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竟然袁婉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对她不屑一顾的顾承一,同样冷淡的眼神,仿佛她是路边卑微的蝼蚁。
她眯起眼睛,强忍下心头的不甘嫉妒恨愤恨,意味深长的对言诺说道:“我在工作上遇到了一点麻烦,想必伯母都告诉言诺姐了。不过,言诺姐不要急着拒绝我,我那位客户事业有成,为人最是挑剔,不过却对言诺姐的才气闻名已久,一直盼着能见言诺姐一面。若是言诺姐狠心拒绝,我那位客户又要愁眉不展黯然神伤了。”
说道“那位客户”的时候,袁婉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她相信言诺不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一定能听出自己的暗示。
果不其然,言诺的脑海中一瞬间就浮现出顾承一的脸庞,只是她对袁婉还心怀警惕,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袁婉。
袁婉从一开始就对顾承一心怀不轨,她有那么好心帮助自己和顾承一吗?
理智告诉言诺,她不该相信袁婉的一面之词,可是情感上她却希望袁婉所言非虚,那样她就真的可以和顾承一见上一面。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顾承一了,久到她只能在梦里思念他的样子。
“言诺姐,机会只有一次。”袁婉压低了声音,在摇摆不定的言诺心中压上一根稻草。
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要看见一丝微弱的光,就会全力以赴的抓住。
言诺也不例外,她站起身来,对袁婉说道:“我回房间换身衣服,然后就跟你去看看场地。”
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急切,怕言母会有所察觉,但是她希望能以一个美好的形象出现在顾承一面前,是以还是换了一身比较显气色的衣服,这才跟着袁婉出门了。
临出门前,言母还特地抓着言诺的手叮嘱了两句,让她早点回家休息,不要为了工作太过劳累。
言诺知道,母亲是在隐晦提醒自己不要私自去见顾承一。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对言母笑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天空一碧如洗,阳光灿烂明媚,来往的行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面带笑容,然而都是那么的生动。
言诺的脚步越来越忙,她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外头的空气,只有些许灰尘的味道,却没有那让人喘不过气的阴郁。
她缓缓闭上眼,却忽然听到身旁的袁婉叫了她的名字一声,那声音带着一种让言诺说不出来的味道,紧随而来的,是物体坠入在地上的声音。
言诺睁开眼看过去,袁婉面带微笑,一只手平摊在腹部前方,而在她的脚下,静静躺着一部白色的手机。
这场景,怎么看都带着一种诡异。
言诺甚至从袁婉眼神中看出了期待的味道,她的视线缓缓下落,落在那白色手机的屏幕上。
在看清楚屏幕上的图案时,言诺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气,那寒气从她的五脏六腑穿过,她仿佛置身冰窖,明明照在身上的阳光是那样的暖和,她却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那屏幕上赤身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女的是袁婉,而男的,却是心心念念的男人,是她此刻精心打扮后正要去见的男人——顾承一。
心碎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手将你的心脏活生生的从胸膛中掏出来,你眼睁睁的看着属于你的心脏被那只手残忍的捏碎挤爆,最后成为一团砸在地上看不出来模样的烂肉,却无能为力。
言诺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流泪。然而,她的视线却渐渐模糊,她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蹲下身,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几乎没有余力将那部白色的手机捡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白皙细腻的手将手机拾起递到自己眼前。
然后一根手指在屏幕上缓慢的划动着,没划一下一下言诺眼前就出现一张全新的照片,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姿势,唯一不变的是那两人的身份。
顾承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你爱我,你就是用这种方式爱我的吗,和别的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做着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
言诺忘了袁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竟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路人。
她木然的睁着眼,眼泪连成串不停的掉下来,甚至忘了要和对方说对不起。
“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被言诺撞到的人正是小优,虽说言语曾经打过电话告诉小优言诺待在家里休息,花店暂时交给她负责。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言诺却始终没有回来上班,小优的心里就有些慌了。她对言诺的感情很深,并不只是员工对于老板的敬畏和尊重,在她心中,早把言诺当成了姐姐。
