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轩,把那些柴劈了之后,去挑几担水来。”一个娇脆的声音呼道。
“哦,我知道了。”回答的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年轻人,头发犹如野草之根一般短而硬,竖在头皮上,有些乱蓬蓬之感。
那年轻人的皮肤倒极为白皙,脸上却有一丝异样的红润,也许是因为太阳光线太过强烈的原因,但他似乎有一种悠然自得之感。
这里是一处农家小院,四周都以五尺高的木桩并排围拢成墙。
木桩一截钉进土里,埋入四尺,地面五尺,唯留一道出入的大门。大门两边的木桩极高,地面之上高达一丈有余,更做了一扇活门,看上去一切还算考究。
院子不是很大,一座三进的木构房子,顶棚以棕叶、茅草之类的东西盖着,在木构房子的左边,有一篱笆围成的圈,里面是几头养得很肥的猪,还有几只鸡在院中的草地上悠闲觅食。
被唤作阿轩的年轻人正在劈一堆粗木,并将之架成一堆一堆的,看样子极为认真卖力。不过,看他抡动斧头的样子,以及劈成的一大堆柴片,就知道他的力气极大。
“芸妹,今晚多做一些饭菜,会有十几个客人来。”一个极为雄壮也极为英俊的小伙子推开大院的木门,快步小跑进入了院中,但没有瞧阿轩一眼,径直向后院行去。
那是做饭的地方,由两个大树杈吊着两个大鼎罐,更有几个蒸饭的大木桶。
这是有邑族族人的饮食之处,而这个进来之人,乃是有邑族年轻人中有些声望的化三。
“阿三呀,是什么客人?”一位中年妇女自木屋中探出头来问道。
“原来花婶也在呀,这客人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与高阳氏有关吧,反正族长说可能有大事发生,到时候就知道了。”化三笑着答了一声,迅速蹿到木屋之后那正在洗米的花芸身边,亲昵地道,“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什么呀?”花芸并未在意地扭头,但旋即一声欢呼:“哇,好美的鲜花,你在哪里摘的?”
花芸迅速擦干了手,双手从化三手中捧过一大束艳红娇嫩的花朵,喜不自胜。
“你喜欢吗?”化三右臂一伸,揽住了花芸的香肩,邀功似的问道。
花芸的俏脸泛起了一阵羞红和陶醉,但却白了化三一眼,娇笑道:“把眼睛闭上!”
化三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闭上眼睛干什么?”
“你管这么多干吗,我叫你闭上就闭上,不闭就算了。”花芸嘟着小嘴不依地道。
化三满脸疑惑地闭上了眼睛,却不知花芸又要耍什么把戏,刚闭上眼不久,只觉脸上一阵湿热,同时又有“啧”的一声轻响。
“哈,看见了,看见了!”阿轩不知什么时候劈完了柴,来到后院提水桶,笑着呼道。
化三忙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往脸上抹了一下,只见花芸脸上泛起一阵红霞,一副羞怯之态,不由大惑地向阿轩问道:“阿轩,你看到了什么?”
阿轩大声笑了起来,有趣地反问道:“她都把小嘴凑到你耳边了,你居然……”
“死阿轩,我叫你说……”花芸大窘,抓起灶边一块干柴,向阿轩砸去。
阿轩一挑两只大桶,迅速跃开,大笑道:“不说就不说,又不是亲我,有什么好说的?”
