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吴君梅晚上端着一碗燕窝羹到苏毅然的房间,苏毅然不在卧室里,楼上的书房的灯敞亮着,思索了一下后,吴君梅放轻了脚步上了楼。
苏毅然坐在轮椅上,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隐晦不明,吴君梅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的手上正温柔的抚摸着一个相框。
吴君梅自然的抬起一抹浅笑,敲了敲房门,“毅然?”
听到声音的苏毅然抬起头,毫无意外看到了她,不动声色的将相框放回抽屉里,点了点头,“你怎么上来了。”
吴君梅走进,将燕窝羹放在桌面上,“我刚才想去卧室看看你,才知道你不在,就想着你应该在书房,这么晚,也该饿了,也就给你煮了点夜宵。”
苏毅然一整晚几乎没有任何笑意的脸此时总算是带上了些许的暖意,他伸手扇了扇,浓郁的香味充斥着鼻翼,“好香,小梅,还是你知道我的喜好。”
“趁热吃,我都很久没做过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就怕……不和你的口味。”吴君梅面露尴尬。
苏毅然没说话,只是低头自己小心翼翼的吹凉了才放入口中,他点了点头,略带怀念,“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啊。”
吴君梅笑了笑,自己搬来了一张凳子,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吃。
苏毅然心安理得吃了一碗,这才抬头,却看到了吴君梅在默默落泪,心中一惊,“小梅,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哭起来了。”
吴君梅这才抬头,眼底带着惊慌,像是自己的眼泪被发现了一样,连忙擦了擦,别过头,掩饰着,“没,没什么,只是刚才沙子进了眼睛而已。”
“别骗我,你心里肯定有事。”他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固执的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我说说。”
“没,真没有。”
“小梅!”苏毅然见她仍旧如此,有些不悦了,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吴君梅低垂着头,半响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只是想到了我可怜的晴晴而已。”
“晴晴?”苏毅然喃喃道,一闪而过的怒气,很快掩饰了过去,“晴晴的事,我都听景衍提起过了,现在,对她来说,想必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吴君梅抬头,不敢置信的看他,“怎么可以这样,毅然,就算那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能就这么对她啊,她,她毕竟是我身上掉的一块儿肉啊,我知道你们都不在乎,但是,我……”
她的话说道一半,眼泪就再次落了下来,苏毅然一时不落忍。
吴君梅哭了一会儿后,才擦了擦眼泪,撑起一笑,“算了,毅然,你也别放心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些难受而已。”
“嗯,别想太多了,这都是她的命。”
“毅然。”吴君梅突然喊他,期待的看着他,“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苏毅然似乎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抿唇不答。
吴君梅没有等他的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毅然,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到了,我求的不多,就希望能再看看晴晴,我,我只要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久可以了。”
“这些事,找我没用。”苏毅然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吴君梅直接站了起来,紧接着“噗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她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苦苦哀求着,“毅然,算我求你了,你就让我见见晴晴吧,好不好?”
“小梅。”苏毅然于心不忍,“你这,这又是何必呢?”
“我知道啊,可是,无论如何,晴晴都是我的孩子啊,要是我都放弃了,那晴晴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吴君梅哭的晕花了她的妆容。
苏毅然末了,只能咬牙,“这件事,我替你和景衍说说吧。”
“不可以!”吴君梅一喜,下一秒,连忙紧张了起来,“这件事不能让景衍知道,你不知道现在景衍到底有多厌恶谈到晴晴的事,我希望,只有你能带我去。”
“毅然,你放心的,只要你说是景衍的父亲,那边的人一定会放行的。”像是担心他会拒绝一般,吴君梅又补充了一句。
苏毅然沉默了许久,“好,我答应你。”
吴君梅喜上眉梢,小鸡啄米似得不停点着头,“谢谢,谢谢,毅然,谢谢你。”
深夜,吴君梅将苏毅然送回到了卧室了,自己忍不住看了几次书房的方向,苏毅然落寞的神情像是刻在了她的心里一样,无法挥之而去。
犹豫了半响,吴君梅默默的再次走进了书房,拉开了方才苏毅然将相框放回的抽屉,只看到,那上面,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笑靥如花,比起她,那个女人,一身的清冷和傲气。
吴君梅的脸上狰狞了些许,皱纹突出,与那个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知道,那是苏毅然的原配。
“啪!”
