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专心研读了《机关傀儡术》好几天,虽然这本“旁门左道”秘籍上面阐述的修炼道理算不上高深莫测,但在世间凡是自成一脉的修行宝典绝对有其精妙之处,各种玄机窍门浓缩的是几代、几十代乃至于几百代的心血精华,饶是法力无边也不可能只凭借短短几日就能弄的明明白白。
秦烈的实力远在史逸之上,完全可以甩他好几十条街,然而当下,秦烈摆出的却是一副不耻下问的态度,尽管目光依旧冷冽,史逸还是不敢违背造次,但那副认真求学的劲头儿,却是被史逸清清楚楚看在眼中,深深刻刻的震撼的心里。
史逸并不是笨人,从小拜入千机门跟在彭连海身边修炼,也曾见过不少跟师父一模一样的顶尖高手,他这几十年来,又有好几次下山云游的经历,更加见多识广了,而在他所结识、遇见的强者,史逸从来没见过像秦烈这样虚心好学到甚至连自己的地位都不加以看重的人,可以说,短短的一个晚上,秦烈给人的感觉就像千机门中的那些学徒,一点高高在上的态度都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节省了大把的时间,仅仅一个晚上,秦烈几乎从史逸的嘴里套走了近五分之一有关于《机关傀儡术》的精要部分。
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史逸有问必答,答着答着,他就开始心惊了。
或许会因为高深的修为基础,一个人的年纪无法准确的判断出来,但是阅历和见识却是可以凭借言谈举止摸索一二的。
史逸知道眼前这人的年纪肯定不大,也许跟他的年纪相仿,但此人拥有修为却足够令云州境界超过八成以上的修真者必须用着仰视的角度关注着。
人比人就是能气死人,凭什么人家的年纪不大,却突破了婴府期,而自己跟对方差不多,偏偏还要在丹阳中期徘徊。
现在,史逸终于找到根由了。
若不是此人虚心好学、勤奋无比,怎么可能在如此年纪拥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先天的天赋的确可以左右一个人最终的成长高度,但后天的努力也可以打破这样的桎梏。
史逸的确害怕秦烈,那种恐惧是由内而外的,几乎跟身体的本能划上了等号,但是现在,史逸并不知道,在那般恐惧的印象中,如今已经多出了几许敬佩。
从深夜子时到第二天晨时,秦烈和史逸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废话,二人一个问,一个答,所言所行,皆与《机关傀儡术》有关,不知不觉间,史逸才发现,这厚厚两本《机关傀儡术》,短短一个晚上,就被人家把其中两成的精要全部给学去了。
等到史逸意识到的时候,心中冷不丁的生出胆寒之意。
因为秦烈每问之后只是停顿数息便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史逸不敢违背如实作答,这么弄下去,到了第二天早上,秦烈又把头天晚上问的所有问题根据所得到的答案统统当着他的面前梳理了一遍,这个过程秦烈没有让他说话,完全把史逸变成了聆听者,可是由始至终,史逸都听不出半点毛病,更甚至让史逸大为震惊的是,对方居然还能举一反三的推举出更为广博的应用理论。
这就让史逸难以接受了,老子好歹跟在恩师身边学艺超过三十载,《机关傀儡术》的中、下两卷,也是花了整整三十年的功夫才弄的一清二楚的,然而眼前这位爷,居然一个晚上就学去了两成,这是什么样的天赋才能拥有如此的领悟能力?
这种悟性也太可怕了吧?