化三哪里还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禁不住乐得欢笑起来,更紧紧地将花芸搂住。
“死阿轩,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花芸恼羞成怒。
阿轩却不管他们,径自挑着两个大桶向外走去,耳边却隐约听到花芸极难为情地小声道:“别,别,娘都看到了呢……”显然是化三已经不太老实了,不过,他对此见怪不怪。
“阿轩,又来挑水了?”俏寡妇叶清老远便呼道,她也真是眼尖,阿轩才转过山脚,她就发现了。
阿轩望了河边几个正在洗衣服、洗兽皮的女人,不由得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每天阿轩来挑水,那俏寡妇都会老远便打招呼,而且叫得亲热,可他却不好回避。
俏寡妇,柳叶眉、桃花眼、瓜子脸,身材修长而匀称,如水蛇般的腰肢,白嫩的肌肤,可算得上是族中难得的美人,但对于有邑族族中的男人来说,似乎都不想沾惹这个女人,因为她已经死了九个丈夫,而且是在五年之中,说她是俏寡妇,实际年龄才二十岁。
族中的女人都极为同情俏寡妇,但同情归同情,却没有男人敢惹她,谁都想让这个漂亮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都想钻入这个女人的被窝中,只可惜谁都怕成为第十个冤魂。
俏寡妇十五岁时与族中最勇敢的一位年轻人结婚,但两个月后,新婚丈夫在一次狩猎中被黑熊咬死。三个月后,又有一名族中年轻人与俏寡妇共同过日子,使之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但不出五个月,这个年轻人却被猛虎吃掉。自此之后,俏寡妇几乎人都变了,也不知如何过日子,族人也想她能好好生活,又先后为她介绍了几个年轻人,可这些人都相继死去,在俏寡妇第五个丈夫死时,她变得放荡起来,也许是受的刺激太大,然后她又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中年人,可是那中年男人仍是没有活下来,另外两个曾与她偷情,有过肉体关系的人也都相继死去。于是再也没有人敢去惹她了,因为俏寡妇似乎正是男人的克星。
有人说,俏寡妇一定是遭了魔鬼的咒骂,才会克夫。
族中人并没有排斥她,但却只让她单独住在一间屋子中,虽然也是在族人居住的地方,但也有种隔离的意味,毕竟五年之中发生在俏寡妇身上的怪事太多。
阿轩对俏寡妇的事也有耳闻,但却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本不是有邑族之人,他是在三个多月前被族长狩猎时捡回来的。
对于这里的生活,阿轩其实很快就适应了,族人对他也都很友善,因为只要是长老和族长说的话以及决定的事,族人都不会反对,也就不把阿轩当外人看了,因此阿轩很快融入了族人的生活中,只是他的来历仍是族人的一个不解之谜,而这个谜团唯有阿轩自己才清楚。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和过去,但他的这种隐瞒并没有什么恶意。
有邑族比他过去的部落似乎先进了很多,有许多东西都值得他去学习,比如牛车之类。是以,阿轩才会隐姓埋名,留在这里,但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去,没有一刻忘记那伤感的往事与一往情深的爱人。每当夜深之时,他总会对着天空,对着月亮想着那善良而美丽的爱人。
三个多月了,有侨族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那群关心他的兄弟又怎么样了呢?
阿轩正是三个月前被巨蛇吞入腹中的轩辕。
他的存活,可谓是一个奇迹,一个了不起的奇迹。可轩辕没有丝毫的欢喜之情,因为在他恢复知觉之后,才蓦然发现自己往日所修习的先天真气全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在丹田深处,而他不管用何种方式,都无法冲开那股力量的封锁,现在唯一能用的,只有他那天生具备的神力,虽然这力量已经足够资格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但却无法成为一个高手,而他更不知道自己的部落在何方,不知道他思念的爱人究竟距他有多远。
轩辕的心在痛,心痛不是因为无法动用真气,而是心痛雁菲菲是否已成为了蛟龙的妻子,他恨自己没能向雁虎和蛟梦说出来,但他又庆幸自己没有向雁虎说明,他不敢想象雁菲菲在认为自己死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其实,他也听到了雁菲菲最后那句声嘶力竭的凄喊。轩辕每当忆及此处,他的心就开始痛,于是他只有忘情地投入这个陌生的族中,忘情地干活、干活……唯有这样,他才会少一些时间去想那些让他揪心的事情。