相框被她重重的摔在桌面上,苏毅然,她原本还对他留着念想,一次一次不忍对他下手,可惜了,从始至终,苏毅然的心里,从来都是那个女人!
翌日,苏景衍和萧楠都去了公司后,苏毅然和吴君梅和陈妈寻了个借口出去走走也离开家了,两人坐的是吴君梅找来的车子,苏毅然没去过那边的私人精神病院,便安静的坐在车上等候着。
吴君梅也始终没有说话,视线落在窗外,苏毅然只以为她是紧张,也就没追问什么了,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拍,无声的安抚着。
吴君梅一愣,回过头看到他安慰的视线,勉强挤出一抹笑,点了点头,“我没事,至少,在见到晴晴之前,我都会控制住自己的。”
“嗯,放心吧,看到你晴晴也会开心些的。”苏毅然安慰道。
吴君梅讪讪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苏毅然猜测着她的心情不好,也别过了头。
车子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直到驶到了海边,苏毅然开始觉得有些诡异了,“医院是在这边吗?怎么越走越荒了呢?”
“你别着急,就快到了。”吴君梅道,语气里有些许的颤栗。
苏毅然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小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想太多了,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的。”吴君梅心乱如麻,逃避着他的追问。
苏毅然哪里会相信她的话,吴君梅现在的模样,摆明了就是有事了,无论说什么,都让他忍不住生疑。
“小梅,你骗不了我的。”
吴君梅心下一慌,手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苏毅然握着她的手,再清楚不过了,脸色一变,“小梅!”
“啊——”窗外一辆车略过,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吴君梅猛地尖叫了一声,车子应声停了下来。
吴君梅直接推开车门就下了车,那模样,活像是有什么鬼怪一般,她望着另一条道路的方向,那里只有一个远去的车屁股,就连车型,车牌号全都看不清楚,她却一脸的惊恐。
驾驶的车的人也摔车门下车,苏毅然坐在车上,不能下车,只能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只看到吴君梅瘫坐在马路上,一脸的惊恐,全然不同于以往的她。
过了许久,吴君梅才在地上爬起来,吃力的将苏毅然从车上搬下来。
“小梅,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苏毅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的问道。
吴君梅只是摇头,精神有些恍惚,“车,车坏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苏毅然心生狐疑,“你要带我去哪里?”
吴君梅的心咯噔了一下,只推着他走得更快,一句话都不说。
苏毅然这才彻底的感觉到不对劲了,一把按住了轮椅的刹车,吴君梅一个不慎,两个人直接栽在沙滩上。
“小梅,你想做什么?!”
“到了你就会知道了。”吴君梅咬牙道,说着,又将他给拉上了轮椅。
不多时,两人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身影,那是姚晴,将人给推到姚晴的身旁,吴君梅顿时像是解脱了一般,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晴晴!”她欣喜的喊着她。
苏毅然握住轮椅扶手的手陡然收紧,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成年女子,他有些恍惚,此时的姚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韵世事的孩子了,“姚晴?”
他喊着她,声音低冷的可怕。
姚晴全身一震,说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和苏景衍几乎相差无几的中年男人,狠了狠心,她朝着吴君梅说,“妈,你先回去吧。”
吴君梅不解,“为什么,先生给了你什么任务,你直说就好了啊,我也可以帮你。”
姚晴笑了,她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妈,你帮不了我的。快走,我不想连累你,自己打车回去。”
吴君梅隐隐的察觉到不对劲,看了看苏毅然,又看了看姚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底一片复杂闪过,末了,还是无声的离开了。
海风很大,海浪一次一次的打上来,把两人的脚背都给打湿了,姚晴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一头长发自然落下,面色有些苍白,她的视线落在海面上,看着那一抹要落下的夕阳,沉默了许久。
苏毅然也没有开口,半响后,她才开口,“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