烈略带怀疑的看了看尸体,旋即沉默了下来。
屺罗也没再理会,将目光收回,冲着秦烈笑了笑,问道:“烈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到是连累你受伤了。”秦烈有些自责的说道,把彩梦的举动忘在了脑后。
“我没关系的,刚刚那种局面,烈哥哥的安排很得当,我也没想到老匹夫的修为如此厉害,若不是烈哥哥的盅虫,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好应对。”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你,我今天肯定要交待在这儿了。”秦烈发自肺腑的说着,然后道:“行了,先别说话,让我帮你渡气,先把伤治好。”
这般话说完,秦烈眼珠转了转,有些不放心的看向冬宝道:“冬宝,你的伤势如何?来,我帮你看看。”
冬宝捂着胸口挤出一丝笑容,勉强撑着粗壮的胳膊站了起来,走到秦烈身边一坐,吡牙道:“主人,我没事,嘿嘿。”
秦烈拍了拍冬宝的肩膀,严肃的说道:“咱们是兄弟,以后不要叫我主人。”
“那叫……大哥……”
“嗯,兄弟。”秦烈笑了笑,但是天性疑心极重的他还是忍不住带着提防的心思瞄了彩梦一眼。
这时,彩梦拿着段木阳夫妇的乾坤袋走了过来,笑容不改,却在秦烈面前丈许外站定,道:“秦烈哥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做法有些看法,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段木阳夫妇败在你们的手里,这两只乾坤袋理应归你们所有,我放这儿了。”
彩梦说完,将乾坤袋放在秦烈的跟前,踏着绣花鞋走到旁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去了。
秦烈和屺罗听完相对无言,看着彩梦在后殿转了一圈之后走出后殿,往中殿走去,二人才略带深思的彼此对望了一眼。
“其实她做的对,要是我,也会这么干。”屺罗轻声说了一句。
“可是你不会这么快。”秦烈言道。
一句浅显的对白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屺罗对彩梦的良好印象多少还保留一丝余地,但在秦烈心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在他心中树立起来的可爱形象已然轰然倒塌了。
这时,冬宝插了一句嘴:“主……大哥,我觉得她有问题。”
秦烈看了冬宝一眼,瞳孔狠狠的缩了起来。
连冬宝都这么说,秦烈不得不重新正视彩梦了。
原因无它,只因冬宝的感觉从来没有出错过,这个彩梦,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屺罗因为受伤颇重,所以对二人的评价没有插嘴,但她的目光却是不经意的朝着第三道门看了过去。
……
第三道门的后面,中殿内,彩梦亭亭玉立的身段微微驻足,侧头回望,嘴角依旧灿烂的笑,喃喃自语道:“秦烈,挺有意思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