原来,轩辕那日被巨蛇吞入腹中之时,双手握紧了含沙神剑,灵台一直保持着一片空明,直到他的含沙神剑被巨蛇喉口的软骨所嵌住时,他才感到巨蛇腹中的巨大压力,只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更有一股股异样的液体包裹着他,使之浑身燥热难当。
轩辕完全无法感受到巨蛇体外的剧烈震荡,在蛇腹之中平静如死,一共也只出现过两次震荡,那是他刚滑入蛇腹不久产生的。
轩辕也不知支撑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难以畅通,那怪异的黏液更使他燥热得快要爆炸,他脑海之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人,包括母亲……
在轩辕感觉快要死去之时,竟想到了歧伯,那个暗中教他练气和指点了他数月武功的怪老头。虽然他没想到歧伯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但却记起了他被巨蛇吞入口中前歧伯所讲的那一段话。
“苍天之气,清静则意志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味厚者为阴,薄者阴之阳;气厚者为阳,薄者阳之阴。味厚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
正当轩辕身处生死关头之时,这段话竟如一盏明灯,使他欣喜若狂。恍惚中,他记起当初歧伯教他练气之时也曾讲解过这一类型的文字,而以他对先天真气的掌握和了解,并不难明白这一段话的意思。只是他当时在蛇口之中没心情去思考,此刻偶然间想起,又身处这特殊的环境中,竟豁然顿悟。
“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味厚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轩辕意念至此,体内那几欲爆裂的气机立刻顺意而动,阴阳两分,走上下两窍,那种澎湃的感觉立去。
至此,轩辕完全明白了歧伯的意思,更深悟那段话的精妙所在。“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轩辕依据这一番道理,加之往日练气的经验,他很快便理顺了体内的真气,更不断地生出一缕缕真气,在体内进行自给自足,进入龟息之状。体外的压力顿减,那怪异的黏液似也无法对其造成任何损害,但轩辕的灵台始终保持一片清明,意念未止,唯感巨蛇体内一片死寂,根本不知道巨蛇已在剧痛之下,自一条地下水道飞速远行,通向黄河,疾行数千里之远。
当轩辕的灵台达到最清明之时,脑海之中竟似乎将巨蛇体内的五脏六腑全印了进去,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感觉告诉他,他此刻是在蛇喉之中那块横起的软骨下,而蛇喉之大,足可容下他的躯体。
轩辕自是不想在蛇腹之中长待下去,当他完全可以控制体内真气之时,便开始试探着拔下那嵌在软骨中的剑。后来他成功了,但一股液体将他冲入了巨蛇的食道,更有一股吸力将他拖得更深。
这是轩辕没有想到的变故,差点使他体内真气走岔,幸亏他定力极好,终于记起手中的含沙神剑。
神剑挥过之处,巨蛇食道尽裂,这一刻轩辕可以感到巨蛇在剧烈地翻腾。当然,他管不了这么多,只知道破坏,将巨蛇的五脏六腑全都破坏无遗。
就在轩辕大感快意之时,他的躯体突然触到了一团烈火一般的东西,这似乎是一个充盈着巨大能量的容器,散射着无与伦比的生机。
轩辕体内的真气与之一触之时,竟散得无影无踪,他骇得肝胆俱裂,暗叫吾命休矣。黑暗之中,他根本就看不到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巨蛇顺着黄河一直东下,后来蹿入一条地下暗河,奔行了三天,足足行了两千多里,但在地下暗河之中却被卡在狭窄的河道中间,且因巨蛇体内的五脏六腑被轩辕以含沙神剑破坏无遗,已是强弩之末,早已无力挣扎。若在平时,巨蛇肯定是无法被卡住的。
轩辕在巨蛇腹中三日有余,却未死去,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总之,他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死。虽然他体内的真气早就被那团如烈火般的东西激得荡然无存,可是那烈火般的东西似乎将无限生机注入了他的体内,让他不惧蛇腹中缺氧的威胁,以及那致命的压力与化肤的液体,但轩辕真的感到饿了。
已数天未进粒食之人,自然是极为饥饿的,轩辕勉力移动手脚,竟触摸到那团火热的东西。
其物并不大,入手温软,但却有一股生机和力量自手心传入体内,四通八达,使之精神大振,轩辕心中的惊讶是无与伦比的,他无法想象这顶多只有拳头般大小的东西,竟具有如此魔力,不仅仅激散了他体内的真气,更支持着他的生命,心想至此,轩辕心头一动:“若是吞掉这东西,会不会永远支持着我的生机呢?”
