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宛如若干年前修行时，羊蛋手上的那块坚冰终究化作了漫天水雾，羊蛋笑了。
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枚早晨扒完饭顺手塞进怀里的汤勺，看看左右无人，走到河边。
汹涌的洪水仿佛一只洪荒凶兽，怒吼着、奔腾着、滚滚扑来。
羊蛋的指尖荡起一团黑色涟漪，蔓延包裹住到整个汤勺的体表。
“月光，初一，弱不及萤光，十五，普照如昊阳。月停当空，其光或滴水难寻，或浩瀚如海。此，称为无量。”
羊蛋喃喃着，然后手持着汤勺的柄，将其置于河水中。
刹那间，汤勺乌光闪耀，整条大河奔腾向下游的势头戛然而止。咆哮的洪水像找到了一眼无底的深泉眼般沸腾着汇向羊蛋手中小小的汤勺，一整条河流抱成团、拧成线、拉成丝。
一眼看不到头的大河蜿蜒到西方天际，河水流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羊蛋手中的汤勺仿佛有一股巨大无比的抽力一般，将上游十几里内河水源源不断地抽取到汤匙里。
这个画面诡异而神奇，小小少年手中持着一件法宝般的汤勺，将一条大河压缩、变小置于掌中，任谁看来都可以算作神迹吧？
见小勺中的水几近平满，羊蛋把目光投向西南方向的天边。
就在这个方向，一千七百六十里外便是被称为死亡沙海的其可拉大沙漠。
其可拉大沙漠方圆不知道有多少千里，那里常年滴雨不下，是人人恐惧的死亡禁区。
“月，本为一物，却时而近、时而远、时而缺、时而圆，无远近距离可测，无圆缺规律可解。此，乃为无矩。”羊蛋再次喃喃道。
说完，羊蛋双眼圆睁，艰难地向前跨出左脚。
大衍，即事物的升级衍变，是规则在原有基础上实现质的突破。
羊蛋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在手中控制住装有无量河水的汤勺时，脚下实现无矩境界的空间折叠，把巨量河水送往一千七百里以外的其可拉大沙漠。
羊蛋凭空一脚踏入空空如也的河床，前后两只脚间金芒连续快速闪动，每闪动一次，羊蛋与遥远的其可拉大沙漠之间的距离空间便折叠一次。
神迹再现，金芒仅仅闪烁了十余次，羊蛋眼前的景致便从当初的河床边，一举变化成茫茫无际的橙黄色大沙漠。
干燥的气温，漫天的风沙，高低起伏的沙丘，眼前的一切令羊蛋无限欣喜，他终于成功了。
在一处低洼的沙坑处，羊蛋的手中汤勺再次荡漾出一圈黑色涟漪。
汤勺中的一汪清水迅速结成丝、拧作绳、然后化作一条源源不断的溪流喷薄而出……
羊村上游被抽空的十几里河床，一盏茶的工夫再次被涌来的巨量河水填满。
当势头更劲的洪流准备一涌而下水漫村庄的时候，那个拿着汤勺的少年再次凭空出现在他曾经的位置。
一如既往地往汤勺中汲水，一如既往地跑到一千七百里之外倾倒，这个画面令羊蛋想到了另一个有趣的画面。
那就是下雨天自家房子棚顶漏水，然后弄了一个空盆子去接水，当盆中水接满了后端出门外去倒一下。其实情况就是如此，只不过现实中“雨”大了些，“盆”也大了些，自己这个劳工辛苦了一些而已。
往往复复七八趟，脸色有些苍白的羊蛋仰头望天，心中偷偷地咒骂了一句老天，然后继续接水。
忽然间，羊蛋听到了身后传来嘿嘿的低笑声，他惊讶地转转过头去的时候，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披着件破蓑衣的豁牙老爹。
“老爹，你来了？太好了，可累死我了，快帮帮忙！”喜笑颜开的羊蛋忙里偷闲地对杨豁牙说道。
杨豁牙先是笑呵呵地点点头，然后又有些不屑地说道：“破入大衍了？还不错！可是既然你已经破入大衍了，为啥还用这么笨的方法捏？”
忽然间，羊蛋听到了身后传来嘿嘿的低笑声，他惊讶地转转过头去的时候，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披着件破蓑衣的豁牙老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