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的话在殿中回荡,让在场每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殿的文武群臣都在衡量这段话背后的真假,但有着魔女一人独挑数十内修殿卫的阴影,又不敢断然臆测。
思虑良久,赵煜灵光一现,言道:“太上皇,不如这样,秦烈不是说他们会在大荒泽和云州魔界的人汇合吗?依孙儿想来,从此地到大荒泽,尚有数万里路,他孤身一人,并无随侍,扛着那么大一口棺木想必会招来许多祸患,我们不如先把他要的东西双手奉上,然后再派人沿途护送,太上皇只需这般一说,看他反应,若有异样,他便是在撒谎,到时我们就可以……”
赵煜说着阴测测的做到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胤一听,眼前皆是一:“太上皇,煜儿此法甚妙,那秦烈毕竟是杀了垣儿之人,昔日若无魔女,岂能当得起汴京候一职,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以往忌惮魔女,不能寻仇,但此人天性狡猾奸诈,不能不防,若然他神色有异,必是谎话连骗,我们大可以将他和魔女一举擒下,不但可以省去大量的天材地宝,还能为垣儿报仇,岂非一举两得。”
赵穆眼晴闪出几缕精芒:“要是他答应了呢?”
这次是童无邪把话接下来,奸诈道:“那臣等便以护送之名,尾随他到大荒泽,便可分清真假虚实了。”
人心叵测,赵胤和赵煜当年对秦烈百般献媚,其实也并非真正感激,反而是忌惮屺罗的实力。
而如今利益在前,奸诡用心就显现出来了。
其实赵穆也是一样的,明面上满面赔笑,心里揣着什么鬼主意谁都不知道。
如此这般的一听,赵穆当即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童无邪,你马上命人去准备,午时之前,将竹简罗列宝物一样不差的带过来,另外吩咐内修殿殿士,让他们准备好,刻日前往大荒泽。”
……
另一边,北庐山上,一口四米长的巨大棺木摆在山崖峭壁,秦烈坐在圣竺棺的旁边,举目眺望巍峨耸立在云雾中的庄严皇宫,脸色一片肃穆冷峻。
看了半晌,秦烈嘴角拉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看了看那开了一条缝隙的圣竺棺,淡淡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丫头,祈祷老穆老头别冲动吧,要不然,咱们可能连凌阳都出不去。”
他说着轻轻的抚着圣竺上的流线:“我也是没办法,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把你带到云州,我需要丹药给你续命。”
“喳喳!”灵宝猴在旁边看着秦烈,一双小爪子缓缓的探了过来,抓着秦烈的衣襟可怜兮兮的摇着,身子不住的颤抖。
这猴子太灵,秦烈心想着,摸了摸冬宝的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鲁莽了?”
冬宝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
“你也感觉到危险了?”
冬宝跳到了秦烈的怀里指着后面,那意思秦烈也懂,它的意思是,北面要比这里安全许多。
“我明白。”秦烈苦笑,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别怕,我料定赵穆不敢,不过我是不是把汇合的地点说的太近了一点,啧啧,该死,如果把汇合地点定在颍州与云州交界就好了。”
他喃喃自语的说着苦等了两个时辰,日头刚刚移到头顶的时候,赵穆带着一堆乾坤袋飞了回来,依旧是满面笑容:“秦兄弟,东西拿到了,不过有些药材并非善州之物,我可是翻遍了内库才凑了一些,你看看合不合适。”
赵穆老头说着,飞身落下的同时把十几个乾坤袋放在了秦烈的身边。
秦烈眉头一挑,声色不动,拿出个包袱将乾坤袋包好,也不查看,打量着赵穆道:“多谢太上皇厚赠,太上皇的心意,晚辈了解了,不必再看,晚辈这就准备离开了。”
秦烈暗想,此地不宜久留,趁赵穆老头没反应过来,赶紧离开善州才是上上之策。
他说着,把圣竺棺扛了起来。
正要离开,赵穆满面春风的说道:“秦兄弟慢走。”
“太上皇还有别的事?”秦烈心下一亮,暗想这老头不会想……
赵穆说道:“秦兄弟,从凌阳到大荒泽路途遥远,你只身一人,老夫实在不放心,这样吧,让内修殿的殿士沿途护送你到大荒泽,你看可好?”赵穆心里琢磨着,是真是假,到了大荒泽就可以见个分晓了,你也别想蒙骗于我。
秦烈瞳孔微张,脑筋快转,察言观色,他已经意识到赵穆起了疑心,本想矢口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断言拒绝了,会不会让这老头疑虑更重,万一他悄悄安排人试探,以内修殿藏龙卧虎的高手,自己根本就逃不出去啊。
念头一转,秦烈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这样更好了,起初晚辈怕影响内修殿的道友们修行,方才未提,既然太上皇如此尽心尽力,晚辈就多谢前辈了。”
秦烈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喜怒不形于色,赵穆还以为秦烈会满口拒绝,没想到秦烈居然一口答应了。
这就让赵穆无比疑惑了,难不成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内修殿那么多人,他真的放心跟他们一起走?
