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陷入一片死寂。
修罗王从出现到离开也没经过多长时间,然而对方身上表现出来的气势却让秦烈冒了一头的冷汗,旁的不说,单单是修罗王的修为,秦烈就知道那绝对不是白给的,而自己在修罗王的面前,或许表面上看来只有三到四层的功力差距,但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
没有屺罗突然出现,自己绝对没有可能逃出升天。
“丫头,你又救了我一命。”
秦烈羞愧的低吟了一声,是啊,过往许多年,屺罗何止一次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也许是宿命的缘故,每逢自己遇到大难,屺罗都会及时出现,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就算跟屺罗的关系十分要好,秦烈心里也有些对不住的想法了。
毕竟,两个人不是亲人。
不是亲人,就没有陪对方渡过生死难关的责任。
秦烈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可是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屺罗身子一软,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歪,向他这边倒了过来。
“丫头!”吓了一跳的秦烈连忙把屺罗扶摇,再一看,那张精致的小脸变得煞白无比,毫无血色。
“丫头,你受伤了?”秦烈关心则乱,拿眼睛在屺罗身上上下乱瞄着。
屺罗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摆了摆手,嗓子干涩道:“不妨事,透支了而已。”说着,她把那杆明晃晃的黑魔枪收了起来,然后席地而坐,在冰冷的湖水里运起了法力。
就在这个时候,秦烈柔和的脸色倏地一变,手掌一翻,缚灵索唰的一声化作一条湖底游蛇祭了出去,充满弹性的黝黑缚灵索的一头精准无比的缠在一人的脚踝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而正在悄悄往湖面上游去的夏春秋感觉到脚踝一紧,顿时亡魂皆冒,回头看向了双眼通红的秦烈。
“你……你要干什么?”
身受重创几乎没有再战之力的夏春秋脸上写满了恐惧,到了这个时候,他没办法压抑住惧怕的心情了,因为修罗王的那一掌已经要走了他半条命,最后这半条命能不能保下还很难确定,更何况现在修罗王已退,秦烈已经腾出手。
夏春秋心里明白的很,自己这条命放在别人的手里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落在秦烈的手里,一点希望都不可能有。
他和秦烈,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大仇,这个仇只有一方命丧才可以告一段落,所以在缚灵索缠住他的脚踝的时候,夏春秋内心的恐惧就像春天的杂草一样疯狂滋生,瞬间占满了他的心扉。
“秦烈,我警告你,我是北天楼主,我的师父是……”
“是个王八蛋。”
见屺罗确实没事,秦烈心中的怒火刹那间沸腾了。
夏家两兄弟,跟他就像有宿命的恩仇似的,三番五次让自己濒于险境,最为关键的是,夏春秋这个混蛋居然趁自己不在跟着冬宝试图杀了小冬宝让自己痛苦一生,他根本无法容忍。
秦烈破口大骂着,杀气腾腾的走了过去,同时手腕一带,缚灵索发力飞快缩短,直接将夏春秋扯到了面前。
啪!
一只脚踩中夏春秋的脸上,脚下发力的瞬间,夏春秋半张脸都陷进了淤泥里,冰冷腐朽的气味呛的夏春秋嗓子生疼。
“你他妈……”夏春秋张口就骂。
话说不到半句,秦烈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在夏春秋的胸口上,咔嚓嚓数声脆响,三根肋骨瞬间粉碎性骨折。
“啊!”
夏春秋吃疼大吼,旋即呛了一大口水,耳朵里和鼻子里游动的湖水冲刷着他的脑袋嗡嗡直响。
秦烈没想马上要了夏春秋的命,这个家伙给自己创造了这么多麻烦,他当然不会轻易的让他去死,挑指祭了个法诀,秦烈用法力将夏春秋包裹了起来,轻轻一提,夏春秋的身子就这样浮在湖底。
屺罗眯着眼睛对秦烈的举动没有制止,冬宝则是捂着受伤的胳膊充满怒火的瞪着夏春秋。
秦烈胸腔就像憋着一团火似的欲罢不能,提身走到夏春秋的面前,恶狠狠的望着他道:“夏春秋,你真有种,我还没找你,你自己先送上门来了,咱们之间的那笔帐,应该好好算算了吧。”
夏春秋鼓着腮帮子看着秦烈也尽是恶毒的意思,刚才那一脚太重了,导致他到现在都没怎么恢复过来,尤其是腋下,好像某一根断掉的骨头扎进了关键的脏器上,让他痛的撕心裂肺。
不过夏春秋瞪着秦烈还是放下了狠话:“秦烈,你今天能赢不是你本领高强,如果不是姬月那个魔女出现,那头畜生早就死在我的手上了,我知道今天落在你的手里必死无疑,我也不会向你求情,但是我敢保证,你要是敢杀我,归天教将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直到你形身俱灭,才会善罢甘休。”
夏春秋是咬着牙说完这段话的,显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准备再搏一把。
可是威胁有用吗?
