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线被王志坚无意中一个举动串到了一起，他兴奋却不怎么意外，因为他一直在潜意识里把两件案子联系在一起，尽管不知道原因，现在也同样不知道。
“你在这里等着。”
对何晓燕说了这么一句，他起身出去。肯定不会轻易放这个女人走，不是她最后对于倩倩的羞辱，李大头不至于去捡起扔掉的那把枪，他也就不会死。
王志坚琢磨的是何晓燕适合一个什么罪名，当然，这最终是法院才能决定，甚至说检察院很可能不会批捕这个在市里颇有影响力的商人，但他总得做一点自己应该做的正确的事。
光头在盘问于倩倩，女孩这段时间过得如同沉沦在地狱，唯一开心一点、脸上有点笑容的就是和李大头在一起的那几个小时。捂着脸，随便光头怎么问她都是耸肩抽泣并不回答，她已经彻底崩溃了。
“于倩倩，我们查到李大头和你只是同学，而且你们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能够告诉我，你们今天是为什么事情忽然想到见面的吗？”
很可怜这个女孩，光头摇摇头不再问下去，他在办公室找到王志坚。
“老大，把于倩倩送医院吧，刘涛被绑架，她家里就没有人顾得上照顾她，我看她情绪很不对头，搞不好会出意外。”
往后一仰，靠在高高的转椅背靠上，手里转着一支铅笔，王志坚眉头锁成一条条深痕。
“你是说安西市第四人民医院？”
“对啊，那不然是哪里。”
点着头，光头还奇怪了，不送去四医院还不如不送。王志坚摆摆手，一旦把于倩倩送到精神病院，后面很多事情甚至不是警方可以掌控的。首先，于倩倩的一切证词都会被判做无效证词，其次，根据他的判断，于倩倩顶多是精神崩溃，一个适当的谈话对象就可以帮助她走出这个心理阴影，用不着大动干戈。
“我去和她谈一谈，你把这些文件拿过去研究一下，对了，去刘涛公司查账的会计师回来没有？行，一回来立刻通知我。”
查账还真有好消息，尽管霍华江做得很隐秘、人也死了，光头那一枪是直接爆头的，比起游戏里更加火爆刺激，那小男孩满头都是鲜血，现在在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呆坐着，王志坚还专门安排了两个女警一直安抚他，有些事情必须他才知道。
和于倩倩的交谈并不顺利，女孩的眼神没有焦点，这是沉浸在莫大伤悲之中的一种表现。王志坚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总不能真的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吧，王志坚爱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从她报案那一天起，王志坚是亲眼目睹了一个生鲜活灵的小女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仿若一个沉闷的老妇人，他于心不忍。敲敲桌子，尽量吸引女孩的注意力，王志坚决定再努力一次，不行的话只能是先来联系一个心理医生过来看看情况了。
“你不想看着李大头白死了吧，于倩倩，如果你什么都不肯说、不愿意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李大头不仅是白死，还会被扣上一个袭警暴徒的罪名，你愿意这样吗？”
终于，这句话让于倩倩的抽泣暂停了一下，她疑惑的偏了偏头，好像没有理解到王志坚的话，然后又皱了皱眉，猛地一下站起来，任凭两行泪珠挂在脸庞，大声的喊道。
“大头不是暴徒，他没有袭警，没有……”
肯说话了就好啊，王志坚出了口大气。奶奶个熊的，他最怕的就是因为悲伤过度精神上出现什么问题，这个女孩就算是彻底毁了。打铁要趁热，王志坚由得她吼叫的，这也是于倩倩发泄出心中的积郁的最好方式。
“我需要你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一遍，这样我们才能判定李大头的行为是否袭警什么的。”
她叫她的，王志坚问自己的，他相信，于倩倩一旦控制了情绪，一定会配合他的。果然，哭闹了好几分钟，女孩慢慢平静下来，四处看了看，她坐回到椅子上，接过王志坚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脸，开口了。
不过有点奇怪，她居然是从最开始诉说，也就是从她噩梦惊醒那一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开始的，王志坚想了想，也不打断，本来他就觉得这两起案件有一种莫名的联系。
女孩说得很慢，有些话甚至在反复重复，看得出她被李大头的遭遇弄得神智还是有些混乱，不过总比之前只知道哭好得多了。
两个小时，中途王志坚出去给她拿了一瓶水进来，女孩喝了一口，又接着述说。
