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东西已经送过去了。”段柳言微微弓着身子低声道:“西凉的人一出府便跟着少主,少主却也没有回驿馆反而独自一人去了西山。”
凤离轻轻摘下面具,那一张沉寂已久的容颜赫然出现,她扫了一眼段柳言笑道:“她又怎么独自一人去?唐泽那小子一大早就去那里刨土,现在连唐烨怕也不再驿馆了吧!”
段柳言微微点点头笑道:“是啊,这半年来少主的确是成长了不少,这朝中的党争她可以独自面对。看来当初您的决定确实是对的。”
凤离,或是称唐馥雪,目光中微露笑意,但随即却一闪而逝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白歌渐渐长成,灵族那边定会有动静,若这之前她拿不到和氏璧后果不堪设想!”她沉声道,转念一问:“朝中局势如何?”
段柳言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目前局势还算平稳,只不过因着李涵琦运粮失力,李广也被免职在家,公主党一下子势力削弱不少,而蜀王虽领监国之职,但却很少出现在朝堂上,依旧闲居蜀王府,朝中燕王现在如日中天。”
唐馥雪轻轻拂过那写着‘燕王’二字的木质牌子,自手上慢慢跌落她轻笑道:“有时候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可惜明知如此还要不顾一切往上爬!”
她目光有些森凉的遥望着帝京的方向,十年的布局,一切都按着她计划中进行。凌云照,这万里江山,帝王霸业,都是你最在乎的,今时我便要一一从你手中夺来!
“云非白今日去了城主府。”荣清远手里捏着细小的纸条似笑非笑道:“看来,这位风城主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前一刻借道西凉帮了我们,此时,确是偏私于云非白。”
“不管怎样,此次是除掉云非白的最好时机,十万粮草换他一命值了!”萧焰冷声道。
随即,依靠在太师椅上,胸有成竹一笑。今日大昱那些个废物们在西山晃悠的时候便引起了他的注意,西山定是那粮草所藏之地,而云非白知晓后也必定会亲自前往,而此时,凭他们区区几人,正好一网打尽。
荣清远不置可否摇头道:“狡兔三窟,这云非白的狡猾殿下还未曾领会,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由我们出手除掉云非白固然可行,但这只是中策而已。”
“何为上策?”萧焰抬眸,倾身向前道。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既然可以当黄雀,又为何要当螳螂呢?”荣清远反问一声,抬手指了指东边的芷浣居。
萧焰眼光一亮,挑眉道:“你是说穆康?”
荣清远点点头,沉吟道:“这些年荣家和常宁王府私下里一直有来往,荣家灭于云非白之手常宁王府岂能不忌惮,只怕,除了我们这穆小王爷也是想要云非白除之而后快!我们可借穆康的手杀了云非白,继而挑起大昱内乱,坐收渔翁之利。”
萧焰呼吸一紧,起身在屋内来回渡步,眼底里掩不住兴奋之意拍手笑道:“此计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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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西山树林。
最后一丝余晖消散,熙熙攘攘的树木被浓浓的林雾笼罩,原本白日里看的便有些阴森的树林此时更是渗人。
“云大人,咱们都走半天了,这还往里走啊?”穆康指着黑不见头的树林道:“里面黑漆漆看着怪渗人的。”
任白歌停住脚步,斜眼望向一旁死乞白赖非要跟来的穆康道:“穆小王爷若是怕了,不妨先回去。”
她从城主府回来便碰上了穆康,非要拉着她去逛街,整整一下午便是片刻也没有离开。
“怕?本王可不知怕字怎么写!”穆康当前一步行道。
“先生!”
“云先生!”
自树林深处走出几个身影,正是纪天赐他们几个,因着任白歌的话,他们直奔这西山,翻腾了一下午,终于用仅有的几块地图拼接到一起找到了那粮草所藏之地。
“穆小王爷!”