这种事要分人。
放在别人面前,也许会掂量掂量,但是在秦烈面前,根本不需要考虑。
“你吓我?”秦烈嘴角一直在抖,并非惧怕,而是怒极所致。
夏春秋威胁到了冬宝的性命,还差点让冬宝死于非命,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所以夏春秋不能活。
“我告诉你夏春秋,秦某人从离家的那天起就已经将脑袋别在了腰带上,你的威胁对我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一个归天教,能翻起多大风浪,秦某人还真想试一试,别说是你了,就是日后青妙知道了,他不来则已,旦凡敢来,秦某人也有决心把他拉下神坛。”
话音方落,夏春秋就感觉到明显的对不劲儿了,他这一辈子,遇到过实力手段相当的高手不下二十,哪一次不是见了面之后你死我活,但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喜欢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之后再动手,可是这一次,夏春秋的感觉明显不同。
过往的恩怨没有梳理一遍,秦烈眼中就涌出了无限的杀机,而就在杀机出现的同时,夏春秋根本没经大脑考虑的惊叫了一声:“秦烈,你……”
那个“敢”字还没能出口,夏春秋就觉得眼前一花,一把带着紫蓝电光的血亮长刀瞬出瞬没,噗的一声,直挺挺的穿透的了他小腹。
紫府丹田当中,那个闭目盘膝的元婴小人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迅速的缩缩成了一团。
感受到生命灵力在体内疯狂流逝,夏春秋瞪大了眼睛,嘴角流出鲜血再融入到湖水里,渐渐变冷。
“秦……烈……你还真……敢……”夏春秋咬着牙,眼中写着难以置信和不甘,嘶哑着喉咙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嘎嘣!
夏春秋咬碎了牙齿,与此同时,他的元婴几乎在瞬间化作一股绵厚的灵力传递到了他胸前。
夏春秋胸前的衣物里挂着一只玉牌吊坠,顿时闪过一缕光华,蓬的一声炸开。
一道明显刺眼的光芒掠过,秦烈被晃的往后退了两步,提着雷符的手哆嗦的撤出,洒出漫漫鲜血。
抬头一看,夏春秋的气机已然全无。
“什么东西?”秦烈有些愕然的说道。
“是生死牌。”
不远处打坐的屺罗站了起来,看着夏春秋的尸体掉在了淤泥中,眼神无喜无悲:“夏春秋是青妙的弟子,他身上的生死牌是青妙所留,你杀他,他的元神和最后一缕生机化作了一丝怨念融入了生死牌之中,这么做,他可以告诉青妙,是谁杀的他,然后来找你报仇。”
秦烈恍然大悟,不过眼中没有半点担忧,道:“我不怕,我和夏春秋是死仇,就算他不是我杀的,青妙也不会放过我,这个仇本身就是解不了的,何惧之有。”
“对。”屺罗灿烂的笑了笑道:“咱们不怕他,青妙算什么东西,就算绝世洞府的老怪物出来了,也不用怕,他们敢来找烈哥哥的麻烦,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邪月门的厉害。嘻嘻。”
屺罗想给秦烈吃一颗定心丸,秦烈哪能不知道这是屺罗怕是自己担心才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他柔和的看着屺罗,道:“丫头,多谢你了,对了,你怎么过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冷月前辈她怎么可能放你出来?”秦烈问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很不滋味,因为他又想起了冷月跟他在树林里的那段对白。
屺罗闻言笑了笑道:“我当然是偷偷跑出来的,那天对不住了,师父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别听啊,她都是乱说的,其实师父也有苦衷。”
“……”秦烈欲言又止,但是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是问不出来,如果问出来了没准还会让屺罗多想,自己心烦就够了,何必再去烦丫头:“唉,算了,反正我没听进去,不过你又偷偷跑出来,你师父不抓狂吗?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屺罗神秘的笑了笑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了,不管烈哥哥在哪,我一准就能找到,你信不信。”
“呃……我相信,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这再说。”
二人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就像好久不见的兄妹,一起出了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