“大头最初是阻拦刘畅，因为刘畅想打我，然后警察来了那个女人还想扑上来打人，大头情急之下才顺手抽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警察的枪，他不是袭警，他都是为了帮我。”
一边说着，女孩的泪珠顺着脸颊再次滚下来，她没有擦拭，只是尽量克制着想哭的冲动，嗓子非常沙哑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等她说完，麻木的坐在那里安静的掉着泪，王志坚已经排除了她的嫌疑。看似于倩倩和每件事都扯得上关系，但实际上她却是受害者，最纯粹的受害者，被牵连进来的无辜。
“需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吗，我安排人送你？或者找一个心理医生聊聊天我觉得对你有好处，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于倩倩摇摇头，她转换很快，现在的她就像王志坚曾经在刘畅出示的那个视频里看到的一样，木然而没有任何表情，哪怕王志坚是身经百战，却还是有点后背发凉。
“我通知了赫美丽，你母亲和继父现在在公司，正在协助我们调查刘涛的被绑架案，这个你可以提供什么消息吗，哪怕你觉得没有用的消息也行。”
本来不想告诉她的，但是王志坚考虑了一下，与其她给她母亲打电话得到这个震撼的消息，还不如自己说出来让女孩心理上稍微有个缓冲。
刘涛被绑架，于倩倩愣了一下，怪不得自己给他打电话打不通。想了想，她摇摇头，本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刘涛联系了，如果不是上次报案，一家子都来市局，估计她都还不会和家人联系。
叫进来一个女警，让她陪着于倩倩去休息室，叮嘱那个女警一定要看护好，要等到赫美丽来了送下楼、送上车这个任务才算完成，王志坚回到自己办公室。
光头看到他回来，立刻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翻开的文件夹。
“老大，你看啊，这是查出来的有问题的账目，只有这一笔，时间是一个月之前。”
哦，总算有个好消息了，王志坚接过来一看，为了让他们看懂，查账的人写了一份说明附在旁边，倒是一目了然的。
这是一张现金支票，金额不小，整整五十万，一个月之前刘涛开具出来，经手人是霍华江，但是账目上没有。这还是银行那边反馈的消息，否则指不定要多长时间才查得出来。
“收款人是谁，知道吗？”
光头摇摇头，又不是转账支票，谁知道啊。不过，他安排人去调取银行的监控录像了，估计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根据时间做个排查，再联系上刘涛的交际圈，这个人就会浮出水面。
截止到目前，这算是刘涛绑架案的第一条线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管了，先排查了再去想其他的。
“那小孩呢，户籍那边有没有资料？”
“还别说，老大，这真******奇了怪了。户籍查完了安西所有的五岁到十五岁的孩子的资料，没有和他复相符的，我已经上报到省厅，请求对全省的该年龄段的孩子做比对，你说这忽然一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那样太慢了，省厅的资料库也不具备面孔识别功能，这个还是我们直接和小孩谈更快。你去，耐心一些，他也和于倩倩差不多，都是受了些刺激的。”
光头第三次坐在小男孩面前，他揉了揉满脸的横肉，笑得和童话里的怪蜀黍差不多，当然他自己倒是觉得自己笑得很和蔼可亲的。
“霍华江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是在什么地方上的车？”
想来想去，还是单刀直入，光头可不会哄孩子，不过他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语气，这不是审讯嫌疑犯，语气凶恶了反而吓坏孩子。
小孩倒是比于倩倩好一些，至少没有哭，他看了光头一眼，立刻闪开了眼神，光头那形象不说止小儿夜啼，也差点不多的。
然后，小孩开始专注研究自己的手指甲，光头再三询问，他最多也就是换一根手指继续研究。
“啪”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光头终于克制不住了，尼玛的，爷和你好言好语，你不识抬举啊这是。
“说，霍华江和你上面关系，啊，不说是吧，给你三秒钟时间，老子没闲心伺候你！”
单面玻璃墙的另一边，王志坚抱着双臂苦笑着，他打算把光头叫出来换一个人进去试试，只是，那小孩明显被吓得跳了一下，胆怯的又看了一眼光头，居然忙不迭的回答道。
“霍叔叔是我爸的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