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西南。
二十万士兵在兰山停驻,为首的百里将军一身戎装,虽已过半百但仍是气宇轩昂,一直跟在百里将军身边的百里天虞亦是一身铁甲,高高束起的头发和腰间的长剑让她看起来英姿飒爽。
“爹爹,远方不过二十里便是断生桥,过了断生桥离汉家谷就不远了。”百里天虞看着一眼望去没有尽头的山路说,“此时天色尚早,我们为何不连夜赶路?”
百里将军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上不长的胡须,道:“呼泽岂能不知我军已到兰山?他三十万大军堵着魏平侯十万人绰绰有余,断生桥桥身狭窄且所处断生涧,地势太过险要,若是他分出些人马偷袭咱们,这二十万大军在那桥上不就是白给他打了么。你呀,还有得学。”
百里天虞挠挠头,嘿嘿一笑,“爹爹说的是。”
此时不过日落,百里将军下令在平地处扎寨驻营并派了小队人马前去探查情况。
在主帐内,百里将军对副将林平道:“魏平侯传来的书信说他们的粮食最多撑个四五日,我军要越过断生桥到汉家谷的路程不过两日,不过这途中呼泽定会派人阻拦我军,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尽快绕过断生桥前往汉家谷。”
“前去探查的人马很快就可以回来,”林平道,“将军,关定侯爷派信鹰传信让将军小心一些,属下认为如今应当兵分两路一路直取断生桥一路绕过断生涧从侧方进入汉家谷。”
绕过断生涧,则势必会绕着兰山多走上一日路程,若以轻骑先行大半日便可,但问题在于即便绕道而行,汉家谷山高谷深极难进入,而且进入之后却又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呼泽大军堵在谷口若是冲不出去那进去的援军无疑只能和魏平侯那十万人一样被动挨打。
“不急这一时,”百里将军道,“先派一支人马把粮草送进汉家谷,如此我军才没有后顾之忧。”
“是!”林平抱拳应道。
汉家谷。
不足二十米的谷口处传来阵阵喊杀声,一千大胤士兵在数不清的大平包围圈里拼死挣扎,“大胤的儿郎们,杀!”
年轻的将领身上带着血,提枪拔剑率先冲进敌军中。
“杀!杀!杀!”
处于数量劣势的一千人竟是生生喊出了万人气势,震天响的喊杀声在不算宽广的山谷里久久回响,当大胤士兵把大平士兵的阵势冲散后山谷两侧又出人意料地冲出两路骑兵,整齐的骑兵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从高处冲下来,马蹄下扬起的尘土掩不住泛着冷光的铁甲。
“大胤轻骑,把平蛮打回去!”
“喝!”
年轻将领的声音明亮如洪,夹带着些许气劲的声音传遍整个战场,将士默契而统一地怒喝一声,十余日的怒气终于在此刻得以宣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还有兄弟会帮助他们,他们的后背有同胞守护着,所以这一战,他们可以拼尽全力而无后顾之忧。
两侧一共四千轻骑策马冲进大平一方,长枪所到之处便是大平将士之血,敌军的鲜血和这一直被打压的怒气洒满整个汉家谷口,大胤儿郎们所展现的竟是摧枯拉朽般摧毁对方的气势。
这十来日一直被压着打的大胤士兵头一次逆转了局势,占据数量优势的大平并讨不到好处,在大胤自损八百杀敌一千的冲劲下乱军中的大平将领终于撑不下去,强壮得如同小山一样的男人扯着嗓子吼着:“鸣金收兵!”
周围的几个较有地位的大平士兵也相继吼着:“撤!撤!”
两军相交不过百息之间,大平一方如潮水般袭来又如潮水般退去,大平向谷口外三十里驻军,留驻在谷口的满身浴血的大胤士兵纷纷扔下手里的刀剑,畅快地跌坐地上在一身伤痛中体会着这十多日来从未有过的喜悦。
一身重甲的小将陈申与率领四千轻骑的左丘相视一笑,两人的手掌和着血紧紧握在一起。
“天不亡我。”
“天不亡我!”
大平帅帐。
穿着迥异于大胤服饰的蓝衣男子懒懒地坐在桌前,在一群穿着重甲的将领中他的一身蓝衣格外突出,战场上才鸣金收军便有人进帐来禀告,“将军,此次大胤拼死抵抗,我军……我军损失上千人。”
“嗯。”模样斯文儒雅的大平大将呼泽淡淡应一声,不多做表示。
“将军你看……”一边站着一有着络腮胡的大将小心翼翼地问呼泽,“魏平侯如此挣扎,所依仗的不过是百里老头快到了,属下请令前往断生桥把百里老头打个措手不及。”
“恩尔均。”呼泽抬眼看向那大将,脸上的笑容格外和煦,“你还记得上次你在须老将军手下时你犯了什么错么?”
恩尔均身子抖了抖,不敢看坐在首位的那个男人,他非常明白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大平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可以在谈笑风生中结束一场战争,他也可以笑眯眯地亲刃任何他想杀的人。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
呼泽在大平武将中也得算是一个异类,深谙大胤文化,周身是属于文人的气质,一张过于斯文的脸也尝尝误导别人,可只有与他公事过的人才知道,呼泽是一头笑面虎,有时这种暗地里的阴险比起云墨尘直截了当的阴狠更可怕。
“魏平侯无论再怎么无能他好歹也是大胤老将,若这点血性都没有岂不是太丢脸了。”呼泽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地图,又道,“百里老将军是大胤皇帝的倚重之一,且不说其他,便是他几十年征战沙场的经验也足够应付你们了,便是本将,也不见得能讨个好处。”
闻言,帐内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呼泽,“将军,若是将军都无法……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怕什么。”呼泽张扬地笑了笑,手指猛地按在地图的一点,“本将手里的胜利,谁能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