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董可菡松了一口气，但心底也隐隐有些失落。
这种感觉非常复杂，比一碗加了醋和辣椒的酸辣粉更加令人难以捉摸味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别再躲着本王了。”宇文曜夜目光深邃，虽然面无表情，气息却柔和下来，“本王以为，我们原本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关系。”
董可菡勾唇一笑，“当然。”
一切回归为初，让两个人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从别间出来之后，董可菡和宇文曜夜之间和睦的气氛让众人看了一头雾水。
“明天见了，宇文曜夜。”董可菡弯眉一笑，眸光纯澈柔和，脸上的笑意宛若深夜开放的昙花一般，柔美得惊心动魄。
宇文曜夜心中微动，他及不可查地牵动唇瓣一角，声音低沉却柔和：“嗯。”
虽说两人约定好在未得出答案之前，关系先回归到初，表面上看起来和睦友好，但是当天晚上，两个人都是眼睁睁看天光，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姑娘，您昨晚睡不好吗？”看见董可菡略微苍白的面色，青雉懊悔：“听媚娘说您并不会择席啊，所以我都没有带您常睡的枕头呢。”
“咿呀——”
谈话间，隔壁房门开了。
宇文曜夜走了出来。
董可菡瞬间想要退回房间里去。
对方耳聪目明，肯定听见了青雉的抱怨了！肯定也猜到她一夜无眠了！
“早。”谁知道，对方一偏过头来，董可菡也看到对方黑圈浓重的双眼。
这一个发现，让她不禁好笑。
看来失眠的人不止她一个。
董可菡弯起眉眼，含笑道：“早。”
再次启程，这次宇文曜夜和马车同驱，名扬骑马走在左边的话，他就走在右边；名扬走在右边，他就走在左边。
那股绝对不让一步的紧跟劲儿让名扬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来站住马车两边的位置，免得对方有机会靠近董可菡！
“你别太欺负名扬了。”董可菡撩起窗帘，好笑道。
“本王没欺负他。”宇文曜夜神清气爽，“是他一直在阻挠本王的路而已。”
“如果不是你非得走在马车旁边的话，名扬也不会阻拦你。”董可菡明知故道。
宇文曜夜突然侧眸看她，问：“那可菡你想不想本王走在你旁边？”
那双深邃而柔和的眸子如同天上的寒星忽然绽放光泽一般，耀眼的光芒一下子成为了夜空之最，一时之间竟然令人移不开目光。
董可菡回过神来，忍不住脸红地回过头，撩起窗帘的手一缩，窗帘顿时隔绝了对方的眼神。
“你不是说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宇文曜夜依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无措，他心情颇好地道：“从一开始，本王就对你有意思不是吗？”
董可菡抿住唇，不让自己嘴角的弧度上扬。
原以为宇文曜夜说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是在后退，却不曾想对方竟然是以退为进。
的确，比起纠结选择董可菡和萏儿来说，回到两人态度暧昧而懵懂的时候，才是最贴近彼此的方法。
因为前一晚董可菡和姜将军商量过赶路上的问题，所以重新启程后，每个人的午餐都是一边赶路一边吃，而晚上则是找个地方吃晚餐顺便过夜。
“姑娘，要不要婢子帮你按一按肩膀？”一直缩在马车里面，就连青雉这个习武之人都觉得手脚疲软，更别说董可菡这个不会武的普通人了。
董可菡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对店小二吩咐道：“去准备一大锅姜汤，让我们人人都喝上一大碗。”
“是是是。”店小二连忙忙碌了起来。
天气渐凉，特别是今天竟然在赶路途中竟然下起了小雨。
虽然下雨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未免生病，还是人手一碗姜汤为好。
“姜某替各位士兵们谢过小医仙。”虽说姜将军对千金大小姐不感冒，但是董可菡一进门就开始为士兵们打点的举手之劳，足以让他感觉到对方的好意。
董可菡摇了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者，你们生病了还是我来看？与其等你们生病了再来忙碌，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你们别生病。”
闻言，姜将军微愣，却忍不住笑出声：“小医仙说的对！”
“小医仙这称号喊的人怪害羞的，姜将军还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吧。”对于景昭帝给她戴的大高帽，董可菡哭笑不得。
“使不得。”姜将军严肃拒绝：“‘小医仙’之名乃是皇上赐予，姜某就应该这样叫。以后许多人都会这样叫您，您总会习惯的。”