此一刻,史逸忽然觉得以往恩师和门内弟子加诸在自己身上那些称赞的言词,如今已经变成了一记记耻辱的耳光甩在了自己的脸上,那叫一个啪啪响。
以前,多少人称自己为天才,但是跟眼前这位爷一比,老子分分钟变成蠢材了。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
当秦烈合上《机关傀儡术》下卷的时候,史逸看向前者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复杂了,那般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妖孽一样。
他怎么知道,秦烈原本天赋就不差,这里所谓的天赋,是指秦烈的头脑十分灵光,比起很多人还要强过百倍,要不是因为小的时候体质极差,他也许会成为秦家有史以来最为顶级的天才。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秦烈得到了拜仙令中的仙光灌顶,那种仙光虽然对于体质的改善有着极大幅度的提升,但是没有得到仙光灌顶的人根本就不明白,拜仙令里面的仙光,对于元神精神力的作用要比身体来的更为猛烈、更为变态。
其实连秦烈都不知道,仙光乃是仙界之灵力,这种仙光最可怕的就是在灌顶之后积留一部分微不可察的仙气留在泥丸中宫里面,融入到元神识海当中,没有人知道那道微不可察的仙力会起到什么作用,但如果此时真正有仙人在此,就会告诉秦烈,其实仙力已经很大幅度的让秦烈提前领略到仙道缥缈了。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但身受裨益的人就算不知道,却能够感觉出来,因为种种原因,修仙问道必须在“悟”之一字上下很大的功夫,这是虚无缥缈的一件事,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而无可厚非的是,旦凡得到这道仙力的进驻,修真者本身对天地大道至理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此种亲切感,可以无形当中提高修真者的悟性。
这就是拜仙令当中妙不可言的好处了。
而且,凡人并不明白,这种妙不可言的好处,就连沐悠然那种天生仙体九品也无法媲美。
天生的仙品体质,好处在于强大的体质基础,缺少的却是拜仙令当中那一道混沌缥缈至上大道的亲切感,极巅的悟性。
就好比颍州,现在人人都知道秦烈得到了拜仙令的仙光,并从这仙光中把自己的高阶体质一举提升到仙体一品的体质,此乃一大超越,一大进步,让人羡慕的不得已。
可是没有人明白,他这表面上的仙体一品,事实上媲美仙体四品、五品,都毫不过份。
而原因,就在于那一丝一毫缥缈无痕、看不见摸不着的仙力支撑。
史逸不知道这些,只能把秦烈当作妖孽看了。
秦烈合上秘籍发现山洞变得很安静,抬头扫了史逸一眼,发现这厮正用一种看着怪物的目光看着自己,没来由的皱了皱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史逸完全被秦烈吓呆了,压根没考虑到两个人的关系还处于一个是胁迫者,一个是被威胁者,顺着话就说了一句:“前辈,您可是我见过学习《机关傀儡术》学的最快的人了,这一个晚上,你几乎把中下两卷两成的精要心法全部都掌握了啊。”
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意识到,此类的话,根本不应该是他们这种关系的时候说的出来的,甚至有点溜须拍马的味道。
秦烈并不知道史逸在想什么,听了这话完全不受用,冷冰冰道:“你用不着拍马屁,我让你办的事,没的半点商量。”
史逸突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了,忙站起来往后躬身退了一步说:“前辈误会了,晚辈适才只是随便发了一句感慨,句句肺腑。”
这话到是真诚,不过说完,他意识到秦烈语调中的“那件事”,浑身无力的叹了口气。
“唉!”
“怎么了?”秦烈睨了他一眼,看出史逸的为难之处,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交给你办的事有难度。”
接触了几日,史逸心中的忌惮还在,不过他现在也挺光棍的,明知道不是秦烈的对手,有些话也敢大胆表露出来了。
他颓废的低下了头,道:“实不相瞒,那件事,确定很有难度。”可能是心中压抑,再加上千机门内部也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再加上秦烈这么一问,这厮竹篓倒豆子似的把他的处境述说了一番,临到结束的时候,还唉了三声气:“前辈有所不知,昨日回到山门,我是打算拜见恩师的,没想到回去之后被窦彪又奚落了一番,后来去到大屋中请安,恩师他老人家把我赶了回去,三十二年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能不憋屈吗?”
秦烈这时拿起了一截铁乔木,还用一柄史逸带来的下品灵器小刀,一边分心二用的施展《五灵诀》,探索灵木中的灵力精华所在,一边慢吞吞的按照图册上的图谱下刀练习雕刻,木屑在他的手掌上下翻飞落地,犹如梨花雨落,纷纷扬扬。
头不抬眼不睁,秦烈却是把史逸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问道:“你说的窦彪,是你的二师兄吧。”
“是啊,那个杂碎,小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他的为人会如此的阴险,想想这些年被他下的绊子,我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也有可能是当年救过小师妹的原因,所以师父他没下死手,把我赶出山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