纪天赐等人先行见过礼,继而沉声道:“我们找到了个山洞,里面确是有不少的粮草,只是这夜色深重,单凭我们几人,山路难走着实不方便搬运。”
还未等及任白歌开口,穆康便拍了拍胸脯道:“这有何难!我命人去取火把,我带了了不少侍卫,再赶些马车,怎么着也能搬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来,取火把去!把爷那个八角琉璃美人灯给拿过来!”穆康回头冲着那两个一阵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厉声道。
两人相视一眼,继而躬身离去。
不消片刻功夫,原本等在西山脚下的一群侍卫们便赶来,个个手举这黑油火把,霎时照亮了树林。
穆康把玩着手里的灯盏,还不忘冲着任白歌笑道:“云大人觉得我这玩意如何?这可是独属于我们琉球的锻造手法。”说着便将手里的灯盏递了过去。
那灯盏制造极为奇妙,共有八面,均已琉璃为面,更加精致的是,内层同样是琉璃,竟然还雕刻着美人图,随着人的走动轻微转动,似是美人轻舞,真真是巧夺天工。
“最新奇的还不是这里,此处一个按钮,轻轻一按,这灯盏八面角檐便犹如芙蓉一般花瓣盛开,美幻绝伦。”穆康指着那灯盏柄处的一红色按钮。
走在前方的阮邵峰不由得咂咂舌,轻声对着一旁的纪天赐道:“这奢侈程度,啧啧!比起这咱们在京城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果真有如此稀奇啊?”任白歌直直的望着这灯盏,轻轻按上那红色按钮。
耳畔一缕轻微声响而过,前额一缕青丝飘起,那八角莲瓣竟是慢慢绽开,随此八支乌黑短箭破风而来,直直的罩着距离不过一尺的任白歌面门而下。
与此同时原本矗立一旁的穆康脚底一滑,身形一转,离去数丈,顷刻间,一旁的侍卫反应极快的团团将几人包围。
“先生!”距离云非白不远的纪天赐望着那乌黑短箭惊呼一声,直接捞起手中的火把挡了过去。
五支羽箭齐齐没入身后树干,而任白歌则身形一转,大鹏展翅一般极快自后面退去,双手一捞,两支羽箭在手,而那最后一支,直直朝着任白歌袭来。
“先生小心!”阮邵峰惊呼,眼看着那支羽箭射入任白歌左肩之下,劲道竟是逼着她后退数步。
黑暗中穆康轻轻一挥手,原本隐在暗处的侍卫们一拥而上,手持银刀箭弩紧紧包围住几人。
任白歌面色一白,竟是无力倚靠在树干前,冷冷的隔着人群望着穆康笑道:“穆小王爷……好计谋!”
“先生,你怎样?”纪天赐执着火把来到任白歌身前,望着那衣服上的血迹,竟是一片乌黑,眸色微变。
“竟然淬毒!”阮邵峰脸色同样不好看,一脸怒火转身对着穆康怒喝道:“没想到穆小王爷如此卑鄙无耻的偷袭,把解药交出来!”
穆康示意两边让出,他斜了一眼阮邵峰紧紧盯着任白歌,突然笑道:“你防了我一路,却独独在这最后关头没有提防,你是笃定我不会动手了,还是自信你有能力逃得出这天罗地网。”
任白歌撑着一口气慢慢笑道:“的确,我以为你会趁着我独自一人把我除了,不过,既然,你留了我一命,那么我想我还有值得你如此的价值吧!”
穆康一笑,但却并不靠前:“呵呵,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他目光飘过云非白血染的前襟。
继而笑道:“这上面的毒药是我穆王府的秘药,没有解药不出一个小时你就会死,我可以给你解药,可以放了你,但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
任白歌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虚弱道:“你先说说。”
“杀了他,我给你半颗解药保你一个月不发作!”穆康挥手一指,定定的指着纪天赐,挑眉望向任白歌道。
任白歌望了一眼身旁的纪天赐,随口道:“好啊”杀了纪天赐,大昱朝堂怕是没有她容身之处了,穆康此举是想让她被大昱朝堂所追杀,只能依靠常宁王府保命。
纪天赐不可置信的望着任白歌,嘴唇血色一点点退却:“先生……”腹部一柄匕首早已穿透,暗红的血迹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他瞪大眼睛望着任白歌,似是怎么也不能相信,前一刻他曾救她,后一刻她便向他挥刀。
穆康面色一惊,杀了纪天赐本是他临时起意,却没想到云非白真的能够这么利索下手,刚才那一刀,他看的很清楚,云非白用了全力,还有那血……
他挥挥手示意侍卫们向后退去,自己慢慢持剑往前。
“天赐!云非白你!”阮邵峰惊呼,愤恨的指着任白歌,姚英雄一掌推开任白歌,急忙拥住纪天赐。
“天赐!天赐!你……你这臭小子,你怎么敢死!给我起来!起来!”王允熙摇晃着纪天赐身体,嘶喊道。
“我要杀了你!云非白!你是不是人,天赐他救了你,你怎么可以!”他捡起地上染血的匕首向着任白歌而去。
任白歌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冷声道:“我不杀他我们都得死!”
“你!啊!”王允熙眸色血红,手持着匕首向着任白歌而去,任白歌偏过身子,闭上眼睛。
“叮当!”一柄寒光宝剑直直挡住那致命匕首,穆康持剑一挑,匕首便掉在地上,王允熙单膝着地,掩面痛哭。
“哈哈哈,云大人!云大人!还真是……啧啧!小爷我喜欢!”他将长剑放回剑鞘笑道。
他笑声一顿,只觉得后心一阵尖锐,前面本应该‘虚弱’的任白歌慢慢起身笑道:“可是我很讨厌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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