在强烈的好奇心和难忍的饥饿驱使下,轩辕最终摘下了这拳头大的东西吞进了腹中,一入喉,立即化作数股火热的甘流直通四肢百骸,轩辕只感无数股力量向丹田汇聚,犹如百川汇入大海一般。
轩辕大喜,借着浑身充盈的无限生机和力量奋力挥剑直向蛇腹之外乱刺。
巨蛇此刻真是连半点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但却拼尽余力挣扎,最终仍然无法脱开卡住躯体的河道。
轩辕的剑刺穿了蛇身外皮,却再也破不出去,因为剑尖已顶在石壁上,反而让水渗入蛇腹中。
轩辕大惊,也骇异莫名,当他伸手自巨蛇腹部打开的血洞摸出时,立即明白了此刻巨蛇身陷水洞之中,他知道,要想逃生,唯有自蛇口爬出。
此刻轩辕浑身犹如置身于一个熔炉之中煎熬,虽然浑身是力,但也痛苦莫名,当他心头仍有一丝灵志时,奋力向蛇口爬去。
也不知道费了多少时间和花了多少力气,他终于以含沙神剑割开了已僵死的巨蛇之口,落入了地下河水中,然后只有一阵漂流碰撞的感觉和几乎快要爆炸的热力在冲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终于失去了知觉。
轩辕再次醒来时,已经置身于有邑族中,浑身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头脑中一片混沌。
当他有了意识之时,明白这些人要将他充作奴隶,而且还拿走了他身上仅存的两件物品——含沙神剑和血如意。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半根不剩,后来又来了一个老者,想出了一个折中之策,让轩辕以神剑和血如意换取自由。
轩辕当时根本没有丝毫力气,更遑论反抗了,只好同意,以待恢复力气后,再将之夺回。
当有邑族人问及轩辕的过去之时,轩辕只是说记不起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别人叫他阿轩。
后来那老者向他施展异术,其实轩辕当时一直都处于清醒状态,所以那老者也被骗了。
这一点连轩辕都无法理解,不过他估计可能与自己在蛇腹中所吞服的东西有关吧。
的确,事实上轩辕猜得没错,在巨蛇腹中,他所食的正是鬼三谋求了二十年都未获得的龙丹,而轩辕却鬼使神差地吞服了。
龙丹乃至阳之物,一旦融入轩辕体内,立时使其万邪不侵,那老者的异术自然无法奏效,这秘密除深知龙丹底细的人知道外,轩辕和有邑族之人当然无法明白。
轩辕服食龙丹的过程只怕连鬼三和歧富也没有料到,因为连鬼三和歧富那等级别的高手都绝不敢直接口服龙丹,因为龙丹之中所藏的巨大生机和热力会使一个人的经脉爆裂,那种热力会生成一股强劲无匹的气劲由体内向外冲击皮肤,又岂是人力所能承受的?
要知道,那巨蛇至少也有数千年的修行,方成龙身。龙丹乃是聚天地之灵气所成,这小小的一颗龙丹可以完全支撑着那条庞大躯体的全部生机,而人的躯体却是小得可怜,岂能容纳这般强烈的生机?所谓物极必反,正如将一水缸水装在水缸里则没事,但全倒进一个小杯中,则会尽数溢出。
而轩辕所遭遇的正是这种劫难,但他却活下来了,这可谓是天意。即使是鬼三吞服龙丹后,若无外界力量相辅也唯有死路一条。轩辕巧就巧在他落身于水道曲折无比的地下河中,自蛇腹中出来后顺水流淌,在河道之中四处碰撞,每撞一次,体内的劲气就外泄一些,又置身冰寒的水流之中,使得轩辕侥幸活了下来,但最终还是因龙丹的能量散发全身经脉,将往日所修炼的先天真气全都封锁。
那龙丹的生机和火劲也全都锁于丹田之中,无法运用。因为轩辕不能控制这股外来力量,所幸他天生神力,在有邑族中休息几天后,便可以干活了,体力恢复的速度极快。
于是,轩辕就在有邑族中做一些不重要的杂活、粗活,他在干活的同时,又不忘学习有邑族中的先进技术,更不断修习歧伯所传的练气心法,以图一点点地激活存于丹田中的那团外来真气。
同时,他私下打听这里距有侨族究竟有多远,但是大多数人根本没听说过有侨族这样一个部落,只有少数老者似乎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部落的存在,但具体在哪里却一点也不知道,包括少典、褒氏部族这些轩辕熟知的邻近部落。即使偶尔有人知道,也只说距此相隔数千里之遥,听得轩辕直皱眉头,这就像是在说神话一般。
但轩辕知道,这里离自己的家园至少有千里之遥,虽然他懂得看星星辨路,知道有侨族所在的方位,但这么遥远的路程,又打消了他立刻返回家园的念头,即使要返回家园,至少也得等功力恢复之后,因此,轩辕便安心地住在了有邑族。
“阿轩,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挑水?”俏寡妇放下手中的活儿,那双桃花眼似乎有些挑逗地望向轩辕,脆声问道。
轩辕似乎极为受不了这种眼神,不由嘿嘿一笑道:“我以前不是这个时候来挑水吗?”
