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慌,两手无力的抵在他胸前,不假思索的说出四个羞人至极的字:“别在这里…”
这一句说的又轻又急,却完完整整的落进了步竹欢耳里。
“别在这里?”步竹欢一下笑了出来,“小东西,你这小脑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
顾眉妩在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想就罢了,怎么还说了出来。
她将脸埋进步竹欢怀里,想着反正没别人,索性放开了,耍赖道:“怎么,难道你想在这里?”
步竹欢一愣:“小东西,你可别激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她反而越说越看得开了,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告诉他,“可我喜欢你。”
上一次说喜欢他,是他让的,可是这次,她想让他知道,她是真喜欢。
她将脸埋得更深,也将深埋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是我…是我早就喜欢了。以前不敢认,怕对不起爹娘冤魂,后来又不敢说,怕说了…你臊白我。”
如今这一番话,无异于将自己最柔软的要展示给对方,任他予给予求,生杀予夺,可是他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若是不坦诚相待,岂不是对不起他?
“小东西,你今天怎么这么乖?”步竹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乖得我都怕我会把你带坏了。”
顾眉妩舒舒服服的窝在他怀里,眯着眼睛十分惬意的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心里头装那么多秘密?”
步竹欢怎会不知她指的是什么。
“小东西,等没人能欺负你的时候,我才敢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他索性将话挑明。
“你就不能保证,不让人伤我半分?”顾眉妩忽然想听听,他的答案会是什么。
“我保证不了…”世间变数这么多,他再狂,也狂不过天意弄人,“小东西,我跟沈南渡不一样,我能跟你保证的,只有让我比你先死。”
“你别说这么吓人。”顾眉妩不爱听他说死字,“平时那么会哄人,这会儿就不能编个瞎话,换我个心安?”
“平时也不是哄你,都是真的。”步竹欢也怕吓着她,又补了一句,“我比你大出那么一大截子来,你可不就得走在我后头嘛。”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走了几刻,只听这马车外越来越热闹起来,想来,快到了灵犀派。
沈南渡的面子很大,婚宴的排场比武林盛会,也毫不逊色,虽说师徒变夫妻,不是寻常事,可是沈南渡的面子和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人敢说什么。
步竹欢与顾眉妩下了车,离老远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是沈南渡的昔日爱徒,一个是沈南渡的宿敌世仇,这俩人一起现身,还是在这种场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顾眉妩不理,径直到了门口,记礼金的恰是那位欺负过他的小师兄,瞧见她来了,吹胡子瞪眼睛,大声斥道:“你来干什么?”
顾眉妩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丢下喜帖:“记上,赤金童子,白玉娇女。”
那小师兄只见过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何曾料到她会这么嚣张,当即气歪了鼻子,指着她的脸说:“你欺师灭祖,枉悖人伦,今日师父大喜,你竟然还敢来闹事!”
“欺师灭祖,枉悖人伦?沈南渡这么跟你们说的?”她讥笑一声,冷眼睨着指向自己的手指,不再废话,自己提起笔,在那红纸上记下金童玉女一对。
她写完并不弃笔,而是暗自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那粗实的笔杆应声而断,漆黑的墨水溅了那小师兄一脸。
顾眉妩扔下两截毛笔,擦了擦手,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说:“你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下回再指着我说话,断的就是你的手指头,溅在你脸上的,就是你自己的血。”
说完,她不理会身后武林众人的惊呼,径自进了门。
步竹欢一直站在人群里看着一切,脸上带着笑,直到顾眉妩进了大门,他才慢悠悠的走上前去,对着那已吓得面如白纸,抖若筛糠的小师兄蔑笑一声:“她可没吓唬你,今时不同往日,她记仇的很,你若欺负过她…”
他没有将话说完,却更加吓人。
刚才这小师兄没看见步竹欢,如今才觉过味儿来,原来顾眉妩被逐出师门后,投靠了步竹欢,看她如今的身手,自己恐怕是要小心项上人头了。
上次夺宝大会,这些江湖人不少都见过了顾眉妩,可那时她明明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这么快就突飞猛进,势如破竹?
看来这步竹欢,的确有些本事。
大门口这一幕,被站在堂前迎宾的沈南渡看了个清清楚楚。
可他看的越清楚,心里就越糊涂。
步竹欢是如何做到将她脱胎换骨的,而她,如今又已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正想着,那两个人已朝自己走了过来。
“真是恭喜你了,师父…”顾眉妩勾着笑,步下生莲,吐字如兰,“我还以为…你不会娶徒为妻,原来,只是不会娶我这个徒嘛…”
沈南渡看着她,不语。
如今,这些人都以为,她是喜欢沈南渡,求而不得,由爱生恨,被逐出了师门,为了报复,才投靠了月慢谷。
不论是顾眉妩还是步竹欢,都不屑于同这群蠢货解释。
有个宾客站起来,帮着沈南渡拍马屁:“你这妖女,竟敢到这里来闹事,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顾眉妩发出一声笑,连看都不看他,只问了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步竹欢只是含着笑站在他身后,既不帮腔也不阻拦,可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就是她的靠山,随时给她撑腰。
那宾客脸上白了一阵,强撑道:“别以为你投靠了月慢谷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这么多名门正派,还怕了你们两个不成?”
“名门正派?”顾眉妩像说笑话似的重复了一句,从头上取下一只木簪,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忽的朝那宾客投去,众人看不见她出手,却只听嗖的一声,那簪子准确无误的穿过了宾客的两腿之间,腹下三寸,险些伤着他的命根子。
顾眉妩颇为叹惋的摇了摇头:“可惜了,要是再高一些…反正你也不像个男人,不如帮你彻底断了念想。”
她这语气像极了当初步竹欢那一句: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脑袋。
他用扇骨,她用头簪。
众人忽然明白过来,这女子,曾扬言要杀了步竹欢的女子,早已变成了另一个步竹欢。
那宾客两腿打颤,跌坐在地上,差点尿了裤子。
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却只听沈南渡幽幽的开了口。
他说:“眉妩,你怎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