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妩上前一步,离他更近:“真的?”
步竹欢也迈出一步,自她头上取下那枚从用来杀他的簪子,一时间,她的一头黑发散落下来。
步竹欢牵起她的一只手,将那簪子放在她手心里,帮她合起手掌,又牵起她的另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胸口。
他说:“小东西,簪子在你手里,我的心脏,在这里。”
那心跳沉稳,强壮。
顾眉妩看着他,半晌,收回了手,回身去梳自己的头发,可不过瞬间,便忽然腹中一痛,整个人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步竹欢一惊,伸手接住了她:“怎么了?”
痛,如万蚁蚀心,遍及了她的全身,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口鼻中流出乌黑的血,眼中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水,用手一抹,竟也是血!
她忽然想到了爹爹的死相,七窍流血!
可是为什么,这是怎么了?
步竹欢看着她的样子,目色一寒,忽然想起刚才牵她手的时候,那上面有一道伤口。
他不敢耽搁,握起那只手,用嘴从那伤口中吸出源源不断的乌血。
不知过了多久,顾眉妩只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可失了那么多血,她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
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她看着步竹欢,虚弱的咳嗽着。
他的嘴唇上还有她的血,此刻,正微微的对她笑着。
他说:“放心吧小东西,还没把你变成我的人,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他从袖口中取出折扇,划破了自己的手臂,又抬起她的身子,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来。”顾眉妩失血过多,再这么下去会伤及性命,可他知道她不会愿意饮血,只好耐着性子哄道,“乖,你不是一直想将我剥皮蚀骨吗…”
顾眉妩的眼泪混着鲜血,啪嗒一声落了下来,她无声的闭起眼睛,任由步竹欢将手臂上的伤口贴在她嘴唇上,给她换了一些血。
后来的事情,她失去了意识,全都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醒来时,她在饮鸩山庄那间熟悉的小客房里。
从床上坐起身子,她本来想下地找些水喝,却意外听见许毒同步竹欢在说些什么。
只听许毒说:“你真不要命了,敢用血救她!”
步竹欢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佻:“早晚的事。”
顾眉妩一愣,什么早晚的事,她早晚要饮他的血?
却听许毒又说:“她中的不是毒,是蛊。应当是在你们走后,他才捏碎了引子。”
“又是蛊…”步竹欢幽幽的说,“他又想故技重施…”
顾眉妩推开了门,目光在他们二人只见来来回回:“你们在说什么?”
步竹欢一愣,笑道:“在说我的小东西,怎么几日不见又漂亮了。”
顾眉妩不理他,径直走到许毒面前:“什么蛊,什么引子?”
许毒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去看步竹欢的表情,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许庄主不必看他,看我就行。”顾眉妩淡淡的扫了许毒一眼,“这是我自己的命,再也不会容旁人做主。”
许毒踌躇了一时,还是开口说道:“若我没有猜错,在灵犀派的朝夕相处,姑娘是否…对沈南渡生了师徒之外的感情?”
这一问反而叫顾眉妩无法立刻作答,她支吾了半天,下意识去看步竹欢的表情。
步竹欢笑意不减,揶揄她道:“不让你问,你非要问,这会儿知道看我了?”
顾眉妩的脸微微红了,小声说:“有过…”
步竹欢却突然耳背,大声问道:“什么?”
顾眉妩咬着牙,心一横,反呛了一句:“你就这么想听我说我喜欢别的男人?”
步竹欢咂咂嘴,不再说话了。
许毒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是了,这蛊就是待一方生了感情,朝夕相处之间被种在身上,无法察觉。”
顾眉妩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凄然的一笑。
什么对她好,原来,都是一步一步的陷阱。
什么对她好,原来,都是一日一日的算计。
为的,就是当有朝一日,她这科棋子不听话了,没有用了,就干净利落的除掉。
她以为她赌赢了,却因为一个情字,只差一点,满盘皆输。
忽然,她想到什么,强作镇定问道:“从没听说哪种蛊,是人血可以救的。”
“不是人血能救你,是只有他…”
许毒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步竹欢强势的打断,他几步跨了过来,拦腰抱起顾眉妩,丢下一句:“她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