众女一愣,都望着俏寡妇笑了起来,有的甚至出言道:“叶清每天都给阿轩计了挑水的时间吗?难怪你这么远便发现了他,原来你已经望了好久……咯咯……”
“咯咯,嘻嘻……”河边上的女人都笑成了一团,轩辕禁不住也脸红了红。
“啐……”俏寡妇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看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人家阿轩的脸皮可嫩着呢,别欺负人家哦。”
“咯咯,叶清啥时候变得脸皮厚了呢?”河边的年轻少妇们、老女人们,还有一些族中的靓妞们全都笑成一团,相互戏谑,更有许多年轻的少女们都把目光投向轩辕,似乎想看看这个神秘的阿轩有什么反应。
轩辕却再没有脸红,反而笑了笑道:“我真为你们担心,要是你们这样笑下去,还真怕会掉到河里去,我可不知该先救谁。”
“当然是先救叶清啰,她这么关心你,不救她救谁呀?”打趣的是化三的嫂子,这是一个极为风骚的女人。
轩辕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真拿你们没办法,不过,我倒有个主意,那就是你们全都跳到河里去试一下,看我到底先救谁,那时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众女不由一呆,旋即又爆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连那个最矜持的小美人燕琼也为之莞尔。
轩辕的目光随着笑声向燕琼望去,忍不住大感惊艳,她那抿嘴轻笑的样子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雪莲,十分醉人,有着一种回肠荡气的含蓄美,更因那白玉羊脂般的肌肤,在挽起的布裙之下,有着一股如彩虹般令人迷幻的震撼,那玲珑娇巧的身段,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皓齿明目,琼鼻樱桃小嘴,脸形的流线犹如一颗被大水冲琢了千万年的玉石,是那么的自然清爽。
燕琼与轩辕的目光一触,脸上立时泛起一丝羞红。
“人家阿轩眼里可只有小琼儿,哪里还有我哟?”俏寡妇对轩辕的视线敏感至极,不由微微有些吃醋。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夹在中间的燕琼。
“清姐在……在瞎说!”燕琼慌乱之中,有些惶急地辩驳道,俏脸却红得犹如熟透了的柿子。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却是越描越黑,众女不由都笑了起来。
燕琼更是羞急不已。
轩辕见她这样,不由自若地笑道:“这是清姐说的哦,以后不先救你,可别怪阿轩无情,其实我本来想说先救你的,既然……唉,算了,我没想好了。”
众人见轩辕如此坦白,不由又将攻击的对象转向了俏寡妇。
燕琼见轩辕出言为她解窘,禁不住感激地望了轩辕一眼,却见轩辕向她眨着大眼,不由又羞得回过头去。
“不跟你们胡搅了,今晚有客人进入族中,我还得早点把水挑回去。”轩辕说完在俏寡妇的美目相送之下很快在河水的上游打满了两桶水,快步离去。
河边留下的唯有几个女人的惊叹,惊叹轩辕的力气,因为轩辕所用的水桶乃是族中很少有人能提动的大木桶,每只水桶几如水缸,足足可装一百五十多斤水,这一担水便有三百来斤,而轩辕挑着犹如没事人一般,走得飞快,更连水星也不荡出来。单凭这一点,族中就没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但她们又不知轩辕的真正来历,就是族中的祭司也无法知道,因为轩辕正是祭司以法力唤醒的,而祭司却说轩辕已忘记过去。
祭司的话没有人会不相信,是以轩辕在有邑族中就成了一个谜。
轩辕正在后院用着晚餐,他虽然在族中算是自由人,属于族中的一员,但却只能同妇孺等级,特别是在有客人前来的时候,只有族中的勇士们才可以与长老、族长、客人们一起吃饭,是以轩辕只好留在这个院中做一些烧火打杂的事情。
客人来时,一般都在客厅中,那是一个以石头砌成的大殿,也极为气派,连屋顶都是以石梁搭起,然后以木板夹缝,上面再盖一层厚达五尺的黄土,并向两边稍稍倾斜。
顶上的黄土在建造时以水浇湿,待干燥时就会结成一大块板,连雨水都无法渗入其中。
客厅的大门高有二丈有余,宽六尺,更有几扇一丈见方的活动窗,夏天可全都打开通风,冬日便紧紧关闭,那也是族中唯一值得人们骄傲的建筑,因为它花费了五年时间才建成。