今天,把店交给实习生看着,小优就打车过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言诺一面,看看言诺到底怎么了。
却没想到,会在小区外面的大马路上和伤心欲绝的言诺撞上,看着言诺蹲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小优的眼睛也红了。
“姐,是不是顾承一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打电话骂他。”
言诺听了小优的话,却是哭的更凶了,抓着小优的胳膊几乎是要哭晕过去。
她这段时间郁结在心,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小优生怕她真的哭出个好歹,便不顾言诺的意愿硬生生将她从地板上拉了起来,正好不远处有个咖啡厅,小优也顾不得可能受到的异样眼光,拉着言诺的手进进了咖啡厅。
泪流满面的言诺果然一进咖啡厅就引来了别人好奇的眼光,小优拼命说服自己忽略那些目光,飞快的点了两杯热饮,然后就拉着言诺坐到僻静的角落。
“姐,你别哭了。”眼见着言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中泛青,小优心急如焚,却无束手无策,只能抽出纸巾不停的替言诺擦掉脸上的泪水。
就连素养极好的服务员送热饮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打量了言诺两眼,他虽然见过不少女人哭泣的样子,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在公众场合哭得伤心欲绝。
另一边,袁婉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心情愉悦的按着言语给的地址去了顾承一住院的医院。
当然她也不是没想过言诺会不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言语,只是对顾承一的势在必得令她不得不抛下所有的顾虑,何况言语心思单纯,今天又不在现场,就算事后替言诺打抱不平,袁婉也有把握能够把场子圆回来,只是需要多费写功夫罢了。
昨天听慕尘说了言语答应帮忙后,顾承一激动得一夜都没有睡着,他不知道言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医院,尽管知道发生在今天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还特地挂了胡子让自己显得帅气一点。
可是他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言诺的到来,反而是孙远送来了今天的要处理的文件让他过目。
公司被他大力整顿了一顿后,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在公司兴风作浪了,就是顾承一离开几天也不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但是一些紧要的文件,还是需要顾承一亲自批示后才能开始执行,是以顾承一为了不拖延一些工程的进度,就让孙远每天都把文件送来医院让他处理。
正当他仔细的看着手里头的文件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顾承一心里一颤,猛然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说道:“进来。”
陈妈刚从医院离开回家给他煮饭,慕尘来找他从来不会客气,每次都会直接推门而入。既然来的人不是陈妈,也不是慕尘,那会是言诺吗?
顾承一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随着门缓缓推开,出现在眼前的人却让他大失所望,他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婷婷走来的袁婉,质问道:“谁允许你来这里的,给我出去。”
袁婉装作没有听出顾承一的不悦,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娇笑道:“我刚刚可是听到顾先生你说进来,才推门而入的。”
“那我现在叫你出去,你可以离开了。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恶心的女人。”看着袁婉越走越紧,顾承一怒喝出声,他只要一见到袁婉那张妩媚的脸,就会想起那不堪的一夜,想到自己曾经被这个女人设计与她同床共枕过,顾承一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他深恶痛绝的眼神刺痛了袁婉的眼睛,袁婉握紧了拳头,停在离床还有两步的位置,深情的凝视着顾承一,道:“顾先生,我只是仰慕你,知道你生病后担忧不已才来看望你。你可以不爱我,可是,你不能剥夺我爱你的权利。就让我这样默默的看你一眼,也不行吗?”
顾承一厌恶的皱起眉头,看向孙远,沉声道:“孙远,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袁婉的爱只会让他觉得恶心,他的确无法左右袁婉的感情,可是他不会放任袁婉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直在病房中充当背景板的孙远,听了顾承一的话,没有一丝犹豫的走上前,扯住袁婉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外拖。
袁婉没料到顾承一如此狠心,更没料到这个叫孙远的男人竟然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那像钢钳一样的手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忍不住就失声尖叫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走!”
然而不管袁婉大喊大叫也好,拳打脚踢也罢,孙远始终面无表情,把袁婉拖到病房外,就飞快的回到病房,把门反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