有持无恐,娘的,这小子还真难对付,若然云州魔界一事当真,这个亏,老夫可就吃定了啊。
他眼珠狂转,半晌没言语,秦烈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只觉得肩上的冬宝哆嗦个不停,看来这条路真的不怎么好走啊,还没出善州,就再入狼窝虎穴,他娘的,听天由命吧。
把心一横,秦烈扬了扬眉毛说道:“前辈还有事吗?”
赵穆思绪纷乱,忽然间收拢,赶紧赔着笑脸:“没,没有了,此路遥遥,秦兄弟一路保重。”
秦烈点了点头,道:“对了,前辈,我二哥秦风的事,可有消息?”
赵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老夫已经命人去查,只要他还在善州,就一定能找到。”
这次,秦烈看出赵穆没有撒谎,毕竟让赵国的太上皇去追查一个人的下落并不困难,但他也想过,如果连赵穆都找不到,二哥没准已经离开了善州,天大地大,二哥在哪呢?
“前辈也保重。”挥去心中烦乱心思,秦烈拱了拱手,把黑索缠在了身上,扛着圣竺棺,飞向凌阳帝都。
几炷香过后,凌阳城外人山人海,大的事情没有,但一个扛棺的家伙不出意外的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凌阳城的百姓修士出门举头观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内修殿的地位全部出动了,跟着一个扛棺的家伙飞出了凌阳帝都。
此时到底没能像一年多前那样传的沸沸扬扬,虽然数日之后有消息渐渐成为了凌阳帝都甚至全善州脍炙人口的话题,说着秦烈与魔女的关系、魔女身后强大的背景——如何如何,但秦烈永远听不到了。
跟着他离开凌阳的除了有童无邪之外,便是内修殿二十余名殿士,个个都是丹阳期的高手,沿路护送,灵器法器,犹如仙家下凡,一路之上招惹无数羡慕的眼球,有众多强者沿途护送,自然吓跑了大量心怀叵测的散修人士。
从凌阳到大荒泽,数万里之遥,路上秦烈没有御法,而是由童无邪的灵器飞剑带着,二人一前一后御剑而行。
站在灵器飞剑上,秦烈保持着最佳的状态,每天休息一盏茶的时间,给屺罗服丹续命。
赵穆取来的灵丹妙药虽然比不上云宫大丹,但是守护元神的丹药也是不少,而且这次拿了几百粒,维持到大荒泽足够用了,之后前往大荒泽的路上,他时时刻刻警惕着童无邪,尤其是给屺罗疗伤的时候刻意挥退了众人。
虽然此举容易引起童无邪等人的疑心,但他知道,在没有到大荒泽前,童无邪等人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他也根本出不了凌阳,早就死在北庐山上了。
一边给屺罗续命赶路,秦烈开动脑筋寻思着怎么甩掉童无邪这伙人,他所能动用的法术玄技无法跟二十名殿士相比,所以只能想其它的办法。
用什么办法好呢?
苦苦沉思,不知不觉,一个熟悉的郡县出现在眼前,正是汴京,秦烈寻思着,叫住了童无邪:“童阁老,下面就是汴京了,在下此去长路漫漫,需要回一趟家里叮嘱一番,我们今日就在汴京休息吧。”
童无邪御剑而驰,闻声之后眼珠一转道:“好,听候爷的。”
二人飞身下落的时候,秦烈发出一道信符,很快秦子鉴带着下人赶了过来,让秦烈意外的是,魏坚、叶青梅、叶柔三人也在汴京。
旧友重逢,秦烈自然十分高兴,离着老远就看魏坚一个劲儿的冲他挥手。
“秦兄,你终于回来了。”
“魏大哥。”秦烈喜笑颜开。
秦子鉴迎了过来,来到近前,只见秦烈身边居然有二十名顶尖的强者,眉头轻轻一皱:“十三叔,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们到里面叙话。”
秦烈说着,对童无邪说道:“童阁老,秦家的防御就靠您了,有劳。”
“候爷放心,有老夫在,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候爷的。”童无邪人畜无害的笑着,眼晴却是在秦烈转身之后冒出两道冷光。
“想甩掉我们,没门。”
他淡淡的说着,长啸道:“来人,将秦家大宅给我守好了,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