一般来说,当有重要客人前来有邑族时,都会在宴会之后举行野火会,轩辕来到族中已有三个月了,却未曾参加过一次野火会,因为在这三个月中没有什么重要的客人需要调动全族人的热情。不过,今天前来有邑族的客人十分重要,因为族长在下午就已宣告今晚会举行野火会,可以让族中的男女们尽情欢舞。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特别是年轻人,因为在这个晚会上,所有的年轻人都可向自己喜欢的人示爱,可以在这一晚与相爱的人结为夫妇……总之,这是一个极为受欢迎的夜晚。
“阿轩,待会儿有什么准备?”俏寡妇挤出人群来到独处一角的轩辕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轩辕瞟了俏寡妇一眼,扒了一口麦芽饭,嘀咕着道:“能有什么准备?我可是姑娘出嫁头一回参加这等热闹,能准备啥?需要准备啥?”
俏寡妇差点没把口中的饭给笑得喷出来,紧凑在轩辕的身边好笑地道:“你不想去为你心爱的人夺一朵红花吗?”
“谁呀?我咋不知道自己有了心爱的人?夺一朵红花来只怕要扔到灶堂里当柴烧了,你看我这副模样,上台还不给人家三下两下给轰得鼻青脸肿?我看还是免了吧,在台下看猴把戏多精彩?”轩辕没好气地白了俏寡妇一眼,毫不在意地道。
“嘿,看不出你这人怎么如此没信心,也挺会装傻的,你不是看中了小琼儿吗?”
“你可别瞎说啊,清姐,人家可是天上的月亮,我算什么?我要是敢打她的歪主意,族中的一百多个如狼似虎的小伙子不把我踩扁才怪。不过,依我看呀,清姐好像有些不对劲啊。”轩辕打断俏寡妇的话笑了笑道。
俏寡妇向轩辕抛了个媚眼,嗲声反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轩辕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却无言地继续闷头吃饭。
俏寡妇不由没好气地笑骂道:“只知道吃,撑死你就好了。”
“喂,你们俩在这里可说得挺投机呀。”化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突然响起。
俏寡妇倒吓了一跳,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十分夸张地拍了拍那高挺而晃悠的胸脯,白了化三一眼,笑骂道:“你这小子想吓死大姐呀?如幽灵般神出鬼没!”
化三两眼放光地盯着俏寡妇那饱满高挺、起伏有度的胸脯,油嘴滑舌地道:“我哪敢呀,又怎舍得?”
轩辕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放下已吃得很干净的竹碗,抹了一下嘴巴,回头向化三问道:“你怎有闲情下桌?可是又要送菜去了?”
化三这才似乎记起了正事,向轩辕笑道:“族长叫你到客厅去一趟。”
“送什么东西呀?”轩辕问道。
“叫你把自己带去就行了,其他的东西就不用带了。”化三好笑地道。
轩辕哦了一声,却有些疑惑地问道:“族长找我有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族长只是让我来传个话罢了,你自己去问族长吧。”化三没好气地道。
“还不快去?”俏寡妇也媚声催道。
轩辕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跟在化三身后,在众女人的目光下行出了大院。
“喂,小子,我们的寡妇大姐看来是对你小子很有意思,小子,不知你意下如何?”化三突然有些神秘兮兮地笑问道。
轩辕淡然一笑,道:“别瞎说,我没感觉,我当她是个姐姐而已。”
“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试过她的味之后就知道不会亏待你的,许多人想都想不到呢。”化三吞了一口口水,低笑着骂道。
“那让别人去好了,我阿轩可是个死心眼的人,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为好,否则我一不小心在芸老大的耳边说漏了什么,那可就不好办了。”轩辕也笑了笑,略带威胁的口吻笑道。
“你小子别好心没好报,我可是有心帮你,你反倒威胁我,你看我是那种人吗?”化三忙辩道。
“看,看,急了吧?放心吧,我嘴巴紧得很,好男儿多娶些老婆有什么不好?多为族中添些人丁,以你这种人才,十个八个老婆也不多。不过,芸老大对你可是一片真情哦。”轩辕笑道。
化三大乐,心头更是飘飘然起来,口中却不得不谦虚地道:“哪里,哪里,不过我对芸妹情真意切,苍天可表。对了,你小子怎的称芸妹叫老大了?”
