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询结果毫无悬念。在宾馆人员、营救行动参于者等诸多证人及无懈可击的证物面前,郑国栋承认了自己在情神错落的状态下向叛军投降并献出笔记本电脑的事实,收回先前接受基地方面初步审询时污告庭车常恶意攻击他的陈辞。面临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的正式审判和无尽头的徒刑。其父郑少均虽不受牵件,但也不宜在中亚任职,已正式调回国内。
在审查过程中用于取证的那台庭车常在行动中曾用于机要联络的笔记本电脑已带回基地,驻Ji国的军方部门正在大力寻找失踪的庭车常。
随着军方在中亚的进程顺利,部份驻中亚的军方情报部门也由幕后转为趋向于半透明化、军事重点化,国家安全部将工作重点转回国内,吴品原先担任的国家安全部驻61998部队(即庭车常所在的单位:总参三部七处)联络员的临时职务撤消,吴品也因工作表现卓著,从一级警司破格晋级为二级警督。
为了寻找庭车常---这名失踪的实为军方情报部门特勤人员的专业技术中尉,上级有必要了解他在国内时的一些资料以及私生活中的习性、情绪等。上级除要求总参二部、三部及驻Ji国的部队继续寻找庭车常外,将国内方面的资料收集、调查事宜转交给国家安全部。因为国家安全部是中国政府唯一对外公开并承认的情报部门,其所派出去的谍报人员并不具备任何军事背景,绝大多数也都没有在解放军中服过役,因而外界对于这些缺乏军人气质的人,并不会直觉的加以警觉或防范,更有利于在国内与地方上接触。
吴品提着庭车常的私用笔记本电脑前往国家安全部下属的一个研究机构。
五月的北京正沉浸在迎接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喜庆与繁碌中,几天之前的中亚已经变得遥不可及,这所高校正为“五.四”庆祝活动张灯结彩 吴品在食堂里买了点香肠,合着点酱吃起来。校园东角有一个深居于植物培育园里的研究所,研究所过道的尽头由武警内卫部队守卫着,是军地合办的某某实验室,即使是校长进去也要验明证件和指纹,那里其实是一个曾担负国产军用计算机操作系统安全体系研制的尖端机构。庭车常出于软件工程师的职业习惯,为自己的电脑设置了电子锁系统,即便要物理分析硬盘信息也要大费一番周折。
浑日由当空渐落入山缝间,身穿便服的吴品已在餐桌边坐了五个小时,长年从事特勤工作养成的内敛性格使他视路人的诧异眼神如无物。
扣在右腰的专用掌上电脑有反应了,吴品买一包手纸钻进卫生间。
是昆明市国家安全局的来电:“据庭所毕业的高校一名曾与之熟识的研究生反映,庭出于个人嗜好,曾下载收藏过大量涉及中亚、西亚的地图资料。庭本人同时也曾出自该校地理信息系统专业。”
这一意外收获令吴品心里一紧,这个“学生兵”上学时就涉猎中亚,现在又是驻中亚特勤人员,这意味着什么?吴品作为一名安全人员,要有敏感的嗅觉,要善于发现与任务性质相佐的细节。吴品赶回研究所。
技术负责人无奈地说道:“有一个分区中加入了他自己编写的数据自毁程序,不是部门指定的专用程序。不过这是他的私用电脑,无权存储敏感信息,也没有权力擅自使用专用程序。冒然对硬盘进行物理读取只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目前,按计划进度的标准而言,要打开所有限制只能通过他本人的系统合法密码。虽然是民用操作系统的普通级别密码,但要用本所的超级计算机进行穷举破解也得花上三天时间。”
吴品说道:“先把能读取的信息给我吧。”
“好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软件建模稿。”
“行,就这样吧。”吴品说完,在一份又一份文件上填写、签名。
当晚,吴品向上级反馈他的怀疑和下一步行程后,提着电脑直奔昆明。
列车上,吴品身穿便服愉快地呼吸着窗外的空气,不禁哼起歌来---一个优秀的特务要善于在工作间隙为自己营造快乐调节情绪。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对面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吃吃笑起来,吴品置于礼貌的笑容,又低声呤唱开。
“你很喜欢这首歌呀?”女生问。
“是啊,突然想唱这首歌,歌词记得模糊,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做什么的呀?”