“‘小医仙’之名我受下了，但是‘您’这字就算了吧。姜将军的年龄看起来比我还大一点，称呼我为‘您’总有种我比你老的感觉。”董可菡苦笑。
岂止是大一点，根本就是大很多！姜将军和董振的年龄相当，都能做董可菡的爹了！
姜将军哈哈一笑，“好吧，那姜某就称呼‘您’为‘你’吧。”
“姑娘，这是王爷给您点的四菜一汤。”阿磊身兼多职地做起了店小二的活儿，将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送上了饭桌。
董可菡挽留姜将军，“姜将军，可菡和宇文曜夜约好了共进晚膳，你也留下来一起吧？”
“不了不了！”姜将军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了，他可不想和阎王王爷一起共进晚餐！
“没关系的，曜夜不会介意的。”董可菡再度挽留。
“还是……”
“坐下。”姜将军没来得及婉拒，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冷硬的声音，顿时吓得姜将军一个大男人身子一震，表情发僵。
董可菡偏过头，看了一眼宇文曜夜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一眼姜将军僵硬的表情，不由好笑，倜傥道：“宇文曜夜，你把姜将军吓到了。”
“嗯？”宇文曜夜挑眉，看向姜将军，“本王很可怕？”
姜将军连忙摇头，“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才怪呢！！长安城里哪个人能比您更可怕啊！！
“他没被本王吓到。”宇文曜夜总结了一句，然后夹了一筷子鸡肉给董可菡，“多吃点肉，你太瘦了。”
董可菡弯眉一笑，“谢谢曜夜。”
姜将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曜夜不断地夹菜给董可菡，然后董可菡笑盈盈地乖乖吃菜……
他莫名的觉得自己在这桌坐下就是个多余的！
他之前就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才是啊！
搞到现在他吃饭味同嚼蜡，还特别想念在家里等他回家的妻子！
晚膳过后，董可菡沐浴后，趁着头发还未干，让士兵们一个个上前来让她把把脉。
一有伤风的迹象就必须立即服药，免得在路上一熬再熬变成重病。
能和女神近距离地接触，行军打仗都不怕的大男人们各个都忍不住忐忑起来。
这个梳了好几次头，那个穿了好几次衣服，还有好几个特意去多漱了几次口，一个个生怕自己在女神面前失礼。
“身体健壮，除了有些气血过旺并无大碍。”
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最后一个是姜将军了吧？”董可菡弯眉一笑，对姜将军道：“请坐。”
“我就不用了吧？”姜将军婉拒。
“姜将军，现在我是大夫，而你是病人。你有没有病是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说没病就没病的。就当是为了这次夔州之行，你也必须让我为你诊一次脉。”董可菡笑容收敛，纯澈温柔的眉眼顿时变得严肃，给人一种严厉的感觉。
平常总是温柔可人的人突然严厉起来总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就连姜将军都忍不住有些心虚。
“好吧。既然小医仙都如此说了。”争不过董可菡，姜将军只好伸出手去让对方把脉。
一把脉，董可菡的表情就变了，她蹙眉凝重，“气血不顺，外健内虚。”
“这是什么意思？”姜将军不明所以然。
“可能是最近军务繁忙，姜将军有些寝食不定，因此容易出现疲惫罢了，并无大碍。”她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董可菡不动声色地又道：“宇文曜夜，姜将军，关于夔州病疫的事情我有些想法想要和两位商量。”
等到别间只有三人时，董可菡才道：“刚才在众人面前，可菡有些话不宜多说。姜将军，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身体已经没有以前灵敏，以前受伤的地方也经常发酸发痛？”
闻言，姜将军微怔。
他原以为董可菡的“小医仙”之名是看在对方长年为平民百姓免费治病而得来的，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作为行军打仗的将军，姜将军身上的暗伤无数，武功退步在这几年尤为明显，但因为有御医的调理，他从表面上看与以往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却不曾想董可菡只是一把脉，他身体的真实情况就完全曝露了出去。
而且，在众人面前，她仍然为他留住了一份脸面，这让姜将军心存感激。
作为将军，如果身体衰败的事情传了出去，地位必定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