轩辕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道:“难以抗拒她的雌威,不叫她老大,她会吩咐更多的活儿让我做。嘿嘿,叫她一声老大,今晚的碗都不用洗,水也不用烧了,多划算。”
化三先是一怔,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客厅分两进,前为大厅,乃是族中之人的会餐之厅,有十丈见方,中间以几根巨大的方石架着,这些粗有一丈见方的大方石起着支撑大梁的作用。
后厅才是主客所用之厅,但也有三丈见方,虽然所有的装饰都极为简陋古朴,却也显示着其气势的宏大。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宏伟的建筑了。
后厅之中,摆了两张大桌,桌上摆满了仍是热气腾腾的食物,有清蒸肥猪、爆烤山羊、清蒸熊掌、虎耳……一些丰盛至极的肉食,还有山果之类的小吃。
轩辕独自步入后厅,眼睛的余光已经看清了厅内的布置,那股香酥无比的肉香味可不是前厅所能比拟的,猴儿酒的甜香更让他暗吞口水。后厅只有十余人,但这些食物足够六十人吃,轩辕心中大叫浪费。
轩辕步入后厅的第一眼就落在一位极为清丽的美人身上。
那美人坐在第一桌上席,与族长叶放并排,但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犹如独具一格的完美艺术品,让人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一点俗物可以与之匹配,任何东西都无法融入她那种独立的格调之中。
那不能说是一种美,因为那已经超出了美的范围,因为任何人看到她,都会觉得是自己曾经梦想中美丽的最高境界,在这丽人面前,自己竟显得如此黯然,如此庸俗。
丽人身穿一袭似丝非丝、似皮非皮、似布非布的黑色软质长披风,极为惬意地在那纤长如天鹅般的美颈上轻绕而过,在锁骨之处挽了个接近蝴蝶般的结,灯光之下,滑嫩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更让那种意境飘然出尘。披风里面一袭浅绿色的紧身装更将那勾魂摄魄的躯体勾画得入术三分,没有任何男人不会为之拜倒。
但轩辕脑子里却不敢有半丝歪念,就因对方那冷如止水的眸子,深邃得似乎是无底的龙潭,那似乎有形有质的目光更如一盆冷水,可以浇灭任何人心中升起的燎原之火。
轩辕呆了一呆,尽量抑制自己,使目光从那丽人的身上移开,他看到了族长叶放,这也是一个极为英武健悍的男人,平时轩辕觉得叶放应该算是族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可是此刻一看,顿觉一片黯然,索然无趣。
与那丽人相伴的还有叶放最得宠的五夫人,五夫人可算是族中最有魅力的女人,除了她大侄女燕琼之外,族中没有任何女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特别是她那勾魂的媚眼与燕琼的清纯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性格,这个女人曾经让轩辕暗慕了两个月。但此刻轩辕竟觉得她竟也不过如此,就像是一只凤凰身边的母鸡。另外几个引起轩辕注意的也是四名少女。
四名少女没有一个不是绝色佳人,甚至更胜燕琼几分,比起叶放的五夫人燕灵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其中一个有几分娇弱,丹凤大眼,身着鹅黄轻裙的美女,正在仔细地打量着轩辕,而且眼神很怪。
轩辕被对方看得心神禁不住一阵狂跳,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身着鹅黄轻裙的美女竟是他曾放走的“祭品”褒弱。轩辕心中的极度吃惊很快平静下来,知道自己此刻不能与对方相认,而且他根本就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一个不好,反而会惹祸上身。
“咳……”轩辕故意轻咳一声,低下头极力避开那身着黑披风的丽人和褒弱投向他的眼光,有些心慌地道,“不知族长找阿轩前来有何事吩咐?”