“坑蒙拐骗什么都干过。”吴品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事实。
“我觉是你像个军人,长年驻在偏远地区的样子。”
“哦?怎么看出来的?”吴品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平静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我有个朋友怎么看也不像军人,但也参了军。你看着更不像军人。但是呢,车每到一个繁华一点的城市你都要多看几眼,多年未进过城的样子,可你还带着高档笔记本电脑。嗯,还有你唱的歌。你是不是刚退伍不久?”
“小丫头怪机灵的。猜对了,不过我可没什么奖品给你。”吴品笑着承认,反正他也不是军人,而是特务。
“我老婆平时很少说话,但是一见到军人都要多问几句。”
“去死吧你,谁是你老婆。”
“别见怪别见怪,刚带她去北京见我爸妈回来,她现在就不承认了。”
“那恭喜你们了。哎,毕业了?”
“是呢,回去后准备一块考研呢。”
“都哪里人啊?”
“我们都是云师大的,我北京,她是云南本地人。”
“解放军叔叔,你家也在云南吗?”女生端庄秀丽的脸上闪出一丝鬼黠。
“不是,去找个朋友。以前没有去过。那是个好地方。”吴品陷入沉思,脑海里浮现着一个生死未卜、不熟识却印象很深的年轻身影,心里不禁怜悯起来,吴品微微缩入座椅---自己同时也在怀疑这位战友对祖国的忠诚。
“你在想你的女朋友吗?”
“哦不是,想起一个同事,他出意外住院了,托我把他的钱带回去给他家人。”
男生不解:“银行转账就可以了。”
女生说:“是农村里的吧,云南很多农村连车都还没通呢。”
“嗯,他是农村的。很远。交通也不方便。我还要到他们县城取了钱送到他家里。”
“真够辛苦的。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知道这地方,给你指指路。”
吴品看这女生气质特别,不像是偏远山区的人,便迅速背出庭车常祖父家的地址,还故意把“隶益镇”的古称搬出来:“S市隘岸镇那者村,我念不来那地点,呵呵。”
“。。。。。。S市?隘岸镇?”女生迟疑一会,兴奋地捋过一缕秀发,“是隶益吧?隘岸是几百年前的说法!他怎么不说隶益?”
吴品压抑住突如其来的惊慌,故作狐疑道:“他告诉我的就是这样。。。。。。难道是故意不让我找到?”
“嘿嘿,我女友是人文系的高材生。”男生得意地说,突然拉过正发愣的女友,“哎呀,你好像就是隶。。。。。。益镇的吧?”
女生嗯一声,近似盘查地看着吴品,“你那同事姓什么?说不定我认识。我知道那者村。“
“姓庭。高高胖胖的,一米八左右的样子。三十多岁上下。”
“姓庭!庭?”
“。。。。。。是啊。”
“庭车常?”女生面色严峻。
“哦,他叫庭忠南。”吴品兴奋地握住女生的手,“不会是什么亲戚的吧?你和他们家里人很熟?”
“应该不是庭车常,他又瘦又小的,也没这么老。庭车常是我高中同学,哦不,校友。你说的庭忠南可能是他的什么亲戚,隶益镇姓庭的都是一个家族。对了,我可以打电话问问我一个朋友,她可能熟悉庭家。”女生慌忙抽回手,说着就拿出电话。
吴品索性打开庭车常的电脑,一边浏览庭的日记,一边细量着是否直接通过这个意外途径获取一些可能有价值的信息。
男生饮光百事可乐,随着列车单调的节拍睡眼松惺,倚在女友大腿上睡着了。
“通了!”女生接住电话,看了看吴品。
“哎,慧。我是古珊。”
她轻声说道,惟恐吵醒沉睡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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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亚大漠腹地。
一个影子正撕咬着一只秃鹰的身体。鹰的裂开的喉咙奔射出热烫腥臭的血,激烈痉挛中猎食者急急搭住鹰的喉管,凑上去吸吮。呛住了咳起来,哽咽的喉音带着绝望的撕哑,最后缓缓地紧勒住猎物缩起身子,停止动弹,唯有一直聒躁的鼻息正慢慢恢复正常节律。
夜深后的渺远长空下微微闪烁点点灯火,他醒来,带着一丝生机仍死死紧抱干瘪的秃鹰残体奔去。猎猎风沙不时掀翻他瘦小的躯体,一次又一次,反来覆去,拎起这渺小的生命向有人烟的方向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