内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轩辕投来,靠里面一桌的几人又继续不声不响地吃着食物,他们并没有对轩辕这个人物太过在意,但叶放这一桌的人都将目光盯在轩辕的身上。
“抬起头来!”叶放以命令式的口吻道。在他的眼中,轩辕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在族中只比那些在山谷中种地的奴隶强一些,是以叶放对轩辕并没有什么好的口气。
轩辕依言抬起头来,却不敢斜视。
“弱儿说的就是这个人吗?”那丽人轻缓地向那位自轩辕进门开始就上下打量他的黄裙少女问道。
轩辕心中打了个突,暗忖道:“这丽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她让我来的?该不会是褒弱这小娘们认出了我吧?这下可就要糟了。”旋即又想,“嘿,这里距有侨族少说也有千里之遥,她们又怎会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呢?也许她只是猜测而不敢肯定,只要我死不承认,见机行事不就行了?大不了一走了之……”
正想着,褒弱已起身离席,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只相隔三尺而立,那双充满灵气的丹凤眼深深锁定轩辕,坦诚而热切的目光中蕴藏着一丝激动。
轩辕并没有感觉到褒弱的敌意,心下稍安,但仍将神经绷得极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褒弱见轩辕似乎没有反应,不由有些微恼地问道:“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轩辕忖道:“来了!”但却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该不该相认,犹豫了半晌,装作傻傻地一笑,挠了挠脑袋,摇了摇头,道:“姑娘是我们有邑族的客人,又是第一次前来本族,我当然不认识。”
“弱姑娘,他无法记起过去的事情了。”叶放出言提醒道。
褒弱一震,扭头望了望叶放,又望了望轩辕,有些失望地轻声问道:“轩辕,你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吗?”
轩辕装作一片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的?我叫阿轩,不叫轩辕,不过姑娘真美,怎会认识我呢?想来是认错人了吧。”
褒弱失望的神情更甚,更似乎多了几许感伤。今日,她远远看见轩辕挑水,其背影很像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轩辕,但她不敢肯定这个挑水的人就是轩辕,毕竟有邑族与有侨族相距太远。可是,她仍忍不住让叶放将今天挑水的人叫了过来。当轩辕一走入内厅时,褒弱几乎欢喜得要叫了起来,但由于前来是客,不能太过失礼,这才强压住心头的激动……
轩辕见褒弱如此失望的神情,不由大觉不忍,但却又无可奈何,不过他仍忍不住轻声问道:“轩辕对姑娘很重要吗?”
褒弱一震,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又似乎荡起轩辕那淡淡的声音:“你害不害怕?”“他们是我部落里的人,我也属于这个部落……”“因为你也是人,每个人都有享受生命的权利。因此,我不能让他们杀害你……”褒弱无法挥去这本来并不包含任何私情的声音,她也不明白轩辕是否对她很重要,但在她的心中,是多么渴求能够再次见到轩辕。
当褒弱逃出有侨族后,每天晚上她的脑海中都会泛起轩辕那双深邃如天空的眸子和那倔强不屈的眼神,还有那一头短短的乱发……她总会在入睡前将轩辕的话回想一遍……
“弱儿,回来!”那居于上席的丽人轻喝了声。
褒弱再次深深地望了轩辕一眼,心中仍忍不住颤了一下,却不得不依言回到席上。
“阿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不去看野火会?”
轩辕自沉思冥想之中惊醒过来,扭过头向说话者望去,他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燕琼,是你?”轩辕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来者正是有邑族中那位容易害羞的美丽倩女燕琼。
燕琼似乎有些羞怯地避过轩辕那有些热烈的目光,轻声道:“清姐正到处找你呢。”
“她找我干什么?”轩辕并不感到意外。他其实早就知道,只要他不出现在野火会上,叶清一定会四处寻找,不过他对那俏寡妇并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惹上一些没有必要的情感,抑或打一开始他就觉得俏寡妇其实很俗气,甚至有些……轩辕也不想将一个女人想得太坏,但自从见到那个似乎高不可攀的黑衣披风丽人和那个自称褒弱的少女后,他更感觉到俏寡妇的卖弄风情真是俗不可耐。所以,他有时特意回避那多情的俏寡妇,或许事实并不是如此,其实就是轩辕自己也说不清他自己心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